处处枫叶情 | 记录鲜为人知的加拿大小镇生活(十二)——山姆大叔的后半生

2019年03月14日 加拿大移民家园


作者:处处枫叶情 移民家园网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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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大叔在即将离开中国时,遇见了他非娶不可的女人,他兴奋地跟姑姑说起,要求姑姑给自己做媒,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迎娶她。


他姑姑也乐坏了,立即托媒婆去打听。可是等了二天,也没听到消息,眼看离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事也没个影,他几次急得问姑姑,姑姑总是支支吾吾,他问不出究竟,就急疯了,在家大吵大闹,发起脾气来。


我跟我姑姑说非她不娶,如果我娶不成她,我就一辈子打光棍。我姑没办法,只好跟我说了实情,说我不能娶她,让我忘了她。原来我要娶的女人叫林漪湖,是下乡知青,来自广州。按党的指示,城里长大的人来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所以她18岁就来到我们的家乡,那时候她被分配到兴水利,修围堤,任务又重又艰巨,每天要不断挑泥,城里的女人没做过什么重活,漪湖经常完成不了任务,当时村里的黄老四经常帮她忙干活,她知道帮忙是需要回报的,于是在下乡的第二年,她嫁给了黄老四,日子才没那么难过。


原来,漪湖并不是首婚,怪不得大叔的姑姑不让他娶她了,80年代初的中国,人们的思想还非常传统,特别在农村,就算是现在,人们对于二婚女人的态度也非常耐人寻味。


后来,在他们结婚两年后,黄老李在骑自行车去买虾膏的时候被车撞死了,由于他们结婚后也一直没小孩,所以村里的人说她狐狸托世,克夫克子,我姑姑不让我娶她,说她命不好,现在在村里也跟人不清不楚的。我没听姑姑说,非要娶她,我的婚姻是我的,如果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一辈子,我宁愿单身,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我只望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我直接找到漪湖,告诉她我要娶她!” 我们笑了笑山姆大叔,笑他是痴情种。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


漪湖听见我要娶她,眼圈立刻红了,她只让我答应一个条件,就是她嫁给我可以,但是她出国之后,要申请她在广州的父母与弟弟妹妹出来,一起团聚。我当时求娶心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既无父也无母,多点人也好,热闹一点。没想到这为我们的婚姻埋下了隐患。他无奈地说。


我和漪湖要结婚的消息传来了,村里的男的各怀心事,女的尽情八卦,我姑姑没办法,只能随了我们。我知道漪湖家里条件不好,下聘礼的时候我给了五百块,那是我剩下几乎所有的钱。我们简单地办了婚礼,只请了两桌亲朋好友。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我都记得漪湖那天美极了,她挽起发髻在后面,别着一朵大红花,穿了红色的衣服,白净的皮肤因为高兴涨红了,两朵红云挂在脸颊,看上去漂亮极了,至今为止,我没见过比那天的她更美的女人,那晚我太高兴了,感觉全世界最幸运的人是我,我山姆以后也有人知冷知热,老婆孩子炕头暖不再是梦想了。山姆大叔望着他俩的照片,手竟然有些颤抖。


结婚没多久我就回加拿大了,我姑姑听了流言,不太相信漪湖,所以婚后让她住在我家祖屋,与我乡下的二婆住在一起,好好观察她,我说她事多,我是相信自己老婆的。回到加拿大,我立即申请她出来,在等待的岁月,我与她以书信联系,表达思念之情,那时候书信往来一封要一个多月,每次我打开信封,内心都激动万分,所有的疲倦一扫而空,我每封信都反复阅读多遍,将它们珍藏在一个红木盒子里。山姆大叔放下照片,喃喃地说。



人生自古有情痴,听着大叔的描述,我们仿佛通过时光隧道,看到30多年前英气的山姆大叔读信的那种情景,或许那天阳光正好,照在洁白的信笺上有点耀眼,而他的内心大概如那明媚的阳光,一样温暖,一样炽热。


经过漫长的等待,漪湖跟我终于团聚了,我们过了一段非常开心的日子,白天她在餐馆帮忙结帐招待客人,晚上她帮我洗脚按摩,家里永远收拾得干净明亮,大家笑我捡到宝了,老婆又美又贤惠,我姑姑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不久,漪湖就怀孕了,我欣喜若狂,每天不允许她做任何重活,我姑姑也高兴极了,对着我爸的牌位说家里有后了。” 山姆大叔说得有点激动,我们也替他高兴,但我们知道这种高兴会随着现实烟消云散,到最后一无所有,又不禁觉得伤感。


十月怀胎,漪湖的妊娠反应非常大,不能吃不能喝,人也瘦了一圈,我看见心疼之极,每天做不同的菜让她吃。不久,漪湖生了,我陪产,她痛得撕心裂肺,整个医院都能听到她的惨叫声,整个房间血腥一片,残忍之至,我握住她的手,不断给她加油。大叔皱着眉头说。


千辛万苦,她给我生了女儿,女儿像极了她,可爱之极,粉嫩白皙,我心都融化了。坐月子的时候,因为餐厅很忙,白天的时候我只好叫姑姑帮忙,晚上我帮忙带,漪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好,我一问她才知道,原来姑姑嫌弃她生了女儿,经常对她冷言冷语,说我是家里的独苗,她生不出儿子的话,对不起我死去的老爸。我安慰了她,说姑姑在我最潦倒的时候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现在的餐馆也是她跟我合伙开的,她这样也是紧张我,让她体谅一下,她也不出声,只是点点头。他将大女儿的照片给我看了,的确长得很标致,但与他妻子相比,还是稍差一些。


有了小孩后,我和漪湖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我们每日在生活和小孩之间周旋,实在没办法像以前二人时那么轻松自在,加上姑姑对她的挑剔,种种原因渐渐磨掉我们的热情。这时,漪湖再次怀孕,我姑姑看到她又圆又大的肚子,再次冷嘲热讽是女孩子的肚型。她有苦难言,我也只能让姑姑稍加收敛。


十个月后,漪湖再次生下一个女婴,是我的二女儿。坦白说,这次我有点灰心了,我有点明白我爸当年的心情。姑姑更是没好脸色让漪湖看,她没有帮漪湖坐月子,我们两个女儿只相隔一年半,加上我分身乏术,照顾两个年幼闹腾的小孩的任务全压在她肩上,她变得越来越憔悴,我心里也难受,只能放工回来后,尽量帮她分担家里的事务。


说完他把二女儿的照片让我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有点怒其不争的感觉,我虽然知道他已尽力对妻子好,但他不该对妻子连生女儿表现出心灰意冷的感觉,女人是敏感的,她不怕你穷,但怕你无情无义,更何况,生小孩是鬼门关一遭的事情,情绪在产后更是起伏不定,加上照顾小孩的辛苦,更加让人崩溃万分,这时丈夫的体贴就更重要了。


在以后加拿大生活,我对男女平等有了不同的体验,这个社会自由平等,女性可以选择婚姻,也可以选择单身,没人诟病你,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过一辈子,老外极度重注精神享受,他们只会过上让自己觉得满意的生活方式,但在工资上,或岗位上,男女的待遇还是有差别的,女性也容易受到不同程度的性  骚扰,但总体来说是相对平等的。



我们的生活变得平淡且忙碌,虽然她辛苦,我也累,但是看到两个女儿逐渐成长,我们觉得一切都值得。漪湖一直觉得没生儿子对不起我,我总说女儿更加贴心,等老了常回家看看的,大多也是女儿。我让她注意休息,养好身体,以待来日,我也尽量抽时间陪着她,让她别胡思乱想,只有这样她才放下心来,脸上也重展欢颜。


在小女儿三岁的时候,漪湖再次怀孕了,不久为我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小子像极了我,我开心疯了,抱着儿子脆在我爹的牌位上又哭又笑,我姑姑也喜极而泣,她寄了钱回乡下举行了隆重的开灯仪式,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家有后了。漪湖也终于卸下心头大石,露出久违无负担的笑容。山姆大叔笑着说,还因说到高兴处不断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总不是滋味,我总想起自己生大女儿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并且由那疼痛带来的绝望,还有产后宫缩,喂奶,以及照顾稚子的孤独,那是一种无人能解的困境,有时感觉自己被丢在无人的荒岛。究竟要有多爱,才能忍受这样的痛苦三次?


村里的人知道漪湖生了儿子,都啧啧称奇,对她克夫克子的说法也不攻自破。家里的人口越来越多,我也越干越卖力,经常累得半死还要回家带小孩,两个人照顾三个小孩,越来越力不从心,我经常每天只睡三四小时,有时站着炒菜都能睡着,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年多。期间漪湖要求申请父母弟妹出来,想起对她之前的诺言,还有她生儿子的功劳,我就许了。我没想到,悲剧会一连串发生,直至压跨我们的婚姻。”  他叹了口气,像是感慨自我际遇,又像感慨无常的人生。


我每天只睡三四小时,回到餐馆工作量又大,逐渐变得吃不消,偏偏漪湖又怀上第四胎,她的第四胎有先兆流产迹象,医生让她躺床休养,我既要上班,又要带三个小孩,实在没办法,只能将三个小孩带到餐馆,让姑姑姑丈帮忙照看一二。没想到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彼时大女儿已6岁,小女儿4岁几,儿子刚学会走路。店里顾客非常多,姑姑姑丈忙得不得了,两个女儿玩耍去了,我在绞肉饼做云吞,不幸的事发生了,我扭头去拿猪肉,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儿子把手伸进去绞肉机,手已经血肉模糊,我当时脑轰了一声,脚都快点软瘫了,周围的人在大叫,儿子狂哭不止,脸已痛苦得扭曲煞白,我立刻抱起他去医院。山姆大叔泣不成声,即使事情已过去多年,一提到仍然心痛如绞,那血红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我无法体现他的心痛若狂,我已为人母,孩子受到伤害那种痛心切骨,绝望得无法呼吸的感觉我懂。


儿子因为这件事落下终身残疾,而我和漪湖的关系也跌到冰点,她怀着孕,照顾着两个女儿,还有因伤经常狂哭暴躁的幼子,儿子经常恶梦连连,晚上惊醒,我既要上班赚钱养家,晚上还要照顾孩子们,身心疲惫不堪。漪湖变得特别敏感,她认定我照顾儿子不周,害了他一生,经常对我恶语相向,稍一不顺就大吵大闹,我经常在夜深人静时,一根又一根烟抽,我也很痛心,我也想哭,但是男人再苦再累都要挺住。


这时门铃又响了,打断了山姆大叔的话语,一大概五十多岁的大妈走了进来。这大妈上衣穿着收腰红色羽绒,下半身穿着短裤黑色网丝袜,真是冰火两重天。她点了一个汤,要求take out(外卖),  山姆大叔立刻去忙活起来。


这汤是老外常见的奶油蘑菇浓汤,分别由奶油、白葡萄酒、牛奶还有蘑茹,大蒜和红葱头制成,闻得味道非常好。 她百无聊赖地跟我们拉起家常,不一会,山姆大叔将汤打包了给她,她递给大叔5刀,但餐牌上明明写着7刀!她说:大家这么熟,打个折,我不计税也不给小费了!” 大叔轻声地说:小本生意......“,她也没理,径直地扭着屁股离开,那鱼网袜好像随时因为受力太过而崩掉一般,看得那被勒成一格格凸出的肉,着实难受。


我们摇了摇头,有点替大叔不平,那汤用的料都不便宜,加上大叔的量又大又足,加拿大的物价也并不低,看来这碗汤算是亏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类人,对于弱者亳无怜悯之心,甚至各种打压计较。


大叔也无奈,现实将他摧残得非常苍白,感觉比同龄人看上去沧桑不少。他叹了口气,继续说:“ 不久,漪湖的家人也来了,她父母带上弟弟和妹妹来到小镇,漪湖因为家人的到来情绪好了很多,但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一小段时间,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劳动力,我让漪湖的弟弟妹妹来到餐厅帮忙,她的父母在家里帮衬着。起初一切都好,但久了后,我发现漪湖越来越不高兴,我问了她,她支支吾吾地问我是否会离开小镇,去温哥华发展,说几个小孩呆在小镇也没发展前途。我问她以前乍没听你提起过,她别开脸,哭哭啼啼地说,她的家人来自广州,热闹惯了,实在不适应呆在这乡村地方。我安慰她说等第四胎生下来再说。山姆大叔顿了顿。


不久,我的第四个小孩出生了,又是一个男孩,漪湖帮我凑成两个好字,帮我家开支散叶,我高兴极了。高兴没多久,漪湖开天天跟我提搬家的事,我实在没办法,就告诉她,我没打算要离开这里,在我落魄的时候,我姑姑鼓励了我,让我入股餐厅,现在生意红火,收入可观,如果回去温哥华,一切重头开始,而且我不能在餐厅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漪湖没再说话,她神情非常失望,我知道她夹在家人和我之间左右为难,但是我不能抛开我姑姑就这样离开。不久,她的家人还是搬走了,我经常看到她黯然伤神,我和她说话,她也不怎么理睬我。山姆大叔有点伤情地说。


几年过去了,我和漪湖的关系越来越淡,有时候好几天说不上一句话。她经常打电话给温哥华的亲人,每次打完电话都会沉默更久。不久,我发现家里保险箱的现金总是少了,因为太忙,少了也不多,就没有理会。餐馆的现金我经常带回来,很少存入银行,我放在保险箱锁着的。我本想问问漪湖,可她对我不理不睬,我想说的话只能咽下去。


可是最终,纸包不住火,我有一天提早回家,打算放现金进入保险箱,却发现里面多年来存的钱一无所有!我立刻质问漪湖,想不到她立即承认了,她说将钱全都汇出去给她家人,方便她在温哥华安顿,然后说她来自广州,本来命运不济下乡嫁了人,本想着跟着我会有好日子,没想到竟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她的梦想激情没了,她不想她的下一代跟她一样!而且她家里人来了,好不容易一家团圆,她不想再跟他们分开。她拿出一份协议,我定睛一看,是离婚协议,她要求每月四个小孩的抚育费和他们的抚养权!我突然觉得她好陌生,想必她知道我根本不会走,早就另作打算了吧!大叔紧闭眼睛,嘴唇的神经因为激动而不断跳动。


我知道无法挽回,只要求她不带走所有孩子,钱没了没所谓,小孩没了,我就没了所有精神支柱,但漪湖十分决绝,将四个小孩全带走。家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房子变得空空荡荡,我整个人都颓下来了,感觉哪里都有小孩的叫声和哭声,哪里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离开了一直生活的地方,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适不适应,开不开心,他们有没有想我?偶尔我会接到大女儿的电话,她说她过得很好,说大城市的热闹和新鲜,然后说她想我,每次我都心如刀割。


“42岁,我离婚了,没钱没妻子没小孩在身边,一无所有。我想到了自杀,我这一生太累太苦了,我姑发现了我的异样,死活阻止我,她说我要是走了,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了,活着还有个盼头。我想起我几个小孩,想起大儿子失去的手,心想是啊!即使他们离开了我,我依然是他们的父亲,也是他们的依靠。于是我断了这个念头,但我想拿回自己的小孩,我想漪湖要是没了经济来源,或许会知难而退,将孩子分我一两个。于是,我没付抚养费给孩子。没想到,因为这件事,我坐牢了。



因为没付抚养费,半年后,漪湖竟将我告上法庭,不久,我就收到法院传票,我没理会,依旧没交抚养费。不久,小镇的警察来了,说我藐视法律,把我抓进小镇的牢房三天三夜。小镇的牢房只有三间,每间是一扇铁门,里面只有一口窗,每天狱卒从铁门里粗暴地扔进一些硬绑绑的面包,还大骂一句: son of a xx。我的心麻木得像石头,从漪湖离开,小孩离开开始,我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


从小镇牢房出来,我再次收到法院的传票,要求我三天内必须上温哥华法庭庭审,在加拿大,不抚养子女是大罪,我只能晚上开十小时车去温哥华,然后上完庭之后,再到餐馆准备翌日的餐料,整个人憔悴不堪,好多次开车都差点发生意外。我在法庭上申辩我想拿回子女抚养权,才不给抚养费的,法庭考虑到子女愿意跟随母亲的意向,加上两个儿子尚小,驳回我的请求,还严厉斥责我藐视法纪,不给抚养费可能因此让小孩的生活受到影响等等。法院判我入狱60天,出狱后供养子女至成年。


我被关在大牢60天,受尽凄苦,里面只有我一个中国人,老外都欺负我,我每晚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或许你们不相信,这就是命。大叔冷笑道。


之后呢?我轻轻地问,试图将大叔拉出这难受得带人连带窒息的回忆中。


之后,我想通了,子女没办法回到我身边,但他们始终是我骨肉,我将抚养费转给他们,自己赚到的一分没用全存起来。我自己一个人,用多少没所谓。后来,姑姑姑丈相继离世,我自己一个去哪也没所谓,于是一直守在这店,我对生活也没了追求,餐馆越来越旧,我也没再装修装饰,你现在见到的,依然是我漪湖离开时的样子。” 他环顾了一周,低下了头。


之后,山姆大叔的儿女都非常有出息。


大女儿是医生,开了医疗诊所就花费了十万刀,山姆大叔也付了不少,她的诊所开在维多利亚,是专治儿鼻咽喉的医生,在2018年,我全家还应邀参加了她的婚礼,她的婚礼在Granville island那里举行,笑容很灿烂,我也见到了60岁左右的漪湖,她挽着第二任老公的手,穿着一身闪亮的粉色袍,看上去非常明艳照人。小女儿长得跟大女儿一模一样,听说是律师助理,还在不断考证,山姆大叔说考一次试要几千,所以他会尽能力供到她考好为止。


我还见到山姆大叔的大儿子,他用背带背着老二在胸前,手里拉着老大,右手的确安着一只假手,听说现在在ICBC工作(保险之类),收入颇丰,听说2009年时,山姆大叔帮忙付了一点首期贷款买了一间独立屋,现在二女儿与最小的儿子,大儿子都住在那套房上。最后就是小儿子了,他长得跟山姆大叔很像,在15年还参加了温哥华举行的型男竞选,进入了8强,如果你见到了宣传单张,见到一个以S开头的名字,就是他了。当然这是我2018年才知道的,一切都是后话。



我们付了款给山姆大叔,他执意不要,我们硬塞给他,一个人的坚持已是一种孤勇,他是生活的斗士,是我们眼中无名的英雄


告别后,我们都久久沉默不语,或者是我们心情太沉重,又或者是山姆大叔的人生让我觉得沉重。


我忍不住回头看一看餐馆,团圆餐厅四字变得无比刺眼,而山姆大叔的餐馆突然变得黯淡无比。那是一间餐馆,也是一座牢笼,禁锢了山姆大叔半生的回忆,一生的青春,一生的孤寂落寞,还有不敢回顾的往事,一生的高低起伏。


或许每个小镇的中国人,都曾经听到他的故事,但无人能真正明白他内心的感受。他就像一个人的孤城,灵魂在里面游荡,没有爱,没有希望,也没有温情。


我逃似地离开,我害怕,害怕所有幸福镜花水月,终有一天,我所拥有的都化为乌有,行尸走肉地活着,重复着每天凄怆的人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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