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湖为邻,引诗为魂
湖区在英国是一个特指的地理区域,在不列颠岛西海岸中部,英格兰西北的高山地区,这里有许多自然湖泊。湖区所在的地方属于现在的坎布里亚郡,于1951年成为国家公园,拥有近2300平方公里的面积。
登上温德米尔山头,便可俯瞰最著名的温德米尔湖区
在罗马人统治不列颠岛时期,坎布里亚已经是帝国北部边疆了,往北不远就是苏格兰边境的哈德良长城,筑于罗马哈德良皇帝时期。地质上,全英格兰所有3000英尺(约914米)海拔以上的山峰都在坎布里亚,以Scafell Pike为第一高峰的前三座山峰都在湖区内。从地形图上俯瞰,众多的山谷类似花蕊从湖区中心山地散开,山谷里形成众多狭长弯曲的湖泊。
18世纪中期后,来到湖区的旅行者越来越多,部分原因是正值欧陆不断的战事让有闲阶层留在英伦本土旅行;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不远处的新兴工业城市曼彻斯特和谢菲尔德吸引大量人口,而城市的生活条件一时还无法应付他们的生活需求,让新兴阶层有了暂时逃离的冲动。而由于土地兼并,城市附近多为私人领地,于是并不算遥远、山明水秀的湖区无疑成了一个重要的目的地。但让湖区更加出名的却是因为它与英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发展相得益彰,这就拜“湖畔派”诗人之赐,尤其是威廉·华兹华斯,这位维多利亚时代的桂冠诗人和英国浪漫派诗人的翘楚。
诗人与湖相互成就
华兹华斯1770年出生在坎布里亚今日湖区公园西边Cockermouth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在这里成长、求学;年轻时丧失父母后,与妹妹被寄养在附近不同的亲戚家里。就是在这样一个塑造少年性格的岁月里,年轻的华兹华斯得以鉴赏湖区的风光,由此滋生的对湖区的挚爱也萦绕着他的余生。在剑桥求学期间及后来的假期里,他经常返回到湖区的家乡做徒步旅行,拜访湖区各处胜境。1790年,年轻的未来诗人开始了他的法国步行之旅,正是法国国内大革命风起云涌的年代。之后几年,他邂逅了柯勒律治,两人迅速建立起友谊并结伴漫游德国,锁定了他们的长期友谊,他们给予对方灵感并共同创作长诗。
经历近10年的壮游后,华兹华斯兄妹开始倦于旅途的劳顿和在异域的孤寂,思乡之情日盛。1799年秋,兄妹返回了英格兰,正巧柯勒律治也返回故国,两位健行者于是计划了一次到湖区的徒步旅行。这次旅行直接导致兄妹俩决定定居在湖区,他们把家安顿在Grasmere湖畔被称为“鸽舍”的小屋,这里曾是一间叫“鸽与橄榄枝”的旅店。柯勒律治和另一位诗人骚塞也住在附近,于是“湖畔派”诗人的“朋友圈”就这样形成了。
《水仙》是诗人创作的最著名的作品之一
如今“鸽舍”是来湖区的游客必来参观的著名景点了。它是华兹华斯在湖区的第一个家,里面的归置和摆设到如今都鲜有改变。花园据说还是华兹华斯当年亲自打理过的,沿着一条乡村风格的石廊,就可以进入带厨房的低矮客厅,天冷的季节壁炉里的火还像当年一样燃烧着迎接客人。遥想当年客厅里该是“往来无白丁”,他在火塘边与浪漫派的诗人聚会,在这里创作了他大部份的经典诗歌。据记载,作为浪漫派诗人的华兹华斯只喝茶,严禁在“鸽舍”喝酒。今天在“鸽舍”边有个小型的华兹华斯陈列馆,展示有诗人的手稿及其他人的作品,当然少不了还有一个茶室,也许该问下是否提供威士忌?
Dove Cottage是诗人华兹华斯在湖区最重要的居所,他在这里奠定了自己湖区诗人的基础
DoveCottage中曾宾朋高坐
华兹华斯是一个不倦的行走者,他的足迹遍布湖区的山水间,独自漫步让他可以沉静下来思考自然与人类的关系,而他此时作品的主题都是哲学性的探讨,也让他的诗风摒弃了前朝华丽的辞藻,而崇尚自然简朴的语言,用他自己的描述就是把他从自然所见用一种“人的真实话语”来表达。他在书中称自己的诗作是“实验性的”,他那著名的对诗歌创作的定义是“强烈感触的自然溢流:它始于从宁静中想到的情感。”
但是诗人在世期间,他的诗作却远不如他的另一部著作出名,那就是他依据自己多年湖区徒步旅行经历写成的《湖区导览》,这无疑就是一本导游手册,因为华兹华斯写此书就是为了润笔。但他的文采和翔实的描述,让此书同时受到现今研究浪漫派诗作学者和研究19世纪地理状况的地质学者青睐。他的这部著作还深刻影响到同时代的浪漫派作家、画家的创作,正如华兹华斯传记作者Stephan Gill描述的,“此书是多面孔的,它虽是一部导览,但它也是一部描述自然的光、影、纹理以及动与静的散文诗……即是对一种生活态度和方式的赞歌,又是对它不可避免、终将逝去的挽歌……” 通过写湖区导览的手册,诗人赚到了比写诗更多的钱,从而租下了湖区一座更为漂亮的房子RydalMount。至今,诗人的后人还经常回到这里来探望故居
华兹华斯自己在书中写到,“在准备这部手册时,作者的主旨是为那些探求湖区的美而来、对自然景观有感情和品位的人而写的一个指引,成为他意识的伴侣……”华兹华斯强调是为意识而写,印证了他一贯坚持的主观与客观互动的情趣追求,这也一直贯穿于此书和他整体的诗歌创作中。他在书中还详细设计了到达某处胜景的线路,并进一步用他诗人的敏感心灵描述了参访这些胜景的不同季节的不同,以及在云、雾、风各种自然场景下的美感。华兹华斯那一代人将步行这种原先被视为穷人才做的事情,拓展成一项今天被广泛开展的运动。在湖区人们可以有很多徒步线路选择去探寻美景,也可以在温德米尔湖上乘坐蒸汽轮船游览,观赏自然美景的同时,也可以体验湖畔派诗人为湖区留下的精神文化价值。从眼观山气、湖光的日夕变换,到耳听风穿过树梢的声音,即使没有读过华兹华斯的诗句,也可以理解他漫步于山水间的那份心境,如他在著名诗歌《水仙花》开篇所写:“我像一片云那样独自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