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黑尔:封爵也不能阻止老愤青的步伐

2016年10月26日 新现场



在近期的u can u up征稿中,小编又收获一篇超认真且高质量投稿,不由得感叹高手还在UGC。苗儿妹子给那些看不到以及拖延看不完《天窗》编剧大卫·黑尔回忆录的诸位,保留了黑尔经典梗若干,勾勒了英国当代戏剧界大背景。老规矩,我们希望为常驻腐国追星的妹子送上两张戏票,等你回国的时候来看——虽然在那边有现场版可看,但是谁担保回来的时候不会想念呐~况且,NT Live还有现场不可比拟的超好角度和超多机位嘛~~另外我也挺想臭显摆一下我的黑尔签名版回忆录的。挖鼻。


第一次听朋友用“男神”来形容David Hare时,我简直偷笑这样也能找到知音。他是站在幕后的编剧,他69岁了,且一头乱发,可,原来把他供奉在如此高位的不止我一个人。他今年早些时候来剑桥文学节座谈并签售他的回忆录,我和朋友排队拜见,送上两只凤梨酥,他惊异地反问:“这个我吃了不会产生幻觉吧?”随即瞪大眼睛摆出无辜的卖乖相,一副大写的可爱。 


喜欢他是从他改编的电影开始的:《时时刻刻》(The Hours),《朗读者》(The Reader),都是奥斯卡热门,后者尤其令人肝肠寸断。那时我觉得他特别擅长复杂深沉的人性题材。后来看了他编剧导演,比尔·奈伊(Bill Nighy)主演的Johnny Worricker三部曲,在我看过的英国现代间谍题材里当属水准极高的,比起约翰·勒卡雷(John Le Carre,英国著名间谍作家,小说曾被改编为《柏林谍影》、《不朽的园丁》、《锅匠、裁缝、士兵、间谍》和《夜班经理》等)几乎不分高下,且故事背景与当下政治接轨得天衣无缝。不由得赞叹David Hare是神人。然而再后来陆续看了他的戏,才发现比起他写过的戏剧题材,他的电影和电视剧本几乎显得轻飘飘呢。

导演worricker三部曲时与Helena Bonham Carter
  
被采访时他曾被问起,“你觉得自己是政治剧作家吗?”回答是,“我绝对是。”

的确,David Hare的作品和时事政治关系紧密。他写过的很多戏剧题材在传统意义上从未被当作戏剧题材:英国教会,女性主义,经济危机,伊拉克战争,工党大选落败,英国铁路私有化,甚至中国土地改革——嗯这个土改的戏叫FanShen(“翻身”)。“如果说我对戏剧界有什么贡献,那就是我开创了新的戏剧题材”,他说。

他关注政治题材大概和他的背景是分不开的。他出生于英格兰东萨塞克斯郡的小镇St leonards-on-Sea,童年时期在Bexhill-on-sea长大。五十年代的Bexhill-on-sea是极度保守单调的。此地的青年人受不了它的乏味落后,往往会第一时间离开,于是居民中老人比例极高。David Hare有位古装剧服装设计师朋友,她说自己经常在Bexhill-on-sea度周末,因为每当此地有老人去世,家属清卖遗物时能淘到的东西不但年代最为久远,而且价钱比英国其他地方都便宜。Bexhill-on-sea的风土人情可见一斑。Hare的父母是中下层中产阶级。他的父亲常年出海在外,母亲一人抚养他和姐姐长大。他成长过程中接触的人物大多是女性。也正因为如此,Hare写过许多深刻动人的女性角色,如Teeth n Smiles里Karen Mirren扮演的摇滚女星,Plenty里对战后枯燥的社会现实无法适应的前女特工,以及《天窗》里对中下层人民怀着赞赏和同情的老师。

Teeth n Smiles剧照,实际上并不会唱歌的摇滚女王Karen Mirren
    
青少年的Hare聪颖敏感,酷爱读书,成绩优异。他的海员父亲一度纳闷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Hare考取了颇为著名的蓝星公学(Lancing),毕业后就读于剑桥大学。用他自己的话说,“因为成绩优秀,一路进了被其他阶级所掌管的学府。”Hare在回忆录《The Blue Touch Paper》中提到蓝星作为著名公学的地位有些不上不下:虽然努力标榜自己是恪守英国传统的著名学府,比起哈罗或伊顿来却依然矮了一截,甚至山寨。英国作家伊夫林沃(Evelyn Waugh)也是该校学生,他的好友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喜欢以此打趣伊夫林沃。每次格林想写一个虚伪或者讨厌的角色,就把那角色设定为蓝星的毕业生。Hare在读书生涯中遇到的男孩子们大多比自己出身优越。“我的男同学们言谈举止都十分自如,感觉那时好像有一个无形的规范,他们对这个规范完全清楚,而我则充满困惑。”那时的他经常跑去伦敦看戏。大约每个成长中的男孩都希望借助与众不同的事情炫耀自己,他的方式是对文艺的执着追求。

后来Hare在剑桥大学耶稣学院读英文。那时他醉心法国新浪潮电影,是耶稣学院电影协会的核心成员。仗着学生不知天高地厚的劲,他们邀请希区柯克来“和剑桥学生谈电影”。希区柯克居然来了。David Hare和他聊了一个下午。那次的经历对他影响很深。“希区柯克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

与约翰·奥斯本等
与田纳西·威廉姆斯

Hare在剑桥大学时不是规矩乖巧的学生,甚至在学院造过一回反。他早先申请去耶稣学院,是因为他崇拜的英国左翼学者雷蒙德·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当时正是耶稣学院的院士。除了Hare还有其他几个学生也崇拜Williams。然而进了学院他们才发现,威廉姆斯每日忙于撰写文章引领学术思潮,根本不教课,也不带学生。于是Hare和其他几个学生向学院抗议,说如果威廉姆斯再不给他们授课,他们绝不善罢甘休。搞得威廉斯自己也很纳闷,他是左翼知识分子,从来都只有他向权威唱反调的份,如今居然轮到年轻人向他发起了革命。

Hare对那时剑桥大学教授英文的方式也很不满。他经历的剑桥英文教育不教学生如何欣赏文学的乐趣,却一味培养他们对文学进行批判。剑桥学者们有一个很短的名单,包含他们“首肯”的“严肃”作家:弥尔顿,乔治·艾略特,TS·艾略特,等等。没有哈代没有狄更斯,更不会有王尔德,总之“就那么几个人,竟然还有两个都叫艾略特!”Hare讽刺地引用F.R. Leavis的原话:“除了《艰难时世》,狄更斯缺乏真正的英国小说大师所具有的严肃和对行文的庄重掌控。”就差批注:如果狄更斯都不够严肃,还研究你妹的英国文学啊!


于是叛逆的文学青年Hare毕业后与好友组建了移动剧社,开起了青春大篷车去全国各处巡演,旨在把戏剧传播给平时不看戏和看不了戏的中下阶层。他们上演的是小规模的实验戏剧。这种做法和当时的戏剧界传统又是格格不入的。七十年代的英国戏剧界正在经历一个分水岭,传统古装戏剧和着眼于当下社会题材的前卫先锋戏剧冲突尤其尖锐,两者的代表分别是皇家莎士比亚剧团(Royal Shakespear Company)和皇家宫廷剧院(Royal Court)。那时皇家宫廷剧院的常驻剧作家是约翰·奥斯本(John Osborne),系“愤怒的青年”流派的代表人物,曾在50年代因《愤怒的回顾》(Look Back In Anger)颠覆英国戏剧界。David Hare那时一边跟着移动剧社在全国上下到处跑,一边在皇家宫廷剧院做剧本经理,职务是审阅新剧本。移动剧社的同行后来说,David Hare那时经常坐在巡演面包车的后部翻看剧本,有时大叫道,“我都能比这个写得好!”
    
所以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能相信David Hare自己说的“成为剧作家纯属阴差阳错”。他说当时一位答应给他们写剧本的大学生没能按时交差,移动剧社又要按期演出,于是David Hare花三天写了一出关于卡夫卡的短剧,虽然只有一小时长,而且“质量很差”,但从此他慢慢发觉了自己写对白的天赋。他的第一部戏剧是女性主义题材的喜剧Slag,上演于1970年。等到1974年的Knuckle,他发现严肃有深意的社会题材才是自己的菜。
    
谈起戏剧创作,他说自己的出发点和“愤怒的青年”们截然不同。“我意识到那时的先锋戏剧家个个都非常愤怒。你把约翰·奥斯本等人放在一个屋子里,结果应该就会打起来。而我并不愤怒,我的戏剧产生于对周围环境的困惑。” David Hare大概是对的,有时候他的戏令我们产生强烈共鸣,是因为我们感慨终于有人道出了我们内心不可言说的微妙感受。有些飘忽不定的情感,本是我们所共有的,然而出色的剧作家可以敏锐地捕捉到,并把它转为清晰的话语,敲打在观众心上。

从这个角度看来,David Hare最具影响力的杰作是Plenty。它的灵感最初来自一则事实:英国在二战时曾在欧洲大陆安插了许多秘密情报人员。他们其中不少是女性。二战结束后,这些前女特工的离婚率居然高达75%。很大的原因是她们经历过战争和情报工作中的惊险和激动之后,再也无法适应和平生活的单调和沉闷。这不仅关乎女性,更关乎社会风貌的变革。Plenty塑造了一个极富个人魅力,聪慧,复杂,却走向绝望的女性角色。此戏最初在英国国家剧院上演,之后移师百老汇,在大西洋两岸持续演了近五年之久。

2016年外百老汇复排Plenty
    
Plenty对David Hare也有分水岭式的个人意义,因为那时他和此戏的女主角Kate Nelligan发展的婚外情最终导致了Hare第一次婚姻的终结。“我作为剧作家的成长和演变给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造成了许多痛苦,这是我付出的代价。”

与Kate Nelligan

1998年David Hare被封为爵士。他一向是激进的左派分子,反思政局,批评政治。他认为这一点在成为爵士后也没有变。2004年他写了Stuff Happens,反思英美政府在决定进军伊拉克前的种种事件。还有据Hare自己说大卫·卡梅隆在还没当上英国首相前曾邀请他去商谈艺术问题,他拒绝了。“和你谈艺术有什么用呢?等你保守党上台肯定会削减艺术开支。果不其然,后来他当上首相后正是这么做的。”

从少年时期的小镇男孩到如今的爵士,他的人生想必经历了很大的跨越。《孤岛唱片》节目里主持人问他,“你觉得你走到今天是归功于你从小长大的环境吗?还是战胜了你从小长大的环境?”Hare轻轻巧巧躲开了:“我不觉得童年会给人打上一生的烙印。童年的经历并非是决定性的。因为我生活中的所有发现到目前为止都是机缘巧合使然:我发现我有写戏剧的天赋。而自从我发现了这一点,其他的一切就莫名其妙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好吧,这绝对是大师级傲娇与闷骚的赛高。


爷爷那天把给我的签名日期写到了2018年。笑哭。
没准儿到时可以再找他签回2016年哦


NT Live本周排期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
李尔王                    10月30日  10:00
李尔王                    10月30日  14:30
李尔王                    10月30日  19:00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天窗                      10月30日  19:00

成都峨眉1958电影城
天窗                      10月30日  16:30

高雄大远百威秀影城
天窗                      10月27日  19:15
桥头风景               10月28日  19:30
天窗                      10月29日  19:15
桥头风景               10月30日  19:30

台北信義威秀影城
天窗                      10月28日  19:15
桥头风景               10月27日  19:30
桥头风景               10月29日  12:15
天窗                      10月30日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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