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世界各地的华人扎推来到澳洲生活或留学深造,有那么一天,我们突然看到墨尔本机场所有的指示牌上有了简体中文和英文两种语言。对于这样的特殊照顾,记者每次途经机场都感觉到心里暖暖的,这是我们华人的需求得到主流社会关注的一个缩影。
在路上,我们看得到中文户外广告;回到家里打开电视,同样可以在SBS看到带英文字幕的华语电影和综艺节目。根据一个新鲜出炉的收视率统计,在SBS2所有的播放单元中,来自中国的生活服务类节目《非诚勿扰》收视率首次登顶,成为最受澳洲主流社会欢迎的非英语类电视节目。记者出于对这个节目在澳洲获得高收视的关注,专访了负责《非诚》字幕翻译的韩静博士,听这位“字幕英雄”讲一讲她的故事。
两位伯乐三道坎
韩静博士1988年来到悉尼大学攻读英文文学博士学位,算到今天已经和澳陆结缘二十年。从一个不适应环境的留学生到司法部的部门经理,从一个兼职翻译员成长为SBS字幕部主任,这位学贯中西的翻译家用自己的青春证明了华人也可以闯荡英语世界的文坛!
一个好汉三个帮,韩静不是一个孤单英雄。早在她攻读北京外国语学院英美文学硕士时期,她的导师,以严格著称的Marcia Vale教授就曾高度评价韩静关于莎士比亚文学作品的了研究论文。简简单单的一个“Brilliant”给他的这位中国学生奠定了攻占英国文学高地的理想和决心。
下定决心后,韩静通过她的导师胡文仲教授,申请到了攻读悉尼大学英文文学博士的奖学金,毅然决定前往。这一读就是6年,1994年,韩静博士从他的导师,也是后来的悉尼大学校长(从1991年到2001年)Leoine Kramer教授那里学成毕业,在本地人为主的英文文学领域成为了一位鹤立鸡群的中国博士。
在谈到留学生生涯时,韩静说她和所有的留学生一样一点一滴地体味了各种文化差异带来的冲击。直到她毕业后被司法部录用,这样的文化差异仍然不能被完全消解。“我觉得任何的移民,他们能够在另外一个国家生存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因为你等于重生了一次。”韩静告诉记者,那时司法部工作认识了另外一个印度籍的同事,处事待人都非常得体,没有外国人的感觉。与之交谈后方知对方已经在澳洲生活了二十多年。她说,当年很期待去认识在这个国家生活到二十年后的自己,现在时间已经满了,才发现五年、十年和二十年的生活经验是理解主流社会的三道坎。
“我不在大学待了,我绝对不在大学待了。”这是她拿到博士学位后的第一个想法。他想要了解文学世界以外的澳洲社会,哪怕是在超市工作也可以,只要能和本地人接触。在毕业后的20多年里,韩静博士先后在卫生部,老兵活动社,司法部以及现在的SBS字幕部工作,不同的工作角色帮助她跨过三道文化沟渠的同时也奠定了她作为王牌字幕翻译的社会文化基础。
那些年一起翻译过的电影
韩静博士是SBS非常资深的字幕和翻译专家,从1996年成为兼职中文影视字幕师到2006年成为主字幕师,再到2010年后成为字幕组主管,自身翻译无数影视作品字幕的同时还需要带领一支由律师,大学讲师和艺术家组成的字幕翻译队伍。这样的经历不容易,但她却乐在其中:“做这个工作没有痛苦,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还有工资领。”韩静博士用开玩笑方式描述着她的这份美差,一切都源于热爱和兴趣。
那么多年翻下来,韩静对于一些作品至今印象深刻,因为难。第一类是歌剧类作品:她回忆说自己在翻译《牡丹亭》时几乎每一句都要查查中文是什么意思,因为其中诗词之简练比较难以用英语忠实表现,这给整个翻译工作增添了很大难度。“但是越有难度我就越觉得有挑战性。”她笑着对记者说。
第二类比较有挑战性的是武打片,他记忆比较深刻的是《卧虎藏龙》和《英雄》。武打片中常出现文言文,有时主人公两秒钟说了四个字,而这四个字背后有串联着一堆故事和一些背景,那么要在有限的字幕播放时间内把意思用英语交代清楚需要花上大量时间去精简语言结构。“我说《卧虎藏龙》是比较简单的,因为它(电影内)说的是白话文,《英雄》这个片子更倾向于文言文。它花了我很长时间,但是我很喜欢那个片子。”
第三类是有大段脏话的电影。由于SBS坚持真实呈现电影的内容,因此要求字幕师在制作英语字幕时务必“原汁原味”,不美化不删减。韩静博士回忆起翻译电影《盲井》时,大段的河南方言骂人话一时吧韩静给难住了。她诉苦说:“骂人的话都是没有对应的,在翻译学里最困难的就是骂人的话,因为它没有一个对应。每个国家骂人的话都有很强的文化基础(在里面),有很强的传统。”为了翻译《盲井》,韩静甚至打电话给澳洲本地的好朋友请教他们骂人的方式。电影播出后,还有同事朋友告诉她,她的字幕里骂人水准之高令人吃惊。
当谈及华语影视作品在SBS多语种节目中是否已经占到最大比例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她解释说,法国的电影作品非常棒,因此法语电影是在SBS播放最多的外语语种,其次是北欧地区的语种电影。相比这些语种,中文相对少很多。尽管如此,韩静博士骄傲地说SBS是一个各种族平等的机构,升职机制完全按照能力决定,尽管中文节目目前还不是第一多,自己的位置是通过能力而非文化背景得来的。她自信地说:“我的同事可能也会告诉你,觉得(我)做得挺好。”
澳洲看官捧红《非诚》,中国韩静一鸣惊人
中国的观众想必对《非诚勿扰》这个江苏卫视的生活服务类节目是相当熟悉了。让记者有些吃惊的是,韩静表示字幕版的《非诚》主要的主要受众并非华人而正是主流社会的西人。“我们其实一开始我们的目标也不是华人,因为华人自己都能看到中文(版的《非诚》)。”
那么《非诚》是怎么从中国红到澳洲的呢?韩静博士结合字幕翻译为我们盘点了三个非红不可的原因。首先是因为这个节目误乐性较强。这个真人秀有24位女嘉宾,被牵走一位就会补上一位,女嘉宾本身的变更就是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第二是它的不可预知性。比如到底男嘉宾能不能牵手,女嘉宾会不会被牵走,澳洲观众无法预料,甚至有观众评论说“这个小伙子挺好的呀!”“这个姑娘怎么会跟这个小伙子走”之类的话。再有就是24位女嘉宾中的绝大多数都会在这个节目上站上较长的一段时间,而不是一期节目就被牵走,这就留给澳洲观众去记住她们,了解并认同她们的观点和轮调,甚至通过她们去了解不同种类的中国人。“24个嘉宾来自各行各业,站在这个舞台上面临同等的(择偶)机会,男嘉宾(权利反转)选择的时候也有同等的选择机会。突然呢澳洲的观众对于中国的认识有了个人化认识,不会去说中国人怎么怎么样,而是会说24号怎么样,1号怎么样,那个男嘉宾怎么样。”对于这样的现象,韩静形容为澳洲观众的一种对中国人的“认知飞跃”。
第三个因素就是韩静博士本人。中澳两地学府将近10年的英美文学研究加上20年的澳洲生活经验使得她的字幕翻译贴近主流文化和审美标准,对于中文和英语幽默形式的自如转换也是《非诚》在异国他乡再次锐变的决定性因素。SB2S的金牌收视率告诉我们:韩静出品,必属精品。
作为一个电视节目的幕后英雄,韩静博士也通过自己的工作见证了中国地位逐年上升的历程。记者起初以为博士讲的是文化地位,其实不然。“是经济地位的上升,在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很重要,有一些(中文)片子,10年前或者5年前我们都不会考虑去买。”但是韩博士同时也乐观地表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做到从1直接达到100满分,目前的中国现代文化需要一些改革来更好地被西方国家接受。这需要一个过程,不可一蹴而就。而《非诚》就在扮演这样一个窗口,让澳洲人更好地接受中国元素。字幕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把《非诚勿扰》里那个平等的舞台鲜活地呈现给一个民主,自由,有选择权而不受筛选的平等社会。
韩静博士的访谈虽已完结,但他的工作仍将继续。我们期待澳洲人民能够以有字幕的中文影视节目为媒介,与中国元素继续这段属于两国友谊的多元文化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