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他是中国最富有的投资人之一,拥有180亿美元资金可供支配。然而,在最近前往旧金山的行程中,张磊和随行挤在教会区(Mission District)的一套三居室里,房子是在Airbnb上租的。
他还从食品杂货送货服务商Instacart订购水。几天后,他在纽约时,通过Google Express购买了食品。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负担不起豪华酒店和餐馆,而是在做研究。张磊只是想对自己有朝一日可能投资的业务有所了解。
10年前,从来自耶鲁大学捐赠基金的2000万美元起家,张磊成为了腾讯和京东等公司的早期投资人。这些公司已经让中国的一些传统产业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张磊认为它们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带来巨大影响。
“中国可以成为整个全球创新革命的引擎之一。”张磊在其公司高瓴资本集团的香港办公室接受采访时说。这间办公室位于该市最高的摩天大楼之一里面,将维多利亚港的景色尽收眼底。
在硅谷的海洋中,张磊代表着中国新兴创业家阶层。他曾向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和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这样的人请教问题,也参观过Airbnb等初创公司。
在外人看来,高瓴是一个神秘的公司,由一个碰巧在早期挖到了金矿的神秘男人执掌。而在张磊的投资人看来——其中包括像麻省理工(MIT)和耶鲁大学(Yale)这类名牌大学的捐赠基金,以及主权财富基金,还有富有的企业家——他似乎从来不会压下糟糕的赌注。但随着中国经济遇到一系列问题,他的下一波投资可能会为他职业生涯盖棺定论。
该公司对投资人或投资记录少有提及,只是强调公司坚持长期投资。一位投资人表示,高瓴自从2005年成立以来,平均年回报率为39%。
带着鼓鼓的钱包,张磊和高瓴正在美国寻找更多机会。
在最近的交易中,高瓴联手梅奥诊所(Mayo Clinic),将美国最知名的一所医疗卫生机构带到了中国。张磊希望利用现代技术,创造数字档案管理系统这样的新服务和产品,来颠覆中国运行不畅、亟需扭转的卫生保健系统。
但挑战正等待着张磊。中国的医疗保健行业腐败猖獗;葛兰素史克(GlaxoSmithKline)这样的西方公司已经陷入行贿调查的罗网。公立医院受到官僚机制的拖累。老龄人口对相关服务的需求正在猛增。
张磊说,他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
他的突破点发生在耶鲁大学捐赠基金招收他当实习生的时候。这不是一个常规性的安排,他们通常不接收MBA学生当实习生,但张磊给首席投资官大卫·F·斯文森(David F. Swensen)留下深刻印象。
“几乎立刻就能看出,张磊非常出色,有着极为不凡的洞见,”耶鲁大学捐赠基金的高级主管迪恩·高桥(Dean Takahashi)说。他称张磊能够看出哪些公司可以变得很出色。而且张磊也很善于建立人际网,他在耶鲁大学的校园里创办了高瓴俱乐部,并通过它引入了成功的中国创业家。这个俱乐部的名字来自于高瓴大道(Hillhouse Avenue),他的一些课程就是在那里上的。
“我们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来自中国的小伙子会有这些洞见?”高桥说。
在捐赠基金实习时,张磊被派去木材业这样的行业做研究,几周后回来,他会交出1英寸厚的报告。这个传统也在他的公司延续了下来。在高瓴与梅奥诊所达成交易之前,分析师们花了几年的时间进行研究。
在耶鲁度过第一年之后,张磊花了一些时间来研究中国不断扩张的私营部门,并敲开了创业家的门,比如阿里巴巴的马云,百度的李彦宏和腾讯马化腾,张磊与他们建立了友谊。互联网泡沫破灭后,2001年,他回到了美国。
四年后,拿到MBA学位的他说服耶鲁大学给他2000万美元,投资中国的新公司。当初他向大家推广这个主意时,人们犹豫不决。当时,他很青涩,前耶鲁大学捐赠基金的同事回忆,以至于都不知道要雇用谁。张磊给老朋友们打了电话。一个朋友拒绝了他提供的工作,但推荐了自己的妻子。
“我说,‘你是当真的吗?你不理我,把老婆扔过来?’”张磊回忆说。这位朋友的妻子马翠芳(Tracy Ma)现在是高瓴的首席营运官和第二号人物。
张磊最早压下的赌注之一是腾讯;他在2005年买了该公司的股票,腾讯当时最知名的产品是QQ通讯工具,公司价值不足20亿美元。如今,腾讯已经成为互联网巨头,价值超过1600亿美元。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哇,腾讯当时那么便宜,”张磊说。高瓴目前仍然持有腾讯股票。
其他投资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2010年,高瓴向京东投资2.55亿美元。四年后,京东首次公开募股,这些股权的价值已升为39亿美元。2014年,腾讯公司斥资2.15亿美元购买京东其15%的股份时,张磊曾在幕后参与这笔交易,据两名无权公开发言的知情人士透露。
高瓴的买入并持有股份的策略,让它更像是一家私人股权投资公司,而不是对冲基金。其投资人愿意进行长线投资。
这给张磊提供了空间,让他可以更方便地投资给私人公司,比如中国消费品生产商蓝月亮。2006年,当张磊第一次见到创办蓝月亮的夫妻二人时,他们正在销售洗手液。他与两人保持了联系。几年后,他们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开发了一种新的液体洗涤剂。
一个念头随即在张磊的脑海中闪现。当时是2010年,大多数跨国公司都在中国销售粉状洗涤剂,他们认为消费者不会花更多的钱购买液体洗涤剂。但张磊不这么认为,他说服蓝月亮大力拓展洗衣液市场,并为其扩张提供资金,来换取该公司的股份。
现在,张磊已压下赌注,认为蓝月亮可以成为一个价值上百亿美元的品牌,与汰渍这样的品牌一争高低。高瓴也在格力、美的等公司进行过类似的投资,前者目前是全球领先的空调制造商,后者是家电厂商。
“我看到中国企业家的崛起,他们可以提升自己,与动作相对缓慢的跨国公司抗衡,”张磊说,中国公司已经学会了超越传统产业,美国公司可以从他们那里学到一些东西。
这是一种他谙熟的技能——不仅因为他出生草根,短短几年内就一跃成为亿万富翁,而且他对刺激型运动也充满热情。今年2月,在科罗拉多州特柳赖德滑雪时,他从最陡峭的山坡直线滑下。
他说,在中国投资“不适合意志薄弱的人”,不过,他也表示,“如果你心态开放,并专注于中国的未来”,那么机会也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