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处处枫叶情 移民家园网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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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处枫叶情:全职女性,二宝妈,加拿大医疗档案从业者。2013年移民加拿大,2016年长登,曾生活在加国偏远深山老林的小镇长达一年,经历过各种文化冲击,小镇就业,二胎和小孩读书等,还曾与日渐没落的阿什米民族打交道,以极其难得的经历撰文与大家分享。现居温哥华,同时以不同的视角,将一线大城市的生活点滴记录下来,与有缘人分享。
往期连载
(连载)二——温哥华初印象
(连载)三——古老神秘的小镇
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中我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用粉红色的毛毯裹着,我认得那毛毯是大女儿出生的时候,我买回来的,后来我娘说不是棉质的,还责怪我买得贵,就被闲置了。我将毛巾打开想看看婴儿的脸,却看到我外婆的脸,可我外婆早已去世多时,我骤然惊醒,后背已被汗湿了一大片。
老公被我的惊叫声吓醒,忙问我发生什么事,我将昨夜的歌声事件告诉了他,他让我别多想,如果再听到那歌声,叫醒他,不要怕。
我望望窗外,天色已亮,暗黑的森林因初阳的照耀变得生气盎然,眼前漫山遍野的松树层层叠叠,视野非常开阔,森林的松脂香味混合着花草泥土清香弥漫开来,煞是清新爽人。
我走上二楼,从落地玻璃往外望,这窗望向的是小镇的路,往前望,道路的左边是一小学的操场,右边是一大片果树农庄,再往前看,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山顶上覆盖着厚厚的雪,雪被阳光渡了一层金色,美极了!
这个小镇,真是神奇的存在,地处如此偏僻遥远,原以为远离了现代文明,却又非穷山恶水之地。此刻我对陆游的诗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是对地理位置的慨叹,却也是对人生的一种态度,无论何时何地,处于何种状况,前方总有你该走的路,该渡的劫。
门铃突然就响了,我打开门一看,是一个白人老太太,瘦瘦的,穿着棉质白衬衫,下面是一条大红色的裤,头发花白但烫着很优雅,笑容非常和蔼可亲,她背后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看上去神智有点不清,头发灰灰的,下巴出奇的兜,驼着背,她的头发夹着许多女童用的发夹,用桃色的橡皮筋扎凌乱的马尾,有着与她年龄极不相衬的突兀,如果非要用某一形象来形容,像极了送白雪公主毒苹果的那巫婆。
我正好奇她们的来意,那老太太带来了一袋桃子:“欢迎你们的来到,我是你的邻居。”
邻居?这小山坡是,我们是独家独户,哪来的邻居?
她指了指山脚下的一独立小房子,说:“我住在那里。”我顺着她的方向望去,的确有一小房子,褐色外墙,还是烟囱,估计这房子也有些年头了,冬天大概还烧柴取暖,而新式的房子,烟囱已被取缔,控温电热取暖已经很普遍了。这房子的后院颇大,一直绵延到半山坡,草修得整整齐齐,没什么花,倒有几棵果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我忙接过桃子,说谢谢。
她问了我一些近况,我也想了解一下小镇的情况,就随口问问她在小镇多长时间了。
“那是一篇长故事。”她缓了缓,漂亮的蓝色的眼珠望了望她身旁的女儿:“许多年前,由于战乱,在英国生活非常艰难,我跟我的丈夫从英国移居过来加拿大,我们的日子非常艰难,我们先在阿尔百塔省安居,那可是苦寒之地啊!”
她说话的语气好缓慢,也很平和,像是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后来我丈夫找到一份工作,我们买下了一农场安定下来,先后12个小孩出生了,到现在我已90岁了,其中一个女儿已离开我。20年前,我丈夫退休,我与他搬离了苦寒之地,来到这个美丽的偏远小镇定居下来,几年前,他离世了,如今就只剩下我,与我第八个女儿住在一起,我倒没什么所谓,我放心不下她。”
说完,她帮她女儿理了理头发,那女儿傻傻地嘲她笑一笑,全然不知道母亲的苦心,嘴角还流下口水。
我内心不无感慨,现国内开放二胎,许多人也生了二胎,殊不知孩子带来的是快乐和家庭的团圆,但更多的是一辈子的牵挂和责任,如果小孩一辈子平安健康还好,要是像这老母亲,耗尽一生,在最后的岁月还要担忧不已,实在可怜。
我像想到了什么,问那老奶奶:“奶奶,您晚上有没有听到女人的歌声,是一首摇篮曲。”
她听完脸色大变,这时从山坡下走来一只体型颇大的金毛寻回犬,看上去很温驯的样子,她忙说:“我走了,Maggie叫我回家了!”
原来那只金毛叫Maggie,我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对刚才老人家的脸色突变若有所思。
正准备出门逛逛小镇,熟悉一下的环境,门铃又响了,这次是也是一个白人女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是漂亮的金黄色,眼睛美得像湛蓝的大海,还涂着睫毛膏,身材略显臃肿肥胖,穿着一套仿佛刚刚在花园里劳作完的衣服,裤脚还粘着花泥,笑容非常灿烂,让人有种特别的亲近感,她周身漫着一股香烟味,咧嘴一笑,满嘴黄牙。
她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打开一看,尽是金黄色的曲奇,发出阵阵香浓的奶油味。
“欢迎您来到这个小镇!”那白人女人说,“我叫Carmelita,是你们的邻居,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她笑了笑,指着山坡下一间小房子,那房子挨着刚才那90岁老太太的房子,草绿色外墙的,后花园非常大,一直绵延到山坡中间,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还有一把木质的秋千椅,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上,放着一套欧式的咖啡桌椅,花园里有几棵非常茂密的树,有核桃树,有啤梨树,还有一棵看上去过百年的松树,笔直的树干粗极了,树长得特高,大概有四五层楼高,松脂从树干上溢出来,散发出迷人的树香。
更有趣的是,她用一辆废弃的汽车,打开前盖,培上土,种上了一种金黄系的小花,远远的还看到有用于烧烤石堆,上面散放着一些松枝,还有一袅袅的烟升起,这应该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在这偏远小镇,人烟稀少的地方,还愿意抹睫毛膏,还愿意将花园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的,肯定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我正看得入神,她把曲奇就交给我,我回过神来,忙说谢谢,女儿闻香而来,抓起了曲奇,一口就咬掉大半,忙说好吃好吃,我和Carmelita相视而笑,“您做的饼干很好吃,您看她吃得多开心,以后我可以称呼您Carm吗?我叫Anny。”说完我伸出手,准备跟她握一握,她把手在身上来回擦了几下才伸出来握住我的手,那手却柔软不粗糙,看来应该不是经常干苦力活的人。
她教了我一些情况,我也得知了她的一些情况,她已离异多年,两个儿子都定居在阿尔伯塔省的埃德蒙顿,只是偶尔来回来看老母亲一眼。
“我前夫准备结第四次婚了,两个儿子她早已不认了。”她不全衰伤地说,声音有点哽咽。我看了看她住的屋,想起在这如此偏远,人烟稀少的小镇,无数的日日夜夜独自住在一间不小的房子中,无亲无故地独自活着,想找人说话却不知道找谁,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看着她美丽的睫毛,我突然有种难以言表的悲哀。
我问了问她关于小镇的情况,她说小镇大概5千人,分布得非常散,最集中的大概是downtown 附近的人口了。后来我在这里生活久了,才知道这种散的程度竟然完全超出了我想象,当然这是后话。
我问她还在上班吗?她指了指她的腿,说20年前,她曾在邮局工作,一次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于是申请了政府补助的残疾金补助,于是就一直没再上班了。
怪不得她的手并不粗糙,原来一直没什么工作,靠着政府的救济度日,但政府的救济金并不多,自己一人生活,即便衣食住行不计算,但每年让人乍舌的房产税节节上升,再者加拿大冬天特别寒冷,除了温哥华相对少雪外,其他地区都十分苦寒,冬天更不能一日缺暖,积累下来,每月五六百刀的电费实在平常,可想而知,靠残疾金的Carm的生活是如何捉襟见肘的。
可是无论生活如何残酷不易,她都热爱着它,倾尽所有体面地活着,我猜她早上闻着满园花香,用睫毛膏小心翼翼地涂抹的样子,一边做曲奇一边让奶油香味溢满屋,该是面带微笑吧!
我们常说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大忌是交浅言深,而我与90岁老奶奶,或是Carm,其实也只是初见,她们却如此真诚,看来小镇远离了世俗,远离了凡嚣,独于原始森林的一隅,里面的人也特别简单纯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少了许多猜忌,平添了许多亲近和简单。
看来上帝是公平的,让你位于高山险峻之地,却让你有高山伟岸的心胸,看淡世事,与自然相融,恬静一生,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想起了刚才询问90岁老奶奶关于夜半歌声惊恐的脸,略微犹豫,但抵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就问:“Carm,晚上您可听到有谁在唱歌吗?”
Carm脸色也大变,左顾右盼了一会,然后向前走近一步,故作神秘状,我忍不住抿嘴一笑,看来无论国内外,这人呀,要说是非,这肢体语言可是全球通行的。
“这歌声是那里传来的!”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她!
Carm指的方向,果然是那老太太的家。我之所以猜对,是因为我不信鬼怪之说,人之所以忌讳鬼神,许多时间是因为鬼在心中,疑心生暗鬼,那歌声的确非常诡异,但我周围都是原始森林,而邻居也只是这小山坡脚的这两户,Carm看上去阳光且热情,能把柔种的婴儿歌唱出那么凄厉的歌声,背后肯定是一桩桩伤感的故事,而心怀痛事之人,是绝对没可能有心思伺花弄草,只有内心洁净,心怀美好的人,才对大自然由衷的热爱。
而这个歌唱者,必定不是老太太,因为她年纪已颇大,儿女已经成家已久,有些甚至已到古稀之年,早该看淡生死,而且她眉眼间淡然平和,不似会唱出如此凄厉诡异的歌声。那么,真相唯有一个,就是她那驼背的神智不清的女儿。
我说出了我的猜疑,Carm吃惊地看着我:“您会占卜术吗?怎么未卜先知,太厉害了!”
这世上,真相本是随手可得,只是人们惯于鬼神之说的思维,少了些观察,万物皆有因,只是这个因,有多少人愿意抽丝剥茧地去触碰,去相信。
Carm看得远方,说起了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而真相,远远比我想象的残酷。
原来,生活未曾放过谁,有人的地方,就有悲喜,就有江湖。
“老太太的女儿以前有丈夫,还有一个儿子,生活颇为美满。” Carm说。
“可惜她丈夫不知道为啥没了工作,就开始酗酒,一酗酒就发疯打她,她一开始时只会默默忍受,后来那男人变本加厉,酗酒后连儿子都打,她儿子才2岁啊!”Carm顿了顿,有点哽咽。
“最后那次,她丈夫又喝了酒,还喝了不少,回来对她拳打脚踢,吓得孩子大声哭,她丈夫转头打那儿子,一脚踢到墙边,人就那样没了。她疯了一样打她丈夫,她丈夫随手操到酒瓶往她头上一记,她就失去了知觉。” Carm说着说着,流下了几行清泪。
“她儿子没了,不知道伤心过度,还是被丈夫打了一记,之后就疯疯癫癫。她丈夫之后判了20多年,估计快放出来了。她也可怜,儿子没了,每晚都唱那摇篮曲,边唱边哭,大概是失去儿子太痛了,心结难舒,真的很可怜。”Carm叹了口气,惋惜地说。
怪不得那哭声如些渗人,原来背后有这么一个故事,没经历过大痛的入,不足以每晚以泪泣夜。
看来,悲剧在地球的每个角落,都会以不同的形式上演。我望了望那老太太的房子,叹了口气,大家都怜惜她女儿,那谁怜惜她?夜夜听着那泣泪的歌,大概每晚都是剜心的痛吧。
想起如今国内,人们大多追求儿女双全,不成想,养育出来,终生负责,一辈子平安顺遂还好,如果。。。那就是一辈子的责任与遗憾。
人生是一场长跑,儿女双全短暂得意不是得意,不得意而一生平安者,也不失为另一种意义的赢家。
未完待续...
下期预告——《小镇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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