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时代对于简.奥斯丁小说中的贵族庄园生活十分向往,年复一年,在女作家涓涓文字和丰富细腻的感情世界中幻想着,这种迷恋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被埋在心底某个角落,直到来到现实世界中的爱尔兰宝尔势格(Powerscourt)庄园,才又被重新唤起。
中学时代最喜欢的几位作家均是英国人:简.奥斯丁,夏洛蒂•勃朗特,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那些描写英国18-19世纪的作品中,似乎总是不可避免要以庄园作为故事展开的地方,让我从少女时代便对英国庄园产生了诸多幻想。
没想到,与那优雅恬静,奢华精致庄园的初次邂逅却在有着相似文化背景的爱尔兰。
宝尔势格庄园,位于都柏林以南19公里著名的甜面包山脚下。威克洛郡风光秀丽,气候宜人,终年湿润和煦,自古便是英皇封赏探险者的风水宝地。
宝尔势格庄园所在的这片广阔土地最早属于盎格鲁-诺尔曼的LePoer家族,作为进入爱尔兰后的要塞,12世纪时便在甜面包山脚下建造了防御城堡,领地面积达4万平方公里。
此后几百年间,城堡辗转于不同的贵族家族,直到1603年,才迎来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主人—英国爵士理查德.温菲尔德,这是一位赫赫战功的军人,于1600年受封骑士,并获爱尔兰领地,任驻爱尔兰的大元帅。
从此,理查德.温菲尔德的家族在爱尔兰延续了350年。
祖上的戎马生涯为子孙带来了封地的悠闲生活,几代爵士热衷于扩建庄园。18世纪20年代,上百个工人历经12年建造完成了现在的宝尔势格庄园雏形。
之后来自德国的建筑师RichardCastle受命于庄园主人去世前的嘱托,重新规划此地,在古堡外建起一座恢宏宅邸,根据此地蜿蜒起伏的山势,设计出一栋典型的帕拉迪欧风格的建筑,内有辉煌的舞会大厅,舞厅里有雅典女神庙式的简朴立柱,铺金细雕的装饰镜和壁炉,到了1787年又加盖了一层。
然而建筑内部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1961年,庄园最后一代主人将这里转手给拥有英国著名皇室贵族品牌的史莱辛格家族,可惜1974年的大火将宅邸内部辉煌吞噬一空,之后史莱辛格家族便将庄园献给了政府,重新修缮后于1974年对公众开放。
大厅里墙还是原来的,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依然,雕像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挪来的,这里可以举办宴会,派对和婚礼等活动,商业活动多少使得面临废弃的古老城堡庄园获得新生。
所幸的是外面那座绝世庭园还保留着昔日的风采。我来到庭院中,地面是鹅卵石铺就的星月图纹,透过金饰轻盈剔透的铁艺栏杆,一眼便看到Triton湖边的“银色双飞马”雕塑。
这是1869年,由哈根•休高教授在柏林设计,用锌铸造而成的,漂亮的双飞马形象也因此成为家族的盾徽标志。这应该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马雕塑,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栩栩如生,超有动感。
更远处一池荷塘围绕着一注喷水,那是模仿罗马巴贝里尼广场上的喷泉。
庭园规划齐整,坐北朝南,山为背靠,水流低谷,在欧洲庄园中都数得上,这要归功于六代子爵,巨大的工程耗时几十年,他不但种下大量树木和花卉,还从欧洲大陆进口许多铁艺门窗作为装饰,到处是黑铁和金色的完美组合。
到了第七代子爵,更是耗尽一生建造祖辈传下的庭院。之后的继承人有的加入日式庭院,有的添入珍稀植物。虽然庄园的规模日益扩大,但他们都没能解决一个问题:取暖。
由于缺乏供暖设备,直到19世纪初,宝尔势格庄园还只适合做避暑胜地。
第九代子爵夫人在1974年撰写的回忆录中说,哪怕进入了20世纪,爱尔兰冬天的古堡取暖仍然是个大问题,盖尔特古谚说,地狱就是极其寒冷之所在,而冬天的宝尔势格庄园显然符合地狱的条件。
意大利风格庭院由精心设计的雕塑、水池和奇花异草组成,一派宫廷建筑的风格,尤其喜欢那齐整的意大利式坡道,养眼的绿色,错落有致,出自于著名设计师罗宾逊•丹尼的手笔。
意大利雕塑更是随处可见,台阶两侧矗立着太阳神阿波罗与月亮女神戴安娜的雕像,那是六代子爵从罗马购得。
沿台阶而下,是名为“吐水的男人们”雕塑,创作于米兰,1872年主人从巴黎购回庄园。
有趣的是在两个雕塑中间是个“钟”,上面有行文字写着:“我只记载阳光灿烂的日子”。台阶上那些带翼的雕像则是1866年由德国著名雕像家Rauch设计,哈根•休高教授完成,献给第七代子爵的艺术品。
意大利花园的右侧是一座设有围墙的小花园,中间是水池和喷泉雕塑,道路两侧栽满奇花异草,推开那扇妖娆华丽的铁艺大门,又进入了另一个小世界。
海豚池的名字来自池中的海豚雕塑,是七代子爵在19世纪末从巴黎购得,这里也是宝尔势格庄园最古老的部分,在1740年的庄园地图上,海豚池就作为鱼塘标注在上面。
后面的一处僻静角落,还有一个宠物墓区,埋葬着历代主人的宠物,五花八门,看墓志铭,从马,狗,牛到鹰,贵族的宠物死也有葬身之地。
想不到西方的庄园中竟然还藏着一座日式花园,这里原是一片沼泽地,1908年八世子爵夫妇决定开垦出来,请日本设计师设计,用达沟河岸的假山石做景观,于是便有了这充满东方气质的温婉小巧的花园。
真正的奢侈是要具备一定艺术修养和品味的,这种于一块石、一片林、一袭瀑布造型的痴迷,是矫揉造作的现代暴发户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用心用镜头在捕捉庄园的美,看着落在雕像上的乌鸦,看着天空时而乌云时而阳光灿烂,看着井然有序充满变化曲线的花坛,品味着爱尔兰贵族的闲情逸致。
种种景致都有着一段历史暗藏在其间,不由得使人浮想联翩,奥斯丁笔下的人物,是否就是在花园的小瀑布边,展开一段又一段曲折动人的爱情?
庄园里的那点事儿,在此停止,小说里的故事,从此开始。古老的庄园随着红尘铭刻的文艺作品而走出历史的尘埃,走进不同语种的心灵世界,回到温暖诗意的少女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