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相争
端午的端是端正,人是天地之心、五行之端,所以,端为始。午是正中,“一纵一横为午”,纵横交错才正中,交错为阴阳争,所以,午时三刻推出午门斩首,是为整肃,端正。由此,阴阳交错立正,才是端午节的原意。粽子称角黍,黍是北方的黄米、南方的糯米;角,牛角,是祭器;角黍是阴阳争时的端正象征。
端午食粽
按照《周易•系辞》解释,五为数字中,五五相遇的数学是:天数二十五,地数三十,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变化而行鬼神,端午由此才是重要节日。
角黍即粽子,以箬竹叶包黍米,是阴包裹阳之象。按最早晋朝周处《风土记》记载,除包角黍,还要煮肥龟,皆以“阳内阴外之象赞时”。
端午扇市
古时端午前两日有扇市,到了买扇子、用扇子的时候了。从象征明月的圆扇,到诸葛亮用的白羽扇,再到折扇,“凉友招清风”,扇子其实是古时文人实用的一种诗意物件。如朱熹说,“动摇便是用,放下便是体”。总结此诗意,最令人赞叹的还是白居易:“盛夏不销雪,终年无尽风,引秋生出手,藏月入袖中。”
天中节
端是正,五字上下各一,中间是交错,天数五,地数五,五为交午,两个五相会,古人称今天午时为“天中节”。这一天各家门前要插艾虎蒲剑,“艾虎”是采艾蒿制成虎状,“蒲剑”是将菖蒲叶裁成剑状,要以雄黄涂耳鼻,小儿要系“长命缕”,富家还要以五毒塑形的“五毒饽饽”送友人,都为了辟邪。
女儿节
端午节,家家漂亮装扮小闺女,石榴花插在发髻上,也称“女儿节”。“红杏单衫花满头,彩扇香囊不离手。”除了吃粽子,吃食还有樱桃、桑葚、荸荠、桃、杏及五毒饼、玫瑰饼。老北京中午也吃新蒜就过水面,街头叫卖:“供佛的哎桑葚来,大樱桃来,好蒲子、好艾子,江米儿小枣儿凉凉的大粽子来。”
雄黄避毒
端午辟毒用雄黄酒。雄黄被古人称“黄金石”,因“丹之雄”而命名。古人说它能杀百毒、辟百邪,佩在身上,鬼神不敢近;入山林,虎狼伏;涉川水,毒物都不敢伤。但此物有毒,所以,“雄黄酒”不是喝的,是从端一(五月初一)日起,用雄黄少许泡酒,在阳光下晒熟后,涂在小孩的额头与耳根上,以辟毒。
艾草祛邪
采艾浸酒,饮之才可“祛邪”,艾草即有苦香的艾蒿。端午以蒲龙艾虎悬门户禳毒气,蒲草扎成龙、艾蒿扎为虎。艾蒿可治百病,故称“医草”,针灸燃之。艾是穷人用香草,雅士用兰,穷人用艾。美女称“少艾”,一般人不知道。孟子曰:“知好色则慕少艾”,《桃花扇》中则有“积得些财帛,聚了些娇艾”。
家乡的端午,很多风俗和外地一样。系百索子。五色的丝线拧成小绳,系在手腕上。丝线是掉色的,洗脸时沾了水,手腕上就印得红一道绿一道的。做香角子。丝线缠成小粽子,里头装了香面,一个一个串起来,挂在帐钩上。贴五毒。红纸剪成五毒,贴在门槛上。贴符。这符是城隍庙送来的。城隍庙的老道士还是我的寄名干爹,他每年端午节前就派小道士送符来,还有两把小纸扇。符送来了,就贴在堂屋的门楣上。一尺来长的黄色、蓝色的纸条,上面用朱笔画些莫名其妙的道道,这就能辟邪么?喝雄黄酒。用酒和的雄黄在孩子的额头上画一个王字,这是很多地方都有的。有一个风俗不知别处有不:放黄烟子。黄烟子是大小如北方的麻雷子的炮仗,只是里面灌的不是硝药,而是雄黄。点着后不响,只是冒出一股黄烟,能冒好一会。把点着的黄烟子丢在橱柜下面,说是可以熏五毒。小孩子点了黄烟子,常把它的一头抵在板壁上写虎字。写黄烟虎字笔画不能断,所以我们那里的孩子都会写草书的“一笔虎。”还有一个风俗,是端午节的午饭要吃“十二红”,就是十二道红颜色的菜。十二红里我只记得有炒红苋菜、油爆虾、咸鸭蛋,其余的都记不清,数不出了。也许十二红只是一个名目,不一定真凑足十二样。不过午饭的菜都是红的,这一点是我没有记错的,而且,苋菜、虾、鸭蛋,一定是有的。这三样,在我的家乡,都不贵,多数人家是吃得起的。
我的家乡是水乡。出鸭。高邮大麻鸭是著名的鸭种。鸭多,鸭蛋也多。高邮人也善于腌鸭蛋。高邮咸鸭蛋于是出了名。我在苏南、浙江,每逢有人问起我的籍贯,回答之后,对方就会肃然起敬:“哦!你们那里出咸鸭蛋!”上海的卖腌腊的店铺里也卖咸鸭蛋,必用纸条特别标明:“高邮咸蛋”。高邮还出双黄鸭蛋。别处鸭蛋有偶有双黄的,但不如高邮的多,可以成批输出。双黄鸭蛋味道其实无特别处。还不就是个鸭蛋!只是切开之后,里面圆圆的两个黄,使人惊奇不已。我对异乡人称道高邮鸭蛋,是不大高兴的,好像我们那穷地方就出鸭蛋似的!不过高邮的咸鸭蛋,确实是好,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鸭蛋多矣,但和我家乡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袁枚的《随园食单 小菜单》有“腌蛋”一条。袁子才这个人我不喜欢,他的《食单》好些菜的做法是听来的,他自己并不会做菜。但是《腌蛋》这一条我看后却觉得很亲切,而且“与有荣焉”。文不长,录如下:
腌蛋以高邮为佳,颜色细而油多,高文端公最喜食之。席间,先夹取以敬客,放盘中。总宜切开带壳,黄白兼用;不可存黄去白,使味不全,油亦走散。”
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高邮咸蛋的黄是通红的。苏北有一道名菜,叫做“朱砂豆腐”,就是用高邮鸭蛋黄炒的豆腐。我在北京吃的咸鸭蛋,蛋黄是浅黄色的,这叫什么咸鸭蛋呢!端午节,我们那里的孩子兴挂“鸭蛋络子”。头一天,就由姑姑或姐姐用彩色丝线打好了络子。端午一早,鸭蛋煮熟了,由孩子自己去挑一个,鸭蛋有什么可挑的呢!有!一要挑淡青壳的。鸭蛋壳有白的和淡青的两种。二要挑形状好看的。别说鸭蛋都是一样的,细看却不同。有的样子蠢,有的秀气。挑好了,装在络子里,挂在大襟的纽扣上。这有什么好看呢?然而它是孩子心爱的饰物。鸭蛋络子挂了多半天,什么时候孩子一高兴,就把络子里的鸭蛋掏出来,吃了。端午的鸭蛋,新腌不久,只有一点淡淡的咸味,白嘴吃也可以。
孩子吃鸭蛋是很小心的,除了敲去空头,不把蛋壳碰破。蛋黄蛋白吃光了,用清水把鸭蛋壳里面洗净,晚上捉了萤火虫来,装在蛋壳里,空头的地方糊一层薄罗。萤火虫在鸭蛋壳里一闪一闪地亮,好看极了!
小时读囊萤映雪故事,觉得东晋的车胤用练囊盛了几十只萤火虫,照了读书,还不如用鸭蛋壳来装萤火虫。不过用萤火虫照亮来读书,而且一夜读到天亮,这能行么?车胤读的是手写的卷子,字大,若是读现在的新五号字,大概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