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恐袭专题

2019.3.15

一场新的考验正在到来。

昨天，制造基督城3.15恐袭并造成50人死亡的嫌犯Brenton Tarrant拒绝为自己指定律师，他的这一决定让所有人想到了一个人。

2011年，安德斯·布雷维克（Anders Behring Breivik）在挪威制造了奥斯陆市中心爆炸案和于特岛（Utoya）枪击案，导致77人遇难，他利用庭审的一切机会宣扬自己的思想。显然，制造新西兰血案的枪手有动机、有条件做出类似的事情。

2011年挪威恐袭罪犯在法庭上行纳粹礼

布雷维克在第一天的庭审中，当众给出了“纳粹礼”，在其后的几周内，他企图利用审判程序，作为达到其向全球宣扬其偏激政治主张的舞台，仅政治思想和犯罪动机方面的阐释，就花了5天时间。

今天我们的思考题就是：如果这些在新西兰法庭重演，法庭应该怎么做？新西兰司法制度会照章办事，还是划出特例？庭审内容会不会向公众通报，通报哪些？庭审过程中，政府和司法的关系是否会和普通案件有所不同？

新西兰恐袭嫌犯首次出庭展示“白人至上”手势

这些问题，几乎触到了民主制度的内核，所以，现在了解挪威人是怎么审判布雷维克的，已经具有价值。

在同样没有死刑的挪威，布雷维克后来被判处21年监禁，并有可能达到实质的终身监禁 （到期后依照其是否仍具危险性，每次可延长5年的预防性拘役）。布里维克自入狱后便住在三间房间的小套房里，吃完早餐后便可以看报纸、有跑步机可以健身，甚至还可以使用电脑玩线上游戏。2013年，布雷维克还申请奥斯陆大学，学习政治学，后被奥斯陆大学录取，但不会被授予学位。

布雷维克在法庭上露出微笑

我们假设新西兰整体社会氛围与社会制度和挪威比较接近。首先我们看看立法层面：2011年挪威恐袭之后，挪威总理Jens Stoltenberg郑重承诺，挪威不会因此增加警察权力和安全戒备，刑法关于反恐法律不会因此调整，亦不会为该案特设特别法案或特别法庭。除此之外挪威国会大门仍然敞开，不增加安全戒备。

这位挪威总理的理由是，正因为布雷维克的作案动机是否定现有挪威价值观，所以更需要坚守。为了破坏国民珍惜的价值，布雷维克夺去了许多性命，不能连他最想摧毁的自由民主也一同失守。

布雷维克的监狱关押条件

奥斯陆大学录取布雷维克出于同样的考虑，大学校长称，录取布雷维克是对他公平对待，“所有挪威公民都有申请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当然他在监狱里读大学，不和奥斯陆大学的工作人员直接接触。

在庭审过程中，挪威法庭采取的方式是，一方面让布雷维克能够其陈述犯罪动机，另一方面则禁止自我陈述部分通过电视直播，“以保护被害者们的观感，但是基本的言论自由仍然维持”，对于这部分敏感内容，通过非直播媒体，事后以文字形式发表，告知社会。

在庭审过程中，被告方的权利也没有被无限上纲。当法庭问布雷维克是否上诉，他表示因不承认现政府下的司法机关拥有审判权，所以不上诉以免形同承认其审判权，这时他忽然陈述极右主张，并对同为极端右派、主张激进武力的同伴道歉，审判长立即关闭他的麦克风，并向其声明他只能对法官们表达意见。

挪威恐袭4年后官方将犯罪物品做了展览

在新西兰恐袭案中，嫌犯Brenton Tarrant已显示出他对布雷维克案有过研究，他在自白书中称是“受到了布雷维克的启发”。

“如果不让他叙述动机和想法，就不配合法庭程序”，布雷维克的说法如被新西兰恐袭嫌犯在法庭提出，应该毫不奇怪。

梅西大学法学教授Chris Gallivan近期接受新西兰AM Show采访时也谈到了两案审理的相似性：如果庭审一开始Brenton Tarrant提出的是无罪辩护，就会更像。他认为，法庭应该对受害人和其家属进行保护，法庭审理程序不应该成为其传播其思想的平台。

而现在，既然Brenton Tarrant选择了不要律师而是自我辩护，已经是一种表态，所以要阻止他传播思想存在一定困难。

最后，这里加两个注角。第一，保护受害人是我们经常听到的说法，然而还有另外一种法学观点坦诚地指出，审判程序是针对被告而非受害人，而审判程序的目的不在于替受害人作心理治疗，而是向社会展示正义。

第二，尽管挪威政府在事件后屡次表态坚守民主、自由价值，并呼吁挪威人民团结面对悲剧，抵制对仇恨的渲染，努力维持社会的稳定。但事件结束后，民众的不安仍然逐渐浮上台面。挪威社会研究中心的研究指出挪威恐袭后，人民对社会安全感的信心受严重打击，事件后一年，挪威人对警察和社会治安的信任程度从82%降至69%。

哦对了，挪威的囚犯都有投票权。新西兰现在没有，但新西兰绿党正在推动新西兰所有监狱囚犯恢复投票权利。澳籍没投票权。假设有，Brenton Tarrant获得了投票权时会投哪个党呢？……有点精分了。

结语：这必是一场新西兰人关心，全世界也关注的审判。新西兰人，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