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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贝佳养生Club】专栏作家/王俭美
墨西哥坎昆海上历险记(下篇)
王俭美
我很清楚我的毛病就是放不开,不敢放,不想放。我怕脆弱的、水晶玻璃似的小心脏,一旦放开,会丢失在时光的隧道里。
那一年我和女儿到迪斯尼乐园的“SPACEMOUNTAIN”玩,一路的警告语无法拦阻我前行的步伐,就是因为轻信八、九岁女儿的话:“爸,没事的,我说没事就没事,”结果“宇宙飞船”飙到最高处,我的心脏好一阵窒息,差一点命归“星空”。下到平地,整个儿手脚冰凉。
这一会儿女儿在碎银般的浪花中,用西班牙语和那教练“渔歌”唱和,应答自如﹐在后面催我说:“老爸,快一点,你不会换档吗?”
“就你懂!老爸要吐了你知道吗?”被我克了一顿,女儿再不作声。教练也不耐烦地离开了,我就自由自在地驾着摩托艇在湖心游弋开来。
反正是来玩的,要那样拼命干嘛?人们都在省悟:为谁辛苦为谁忙?要将生活的节奏放慢。人到中年﹐我们既要率性冒险﹐也要内敛认输﹑苟且偷生。就在这儿享受清风静浪吧,让心率恢复正常。
不知不觉,载沉载浮间,我们的小艇也到了出海口。汪洋无边。浪花宛如万千鳞片,在当空普照的阳光下闪烁光芒。海鸥,无数的海鸥翩翩起舞。所有的摩托艇都消失了,都消失在大洋的深处了,我的心格外凝重起来。
此图所示摩托艇照片非实景照片
我很疲惫,波涛翻滚的海面是我无法逾越的坡坎。“前路多坎坷,万般皆苦难”,突然就有这样的句子漫上我的心头。要到达大海的胸腹——遥远的目光勉强企及的水中油井般的黑点处,还要穿潜水服下到海底,更要驾小艇走回程,对我目前的状态来说,还真有些困难。
无人可以理解我此时的颓唐、退却、兴意澜珊。要问女儿,女儿想当然地要你去赶场。这时候想起远在岸畔的妻,要是她在,有可能体恤我的困顿,包容我的胆怯,融化我的怨怼。
我有意识地将摩托艇朝出海口的礁岩靠去,一时难以拿定主意。女儿敏感地问:“爸,你要干嘛?”我便乘机耍赖﹐下定决心说:“我开不动了,不想去了,你叫他们来把我们载回去!”女儿气歪了脸:“老爸,你!……”她的玩兴正浓呢。
我摇摇晃晃地站在摩托艇上,脸色想必很难看,一手夸张地捂着胃的位置,口口声声说自己肚子痛!肚子痛(I have a stomachache)!……一只教练艇很快绕到我们前头,随即叫来另一只船艇,把我和女儿分而装之,昂起船首,劈风斩浪,向大海深处刀砍剑削般驶去。
那时候我的晕眩感消失殆尽,心脏也舒坦了,顶天立地,从狗熊做回英雄。很快地,我们踏上了休栖在海中央的“母船”的甲板。放眼望去,海浪跌宕起伏,阳光撒开金丝线﹐有几十只一路狂奔而来的摩托艇围成一个半月型,似乎在听某个教练讲授下海潜水的必修课﹑急救章。
“可以让你女儿去那里潜水吗?”甲板上的潜水员问,用手指了指前方摩托艇的集合处。潜水要花四十五分钟,而母船却要在半个小时后起锚归航,我坚决地说:“不行”。人地生疏,我怎能将女儿留在海上,自己一人先回去呢。何况下午还要赶飞机!
女儿泪如雨注。“为了你,爸半条命都没了。”我嘟嘟囔囔地对她说。嘴上虽这样说,又觉得自己有些胆怯与自私,这个老爸怎么当的!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一个年轻的潜水员要带女儿在“母船”边上潜泳一会儿,权当深海潜水吧,牛犊期的女儿撅着嘴不理会。我好一番劝说,她才戴了水鬼帽,穿了脚蹼,携了防水照相机,学着潜水员的样子,一个鹞子翻身,沉到水底去了。
女儿把着船舷喘气,破涕为笑,一脸阳光灿烂。“拍照了吗?”“拍了。”“过瘾了吗?”女儿点头称是。我想我这也算是对得起那年十六岁的女儿了。
半个小时到了,“母船”并不动弹,倒是来了一艘大游轮,风风光光地把我们载回去。这就是我来时的航路吗?那青蓝的、鳞光耀眼的湖泊,那乌蒙的、蓬蓬如盖的水上丛林,低低地铺陈在眼底,一切都这样静谧。光天化日之下,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一个来自美国的中国人和她的小女儿在这里展示的一场灵魂和肉体的征战,人神交战。
摩托艇接踵而来,小游轮迎面而来,我们乘坐的大游艇优雅地放慢速度。擦肩而过的人们在和煦的阳光和清凉的海风中频频招手致意。一份钱两份体验,我暗自得意,觉得舍小艇而登大轮作归程是正确的选择﹐虽败犹荣。下一趟,如果还有下一趟,早餐吃得早一点,身体练得好一点,保证可以开个来回。漂漂亮亮﹐乘风破浪,不要经常换檔,找好最佳檔速,体验神奇极速,挑战身体极限,相信这一切并非不可逾越,把玩清风啊踏白浪。就这么“运筹帏幄”,筹划着下一趟行程呢,游轮就抵了码头石了。
“渔妇”在哪儿呢?我和女儿四处张望,都没有看见她的踪影。没有手机可打,坎昆这地方美国的手机都晾着吧。
意外地在衣裤储藏柜上看到妻的招贴,自从有了手机,这种招贴在我们家已经消失多年了。妻说她乘船去看“水下世界”去了,十二点才回来,“你们在这里等,回旅馆收拾了在大堂等都可以。”待一切收拾完毕,退了房,存了行李,还是不见妻的身影。
我俩饿得发慌,就在旅馆的餐厅里兀自用起餐来。妻探头探脑地挎着包走进餐厅,一见我,顾不得平日的温文尔雅,竟大叫起来:“你们俩当逃兵,我全看见了,你说我这摄影记者厉害不厉害?”
我也乱喊一气:“哪里?哪里?哪里看到的?”
妻响当当地说:“你们在对面的游船上,全都被我用摄像机拍下来了,我扯破嗓门叫遥遥——遥遥——你们有没有听到?船开过去了﹐镜头全乱了,当逃兵,哈,你们——这里的海底比夏威夷的好看多了。”我和妻在凑着这些乱哄哄的零乱的镜头时,女儿在一边埋头用她的刀叉,并不吭声,反正她没有当逃兵。
以下的片断心绪是我和妻分头活动时产生的,后来又被我和她在通往机场的路上转述出来。多少年之后,老了老了却更象“连体婴儿”似的这一对恐怕还在为他们坎昆之旅留下的心理感应唏嘘着﹐价值连城呢。
在水上丛林——
妻:看见这样的波浪,就知道老公肯定吃不消了。
夫:这样的速度,老婆肯定不行,聪明人,她逃过这一关了。
两船相遇时——
妻:看见老公和女儿在大船上,就放心了:他们没事了。
夫:“渔妇”真会在那里等我们吗?或许也坐个什么船出海了。
在码头——
妻:要出海了,如何留个口信给老公和女儿?想请码头工作人员传话,这样描述:一个中国人,戴个眼镜……边上带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忽然想到Locker上可留纸条,留中文太肉麻:亲爱的老公,遥遥……英文就很好,Dear就Dear。
夫:这样也好,她去看海底世界了……分组活动有其必要性:一个行程,两种经历,赚了。
2004年1月10日写于墨西哥坎昆
2015年4月27日第二次修改
*本帖原创,版权所有。照片来自网络,向原作者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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