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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在生命中最后的十几年里,他拖着病魔缠身的残躯"追忆似水年华",开创了意识流文学的先河。1922年11月18日,法国小说家马赛尔·普鲁斯特逝世。
他说,“想想吧,因为我们的懒惰,总想着来日方长,做何事都能拖则拖,竟致那么多的计划、旅行、恋爱、对人生的探究未见实行!”若想拒绝平庸,别说来日方长,就从现在做起;否则待到来日,你将无可追忆。
△配乐:夜的钢琴曲六、夜的钢琴曲四、街道的寂寞-石进
普鲁斯特 ·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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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
唯一幸福的岁月是失去的岁月,唯一真实的乐园是失去的乐园。
我们总以为自己很特别,其实就是别人眼中的普通人。
真正的书籍应是黑夜和沉默的产物,而不是白昼和闲聊的果实。
我现在才明白,凡属严重错误都有个共同的性质,就是没有克制感情的冲动。
思想、推理、心,都没有能力解决任何困难,而生活,却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困难。
爱情的特性既使我们更怀疑,又使我们更轻信。与对其他人的态度相比,我们更容易怀疑自己的恋人,但也更容易相信她的表白。
想想吧,因为我们的懒惰,总想着来日方长,做何事都能拖则拖,竟致那么多的计划、旅行、恋爱、对人生的探究未见实行!大难不至,我们就会什么也不做,我们会发现自己又回到日复一日的平庸生活,生活的欲望被消磨殆尽。
“生命太短,普鲁斯特太长。”
——法国作家阿纳托尔·法朗士
△普鲁斯特
马赛尔·普鲁斯特,意识流文学的先驱与大师,也是20世纪世界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他的代表作《追忆似水年华》(又译作《追寻逝去的时光》)是一部长篇巨著,共7卷15册,200多万字。普鲁斯特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创作此书,在1922年去世前,他终于完成了7卷本的巨制,在结尾处写上了“Fin”(完),“现在,我可以死了。”他说。
△普鲁斯特手稿这部作品没有中心人物,没有完整的故事,它大体以叙述者“我”的生活经历和内心活动为轴心,穿插描写了大量的人物事件,故事套故事,故事与故事交叉重叠,展示了一幅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法国上流社会的生活图景。它犹如一棵枝丫交错的大树、一部交织着好几个主题曲的巨大交响乐。而它“一物诱发一物,一环引出一环”的写作方式也宣告了"意识流小说"文学流派的形成。
如此大部头的巨著,看完的人不多。它的译者之一周克希说,“有人问我应该怎么看,我只能说,你翻到哪一页,就从这一页读下去,你会看得下去的,普鲁斯特就是这么好。有读者对我说,读普鲁斯特曾经读到流泪,我问她是哪一句,她说已经忘记了。”(周克希还译制了《〈追寻逝去的时光〉读本》,用“大跨度”的节选方式精选了全书约34万字的片段。)
《普鲁斯特的悲惨生涯》(有删减)
作者/斯蒂芬·茨威格(奥地利传记作家)
九岁时小马塞尔就永远地失去了健康,这样一来,他很早就成了观察者,是一个神经和感官极度敏感的人。
从他九岁时开始,几乎所有一切都与他无缘:旅行、游戏、活动、恣肆欢闹,所有称之为童年的东西。这样一来,他很早就成了观察者,是一个神经和感官极度敏感的人。
他狂热地喜爱自然风光,但难得有机会去欣赏它,在春天一次也没有过。他狂热地喜爱鲜花,但他却不可以靠近它们。有时候他乘一辆封闭的车辆外出,以便从玻璃窗里去观望喜爱的色彩和散发气息的花萼。他只是看书、看书、看书去了解旅行,去了解他永远无法身临其境的种种风光。
所有的感觉在他那里变得如此细腻敏锐。一种语气,一个女人头发上的装饰针,某个人坐在桌旁和站起的方式,聚会时那些最细微的装饰物,在他的记忆里清清楚楚一丝不差。
他表面上像是宫廷中一个乏味的朝臣,暗地里是一个完整时代的记录者和审判者。
他到处抛头露面,可没有在一个地方真正受到注意,唯一使他惹人喜爱的是他的慷慨大方。在巴黎豪华的里兹饭店,他以好客和给数目巨大的小费而闻名。
他对社会礼仪、贵族习俗有着一种几乎病态的敬畏。餐桌位置排列成了他整天研究的问题。为什么X公主把L伯爵安置在餐桌的末端,而把K男爵安置在上端;M侯爵夫人轮流邀请赴宴,次序的秘密何在,为此他询问了十五个人只为弄明白。
每到晚间,当他无法入睡时,他就把他所观察到的都一页一页记在笔记簿上。慢慢地,越来越多,他都把它们保存在很大的皮包里。他表面上像是国王宫廷中一个乏味的朝臣,暗地里是一个完整时代的描述者和审判者。
他就这样掴了死亡的耳光:艺术家露出最后的庄严表情,他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他对死亡进行了窥视。
他卧在床上整天不起,他那消瘦的、饥饿的、由于痉挛不断颤抖的躯体越来越冰冷。他开始写他结构宏伟的长篇《追忆似水年华》。二十本卷宗里满满的,全是草稿,甚至床上都堆满了稿纸。他就这样写,日以继夜,每个清醒的时刻,血在燃烧。长篇小说,或者应称为长篇系列的《追忆似水年华》越来越扩展,越来越成长壮大。
这部作品始于1905年,从篇幅上看共有厚厚的三卷(但在印刷期间扩展了)。发表成了折磨他的问题。马塞尔·普鲁斯特,一个四十岁的人,毫无名气,不,比毫无名望还要令人恼火。因为从文学意义上来讲,他有一个很坏的名声:马塞尔·普鲁斯特,是沙龙中一个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交际场中的无聊文人。
直到1913年,这部恢弘的作品第一卷才问世。然而,恰恰是在成功要展开它的翅膀时,战争爆发了,它的羽翼随即被打断了。战后,当第五卷发表之后,法国和欧洲才开始注意到我们时代的这部最为独特的史诗般的作品。马塞尔·普鲁斯特,这个可怜的病人,他活着只是为了能够看到他的作品的发表。
他晚间依旧拖着身子去里兹饭店。在这儿,在摆满酒菜的桌旁,或者在门房里,润饰最后的校样。因为在家里,在床上,他感到就像在坟墓里一样,而只有在这里,在他看到他喜爱的堂皇富丽的环境在眼前熠熠发光时,他才感到还有最后一丝力气。他的痛苦愈恶化愈剧烈,这个长期以来一直懒散的人工作得就愈无所节制——只为在临死之前完成他的作品。他不愿再见医生,他自己照顾自己,直到1922年11月18日辞世而去。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天,虽然他已意识到自己去日无多,他依然用艺术家唯一的武器去对抗那不可避免的死亡,这武器就是:观察。他清醒地分析他自己的处境,直到最后一刻:这些记录应该用于校样中他的主人公柏多特之死,使之更富有立体感,更真实可信。在他夜间用的桌子上,药品翻倒,脏兮兮一片,人们找到难辨的纸片,上面是他用半冻僵的手写出最后的字句。他就这样掴了死亡的耳光:艺术家露出最后的庄严表情,他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他对死亡进行了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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