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到波士顿海岸上时,于虹(化名)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6点半起床,分别给孩子和丈夫准备西式和中式早餐。一切安顿妥当后,匆匆赶到公司,喝一杯咖啡,吃口面包。
波士顿的7月不是太热,但最近于虹的心情却总有些烦躁。远在中国的父母身体每况愈下,她常常在梦中听到老父亲的呼唤。
终于,噩耗传来。于虹怀着深深的遗憾回到国内。
“我们在美国的生活还算稳定。”
于虹一家目前租住在波士顿一栋带花园的独栋别墅里,有两辆车。
多年的美国生活,使于虹一家已经和众多美国家庭差别不大,每天生活很有规律。一家人共度周末,或是去海边玩耍,或是去健身俱乐部,儿子则在学习钢琴和冰球。
他们已不再习惯于中国人所固有的周末与朋友一块儿吃喝玩乐,只有在传统的重要节日,如春节、中秋节时,才和同胞朋友一块儿相聚。
“在美国,孩子入托、上学都很简单。”于虹的儿子黄天一在美国出生,今年十岁,读小学三年级,班里的学生人数不到20个。
美国学校的教育和中国差别很大。美国的教师对学生很尊重,甚至不能对学生大声吼。学习内容也很简单,基本上是娱乐教育。“国内孩子上学则要复杂一些。”于虹说自己的一个朋友,前几年回国了,现在孩子也上小学。请吃饭、送大礼,最后还是因为名额有限,被调整到了一般的学校。提及孩子的上学问题,朋友总是唉声叹气,似乎衰老了许多。
“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没有了,中国人超强的适应性使许许多多的“于虹们”基本融入了美国社会。而宽松的教育环境、舒适的生活,则使得他们有些“乐不思蜀”。
“我们其实是为了寻求一个更好的发展机会来美国的。”
去美国前,于虹两口子在北京工作。于虹就职中央电视台,爱人黄永清从清华硕士毕业后,在当时的电子工业部六所工作。
1998年,黄永清前往美国攻读计算机辅助设计专业博士学位。毕业后,在波士顿做过软件设计、数据库等相关工作,几经变换。
2001年年底,于虹随后来到美国,出于对申请奖学金和工作的考虑,她选择了一个偏向统计学的专业。毕业后,于虹进入一家数据公司(数据联盟公司)工作,直至现在。
两口子还算幸运。在美国,计算机行业的收入属于中上等,算是中产阶级。“比较热门,待遇较好。”于虹坦言。
和大多数留美的中国人一样,于虹夫妇通过超出常人的努力,逐渐在美国站稳脚跟。
然而,于虹一家在美国却一直是租房生活。
“以我们现在的经济收入,在美国买房子也不是个问题。”单就生活的幸福指数而言,美国优美的自然环境,单纯、透明的人际关系,安静舒适的生活,都很适合颐养天年。
但毕竟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在国内,而随着年龄增长,父母日益衰老,一周一个电话,每年一次的回国探亲,似乎也难以抵挡思念之情。
最近这次回国,于虹本计划是探望父母并为外甥过生日的。但老父亲突然故去,生为人女,不能在父亲弥留之际守候在病榻,总是非常遗憾。
他们就像是奋力翱翔的风筝,孝道则是牵着他们的那根线。中国人叶落归根的思乡情结,实在难以免俗。年龄越大,“于虹们”思乡的情节就越“顽固”。
“我们这些‘未归’的中国人聚到一块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国家的人才政策。”于虹说。
于虹对国内人才市场的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在她眼里,目前市场已趋于饱和,国内众多的本科生、硕士、博士找工作都很困难,海归要想在国内找到一份待遇丰厚而又理想的工作同样很困难。
“在美国扔掉工作,回国又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一破一立,难下决心。”
于虹周边几个朋友的故事也对她影响很大。
于虹认识的一位海外学者,在美国看到北京一所名牌大学网上招人的信息,觉得比较适合自己,待遇也不错。再加上这位学者在国内上学时就梦想进入该校,觉得有机会能到这里工作很不错。于是慨然辞去美国的工作,挈妇将孺毅然归国。
但回国后,该校答应的条件却变了,不仅待遇缩水,工作环境也远不如此前承诺的。重回美国已无可能,权衡之下只能屈就于京城里一所一般高校。
除了高校,国内的私企也是如此。有一位海外学子,在网上签约了一家国内的民营企业。可回来后,条件却变了,即使有着白字黑字的合同。那家民营企业的负责人却说,哪能那么当真呢?情况在不断变化。
国内某些单位吸纳人才的政策多变,使得“于虹们”不敢轻易试水。 这是“海未归”们普遍的观望和疑惑心理。而国内人际关系的复杂性,也使海外学子难以适应国内的人际生态。
在国外生活多年,海外学子建立了牢固的重契约观念,已经不太理解和适应国内的游戏规则。再加之气候环境、子女上学、医保等等问题,都使他们裹足不前。
于虹学不来一些“聪明人”的做法,也不屑于这么做。
在她身边,就有这样的“半归”,深谙游击战术之道,先把妻子儿女留在美国,只身回来。如果形势好,就把妻、子接回来;如果感觉“上当”,立刻抽身走人。
此次回来处理完家事,于虹还预备多停留几天陪陪母亲。但想到远在美国的爱人和孩子,也是放心不下,越洋电话每天一个。
如此看来,于虹,也真是不容易。
来源:《科学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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