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IS崛起到底是谁的错?

2015年11月22日 美国资讯




图片来源:华盖创意

它被美国大军和逊尼派部族武装力量击退后,外界认为它的威胁已经大大萎缩,以至于联合国悬赏缉拿它一名首领的奖金也从500万美元下降到了10万美元。这个团伙新的头领只有38岁,是一名眼睛近视的神职人员,甚至连一名战士都不是,一点也不像他的前任阿布·穆萨布·扎卡维(Abu Musab al-Zarqawi)那样孔武有力。扎卡维是伊拉克叛乱分子的教父,四年前在美军的不懈追捕之下已经毙命。

“你说的伊拉克伊斯兰国到底在哪?”伊拉克警方的一份证词显示,一名首领的也门籍妻子这样质问,“我们生活的地方是沙漠!”

但现在,五年后,伊斯兰国已经走上了一条十分不一样的轨迹。它抹煞了中东地区一条已经存在了100年之久、殖民地时期留下来的边境线,控制了伊拉克和叙利亚几百万的人口。它已经超越了以前的同伙、最终的对手——基地组织。首先是在战场上,接着是在辐射范围和招募规模上,都成了全球最有名的圣战组织。

它的源头可以同时追溯到阿富汗奥萨马·本拉登(Osama bin Laden)的恐怖主义训练基地和2003年美国对伊拉克的入侵,而它实现复兴主要是通过两个坚定的途径:控制领土,以及精心设计、无法言说的残忍。

它的象征就是那面黑色的旗帜以及砍掉的人头。

这个组织又叫ISIS或ISIL。自从春季以来,它已经超越、挣脱了地域困境,变成了国际性的恐怖主义。过去两周,它以引人瞩目的方式做到了这一点:首先是宣布对击落一架载有224名乘客的俄罗斯航班负责,接着又派遣杀戮小分队,分别在贝鲁特终结了43人的生命,在巴黎夺走了129人的性命。全世界紧急响应之际,各种疑问就像逝者们的遗体一样堆积起来:他们到底是谁?他们想要什么?ISIS变得如此致命之前,是不是错失了一些原本有可能阻止它的信号?

事实上,关于这个团伙的计划和潜力,存在的不只是线索而已。美国国防情报局(the U.S. Defense Intelligence Agency)2012年的一份报告很直接:叙利亚内战不断扩大的骚乱给了该国及伊拉克伊斯兰武装分子蔓延及茁壮发展的空间。报告称,这个组织可能“通过它的联盟及伊拉克和叙利亚其他恐怖组织共同宣布成立伊斯兰国”。

当时掌管国防情报局的迈克尔·弗林(Michael T. Flynn)中将说:“这份特别的报告属于谁都不想看到的那种。”

“白宫对它置之不理,”他说,“情报界其他方面也忽视它,把它当成一份一次性的报告。说实话,它在白宫等于没说。”

如今再回头来看,没有单一的某一份报告或者某一起事件算得上是错失了的那一把钥匙,可以用来解开眼下伊斯兰国的恐怖拼图。推诿责任一直是美国内外政治话语体系的一部分,也就是说,美国前总统小布什(George W. Bush)及其盟友边缘化伊拉克政界和军方精英阶层的决策激怒、剥夺了一些人的权利,他们后来形成了伊斯兰国的核心。而最近,美国总统奥巴马及其盟友也一直备受批评,称他们没有对伊斯兰国的崛起给予足够的重视。

伊斯兰国自称哈里发国,也就是随着土耳其王朝灭亡的伊斯兰帝国的继承者,如今把叙利亚和伊拉克变成了全球冲突的中心舞台。

美国的战机和军队及其部分盟友再次介入这个地区。而俄罗斯也用上了自己的飞机和导弹,挑战着西方国家的优柔寡断和不作为,让冷战的回声再次响起。而中东地区伊朗和沙特阿拉伯之间、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更广泛的战斗也正在展开。逃离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战争和贫穷也催生了一股持续不断的移民潮。

“人们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残暴的叛乱必然失败。”布鲁金斯学会(the Brookings Institution and a leading)顶尖的伊斯兰国问题专家威廉·麦坎茨(William McCants)这样解释美国官方对这个组织的崛起所表现出的冷漠,“大家的观念是,只要不干涉伊斯兰国,它就会自我毁灭。因此,没必要采取太多行动。”

信仰暴行

没有证据显示伊斯兰国崛起过程中的两个核心人物曾经碰过头,但对暴行的信仰(它同样也是付诸于自身的一个战略)却是他们共有的信念。两人都来自伊拉克,似乎这是登上伊斯兰国领导权巅峰的一个关键。但除此之外,两人迥然不同。

第一位,也就是扎卡维,曾经是一名小偷。他是一个有纹身的约旦人,一个改过自新的酗酒者,信奉极端的个人暴力,连他自己的母亲都说他脑子不太灵光。而第二位,也就是现在大家所知道的伊拉克人阿布·巴克尔·巴格达迪(Abu Bakr al-Baghdadi)、这个团伙离群索居的现任首领,关于他的全部细节都不完整。但外界更多地知道他是逊尼派的一名神职人员,可能拥有伊斯兰研究的高等学位,所属部族的血脉可以追溯到先知默罕默德本人。他喜欢足球。

两人都深受伊斯兰世界更强大力量的影响,其中尤其是宗教上的热情、基地组织以及美国与伊拉克之间的战争。两个人都排斥西方国家的世俗文化,许多人都说,这就是巴黎这次袭击行动的矛头指向的目标。

美国人经历过9.11恐怖主义袭击,十几年来一直把本拉登想象成最卑劣的恐怖主义策划者,可能很难想象,扎卡维在外形上比基地组织的那位领导人更暴唳、更具有末世气息。他在约旦贫穷的工业城市扎尔卡长大,和七个姐妹以及两兄弟一起住在一栋两层楼的水泥房子里。

他年轻时有过轻微的犯罪行为,但后来开始遵循严格的伊斯兰教,转投圣战,还曾经前往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在那里遇到了本拉登。但基地组织当时犹豫到底要不要让他加入。这个早期的对立迹象多年以后恶化成了最终的决裂。

扎卡维虽然曾经是个名声在外的恶棍,但却表现出了敏锐的、与生俱来的战略思维。他当时已经看清,美国将入侵伊拉克,于是在2003年潜入这个国家。一些描述称,他当时成立了蛰伏组织,打击入侵者。后来,他充分利用了美国边缘化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冷酷无情的军队和官僚体系所带来的机遇。

他同时挑拨针对美国军队的袭击以及与什叶派之间的紧张关系,建立了一支叛乱力量,成了美伊战争初期一些重要时刻——也就是袭击联合国驻巴格达总部、袭击伊玛目阿里清真寺以及其他大大小小一系列事件背后的主角。

美国对他的悬赏额提高到了2500万美元,与本拉登并驾齐驱。但他那些拍下了视频的斩首行动和肆无忌惮杀戮穆斯林平民的行为,以及他宣布成立伊斯兰国的迫切愿望在2005年同样也不同寻常地激起了本拉登二号人物艾曼·扎瓦赫里(Ayman al-Zawahri,基地组织现任最高领袖)指责。

扎瓦赫里写道,斩首或许能够激发“年轻热血男子”的激情,但普通穆斯林“永远也不会觉得它们赏心悦目”。

最终,美国在2006年6月的一次空中打击中击毙了扎卡维。四个月后,他的继承者们宣布成立伊拉克伊斯兰国。这是主要战斗在伊拉克北部的逊尼派们的战绩之一,但它到底有多大效果、到底有多与众不同,外界说法不一。尽管如此,2008年3月时还是美国军队一名中士的罗德·科菲(Rod Coffey)依然能够栩栩如生地回忆起当时在巴格达以北50英里以外的地区发现伊斯兰国那面黑色镶金边旗帜时的情景。

现年54岁、已经退役的科菲回忆说:“这些人跟本拉登不一样,他们说,‘我们现在要控制土地,成立政府,建立社会,管理这个地方,让它成为哈里发王国的踏脚石’。”

就在那面旗帜附近,他发现了一个集体墓地,里面有30具尸体,都执行了处决。

“圣战大学”

布鲁金斯学会学者麦坎茨深入研究过伊斯兰国现任领导人巴格达迪的来历,但目前还有许多问题不清楚。他在自己《ISIS启示录》(The ISIS Apocalypse)这本书中追溯了这个1971年出生于伊拉克强硬派逊尼派城市萨马拉的中低阶层男人崛起的经历。他的家庭和萨达姆军方之间关系牢固。他本人视力不好,妨碍了他从事积极的活动。

除了他的虔诚,还有一个事实无可争议:巴格达迪曾经在布卡营(Camp Bucca)服刑。布卡营是美国在伊拉克南部的一所监狱,处在防爆墙和带刺铁丝网的包围之下。现在普遍认同的一点是,它对伊拉克圣战组织的形成至关重要。它甚至赢得了“圣战军校”(the Academy)、“圣战大学”(Jihadi University)的名号,美国无意间在那里创造了培训新一代叛乱分子的成熟条件。

作者迈克尔·威斯(Michael Weiss)和哈桑·哈桑(Hassan Hassan)在他们的著作《ISIS:恐怖之师揭秘》(ISIS: Inside the Army of Terror)一书中引用当时在伊拉克担任指挥官的少将道格拉斯·斯通(Douglas Stone)的话说:“如果你想打造一支军队,监狱是最完美的场所。我们为他们提供了健康医疗,口腔卫生服务,给他们吃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还确保他们不会死于战斗。”

绰号“影子王子”(Prince of the Shadows)的前伊拉克上校哈吉·巴克尔(Hajji Bakr)曾经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成了巴格达迪的二号指挥官。2014年,他在叙利亚建立伊斯兰国运营机构的时候被击毙。巴格达迪本人2004年也曾经在这所监狱待了10个月。他在大家的记忆中不是一个闹事的刺头,而是一个平静、深沉的宗教分子,一名组织者,擅长解决纠纷,团结狱友。

“壮大了不少”

本周回顾过去的时候,中情局局长约翰·O.布伦南(John O. Brennan)在向华盛顿一个智库所作的一次演讲中回忆说,伊斯兰国“当初在美军还驻扎在伊拉克的时候很大程度上已经被剪除了”。

“大概还剩700人左右的残余分子。”布伦南说,“后来它壮大了不少。”

最初的胜利不存在多少争议。到了2010年,美军和逊尼派部落在后来所谓的“安巴尔觉醒”(the Awakening)运动中携手把基地组织、伊斯兰国以及其他逊尼派圣战分子打得溃不成军。当年6月,美军在伊拉克的负责人雷·奥迪耶诺(Ray Odierno)将军曾经说,“我们在90天左右的时间里抓捕、击毙了基地组织在伊拉克42名头目中的34人。”他当时说这番话用的还是伊斯兰国早期的名字。

美国人希望认定伊拉克战争已经以胜利告终,美国军队很快就能撤离。但几乎是紧接着,逊尼派与什叶派把持的伊拉克总理努里·马利基(Nouri al-Maliki)之间的紧张就开始升级。后者获得了美国和伊朗的支持,是东部的什叶派巨头。之前曾经承诺向配合的部落提供薪酬和工作机会,但最后没有兑现。新生的伊拉克似乎没有逊尼派生存的空间。以前的逊尼派叛乱分子在一些人眼里开始重新有了吸引力。

“逊尼派的人们只不过是为了活下来。”科特·平克顿(Kurt Pinkerton)上校当时曾经是美军在伊拉克的一名营长,“更多的是关于生存,而不是教派融合。”

巴格达迪2010年被任命为伊斯兰国的领袖,他的组织似乎特别擅长利用生存带来的这种恐惧。学者麦坎茨描述,他们进入了一个密集“冥想”的时期,为2009年的复兴酝酿了一个十分细致、在军事上十分精确的计划。

麦坎茨的书中翻译了这份文件的一部分。它的自我挑剔到了惊人的地步,而且承认伊斯兰国已经丧失了一部分侵略性,不再控制着整个地区。它建议采用美国的策略,与逊尼派部族合作,承认拉拢“这些部落共同铲除穆贾希德势力是一个聪明、大胆的想法”。

这份文件还明确了需要媒体的战略。这个组织后来遵循了这个建议,还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利用社交媒体传播自己的信条,吸引新人,其中许多都来自技术更成熟的西方国家。

前景光明的新战线

随后,叙利亚爆发了内战,成了伊斯兰国一个前景光明的新战线。

2011年突尼斯、埃及、利比亚及其他国家的阿拉伯之春期间,叙利亚爆发了针对总统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ssad)的抗议活动。全球都在奋力伸出援手,而美国当时却心怀厌倦,意兴阑珊,不愿再次介入。政府军残酷镇压之后,叙利亚的抗议组织蜕变成了武装分子。最开始,许多人都是军队的叛逃人员和本地人,焦点是保卫自己的社区,推翻阿萨德。但因为外国士兵,一些人倒向了极端主义意识形态。因为事实往往证明,它组织最有效,资金最充裕。他们在战场上获得了发展壮大。

不同于“努斯拉阵线”(the Nusra Front)等其他组织以及规模更小、更世俗化、自称为“自由叙利亚军”(the Free Syrian Army),伊斯兰国一个鲜明的特点在于,它的焦点是建立一个国家的架构和符号,它在这一点上赋予的优先性要高于与叙利亚政府军作战。(这一点导致外界普遍认定,阿萨德和伊斯兰国之间达成了秘密协议。最近,俄罗斯介入、支援阿萨德时,这个组织不在头号打击目标的名单之列,也坐实了这种观点。)

随着伊斯兰国确立了自己的地位(最开始不仅是在拉卡、叙利亚阿勒颇省东部以及戴尔泽尔的大部分地区,还包括分散在叙利亚伊德利卜和阿勒颇省西部的村庄和前哨),它的武装分子引起了外界的好奇和关注,有时候还因为肆无忌惮引发了嘲笑。他们在所占据领土的起始线设置路标,路标上写着“欢迎来到伊斯兰国”(Welcome to the Islamic State)。

早前,伊斯兰国的对手们低估了它,结果后来只能面临来自这个组织的致命打击。他们并不是个案。本拉登曾经把这个组织比作“乌合之众”(JV team)。伊斯兰国的武装分子确实看起来就像是一帮小丑,尤其是其中的那些外国人。他们来自中东各地、中亚以及欧洲。他们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自己在幼发拉底河游泳的照片,争着抢镜头;要么就是抱怨在商店里很难找到能多益榛子酱。

但其中有些人却很严肃,意志坚定,受到信念的驱动。

“我选择了伊斯兰国。”一位自称沙特战士的男子在网上的一次采访中解释说,他的兴趣更多的在于为哈里发国奋斗,而不是推翻阿萨德,“因为我支持它融合、实践真主教义的路径。”

事实上,伊斯兰国确实成功地建立了类似于一个国家的架构,不仅提供服务,同时也执行最严酷的条令。它通过石油、买卖无价的文物以及许多人所说的绑架、勒索等纯粹的犯罪活动获得自身的资金。

同时,就像伊斯兰国所承诺的那样,它冷酷无情,利用性奴役、献祭、钉十字架以及斩首等行为威慑其他组织以及整个世界。其中就包括杀害美国记者詹姆斯·弗利(James Foley)以及其他人的杀戮行为。它们经过了精心策划,不仅用视频拍摄下来,还通过社交媒体广泛传播,而视频的结尾通常都是一颗被砍下来、血淋淋的头颅。

宣布成立哈里发国

伊斯兰国崛起的高潮出现在2014年6月。当时,它设计牵制伊拉克军警,占领了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苏尔,完全抹掉了伊拉克和叙利亚之间形成于一战后已经有一百年历史的边境线。之前一个月,哈里发国已经宣布成立,但占领摩苏尔之后不久,巴格达迪乘坐一辆黑色的SUV车抵达摩苏尔,罕见地在当地的努里清真寺亮相,正式宣布了哈里发国的成立。

他戴着表明自己穆罕默德血脉的黑色缠头巾,说道:“真主保佑,赐予你的穆贾希德弟兄们以胜利和征服。”

“他们赶来宣布哈里发国的成立,任命领袖。”他说,“这是穆斯林们负有的责任,它已经缺席了几个世纪,从地球上消失了。”

此外,当时在幕后,在基地组织中央、伊斯兰国及其有基地组织撑腰的努斯拉阵线之间激烈的文书往来里还上演着另外一场胜利。当时,巴格达迪驳回了本拉登死后成为基地组织领袖的扎瓦赫里的要求,拒绝接受他的统治。巴格达迪说,不行,伊斯兰国至高无上,独立自主。相反,基地组织中央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变成了那个小心翼翼、越来越无关痛痒的王叔。巴黎就是这一点的证据。

专家众说纷纭

发生在法国首都巴黎的那场大屠杀,那场敢死突击队枪杀巴黎年轻居民的惨剧加剧了西方国家的恐惧和灵魂拷问。

到底漏掉了什么,到底能够做点什么?

美国轰炸伊斯兰国已经超过一年。俄罗斯出于它自己许多隐晦的原因也已经加入了战斗。法国展开了新一轮的空中打击,尽管收效不明。

美军中央司令部(U.S. Central Command)这个位于弗罗里达州坦帕市的军事总部负责美国空军的行动。在那里,情报分析人员早就对上司不满了。他们认为,关于这场战争的进展,老大们故意描绘了一幅过于乐观的图景。

一群老练的伊拉克分析人员认为,这场冲突基本上已经陷入了僵局。他们后来被激怒了,因为他们认定,军方高级官员们在中央司令部的官方评估中修改了他们作出的结论,目的在于强调,轰炸行动正在取得积极的成效。这群分析人员向国防部总检察长汇报了自己的疑虑,后者随后针对这项投诉启动了一项调查。军队以外同样出现了类似担忧的声音。

“美国轰炸叙利亚的目标已经14个月了,但还是没能阻止发生在巴黎的那场恐怖袭击。”前美国驻叙利亚大使、目前在中东研究所(the Middle East Institute)担任高级研究员的罗伯特·S.福特(Robert S. Ford)说,“我不是说轰炸完全没有作用,他们或许拥有有限的价值。但我们必须明白,这不是长久的解决方案。”

他说,只有最终能让逊尼派融入伊拉克的政治解决方案才会奏效。

甚至就在巴黎恐怖袭击案发生之前的几个星期,情报分析人员在伊斯兰国恐怖主义行动的未来这个问题上依然存在深刻的分歧。一些人认定,这个组织满足于继续把焦点放在本地,也就是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巩固哈里发国,敦促全球各地的追随者们发动小规模的袭击,但是回避长期以来基地组织一直采取的战略、由组织中央策划“奇观式”袭击。

但另外一些情报分析人员却没有这么肯定,他们争辩说,一切只是时间问题。伊斯兰国早晚会改变作风,针对欧洲或美国发起攻击,届时将轰动媒体,在西方国家首都种下恐惧的种子。

上周五,关于这场争论的答案似乎已经自己跳了出来,尽管目前还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一些专家怀疑,伊斯兰国是否已经继续向前,通过与它所谓的罗马、或者说西方力量的最后一战来完成自己的末世愿景。

这次行动是否太激进?

伊斯兰国的问题在于,经过这么多年的扩张以及按它自己的角度所衡量的成功之后,事实会不会证明,巴黎的行动太过火了,当今世界不会容忍这样的暴行。

这个组织原本已经面临来自几个方向的压力,空中打击事实上已经摧毁了它用来赚钱的石油基础设施。

去年丢掉叙利亚东北部具有象征意义的科巴尼,今年春天又丢掉伊拉克的提克里特之后,最近又被美国空袭支持的土耳其武装力量抢走了土耳其边境沿线叙利亚境内大片至关重要的地区。

据拉卡居民以及已经逃离该地、但与家人依然保持着联系的人们称,这个组织近来已经表现出疲态。它正在强征年纪轻轻、只有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入伍,与库尔德人作战。它关闭的网吧越来越多,目的是控制信息的流动。它甚至在社交媒体上动用了恐吓的悲情广告,用照片展示叙利亚难民们挤在开往欧洲的船上,严厉批评他们逃往“异教徒”的土地。

虽然这些难民中有许多人都是为了逃离政府军及其他参战人员,但另外也有许多人确实来自伊斯兰国,用脚投票反对他们在那里的生活,有力地控告了哈里发国承诺为全世界的穆斯林们创造一个乌托邦的诺言。但再一次,似乎有证据显示,伊斯兰国利用了这个机会,至少派遣了一名、也有可能不止一名受过训练的武装人员和这些无辜的人们一起回到了欧洲。

它和许多快速扩张、随后遭遇挫折的组织一样,也存在内部矛盾。

一些人抱怨,它被把叙利亚当作方便之所的伊拉克人把持了。此外还有几十起报道,称企图逃离这个组织的伊斯兰战士遭到了处决、囚禁。还有关于工资和生活条件的抱怨,金钱和商业机会引发的纠纷,以及指挥官携带抢来的资金和其他资源潜逃的指控。

而且,越来越多的传闻证明,甚至就连这个组织自己的一些成员、特别是当地一些出于投机或者认为它是最佳生存之道的人也和外部世界一样,对它极端的暴力产生了反感。

“我觉得恶心。”为伊斯兰国作战的叙利亚战士阿卜·卡迪亚(Abu Khadija)最近目睹了发生在叙利亚-伊拉克边境对几十名战俘执行斩首的行为之后这么说道。

“我吃不下东西,我觉得想吐。”他说,“我痛恨我自己。”

驻贝鲁特的Anne Barnard及Hwaida Saad,驻纽约的Richard A. Oppel Jr.、Stephen Farrell及Nicholas Kulish,驻华盛顿的Matthew Rosenberg、Mark Mazzetti、Matt Apuzzo及Eric Schmitt,以及C.J. Chivers对本文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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