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28日,纽约男孩理查德·西米洛放学回家,发现母亲正站在门廊里。她满脸都是泪水,身体不停地颤抖。理查德从没见过母亲如此惊慌。
那天,理查德的父亲,威廉·西米洛(William Cimillo),37岁的大巴司机,3个孩子的父亲,开着一辆No.1310巴士车,从纽约的地平线上蒸发了,连人带车神秘失踪……
No. 1310,SFC,纽约
没人知道司机和大巴车的去向,没有目击报告,没有电话。城中谣言四起,传言西米洛是为了躲赌债所以驾车逃跑了。
妈妈一直哭,奶奶一直哭,像哭丧一样。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消失的人依然音信全无。理查德猜测父亲也许撞车了,也许掉进了河里,也许被坏人劫持了……反正,他爸十有八九是死了,不会再回家吃饭了。
“致No. 1310, 宝贝儿,就是这样……我只是渴望春天”
一个星期后,纽约SFC巴士公司的老板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西联汇款的电报,上面写着:“1310大巴在我这。需要50美元,汇到佛罗里达州好莱坞。西米洛。”至此,这起神秘失踪事件的序幕,以一种让人始料未及的方式展开了。
“我突然觉得很累。我开了快20年的车,每天都是同样的人,同样的街道,上上下下,5分硬币,1角硬币……毫无悬念。”——威廉•西米洛
28日早晨,纽约难得阳光明媚。开着No.1310大巴从总站出来,在Bronx熟悉的街口,老司机西米洛开小差了。他忽然感到厌倦。西米洛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没有像以往每天那样向右拐弯,而是转向了左边。
只有街上的混蛋才会一直抱怨自己没有勇气走出这个破地方,疯子不会。疯子撒腿就跑!去哪无关紧要。
No.1310大巴驶过华盛顿大桥,对面就是美丽新泽西。但老司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他不想回到Bronx,回到身后的生活中。这天早晨,西米洛走到了人生的叉路口。他不清楚向左转是不是对的,也许它通往自由天堂。也许再也没有回路。西米洛沿着1号公路向南开去。
模范员工
失踪之前,西米洛已经开了17年的大巴车。人们总是说,他每天准时上班,兢兢业业,从不抱怨。而此时此刻,逃跑的老司机就这样一直开啊开,离纽约越来越远。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开到了白宫门口。这是西米洛第一次来到华盛顿特区。他下车溜达了一会,期间还机智地混过了警察的盘问。然后,西米洛继续南下。在路上,他碰到了一个搭顺风车的水手。
水手浓眉大眼,皮肤黑得像挖矿工人,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西米洛把他叫上了车。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水手有一半时间都在酒劲儿中沉睡。当他醒过来后,就向西米洛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些大海上的冒险故事,连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前车玻璃上。
老司机很喜欢这些故事,他从没见过真正的海水,蔚蓝的,那些会把人吸进去的漩涡和发着光的成群水母。西米洛一辈子都呆在纽约,灰色的哈德逊河从未激起过他畅游的欲望。
No.1310大巴最终停在了佛罗里达州的好莱坞海滩。天色已深,行人稀少,水手已经离开,只剩西米洛独自站在堤岸上。还有远处的灯塔,在漆黑的海面扔下一团团亮光。西米洛跳进海里游了个泳,“在月光下洗澡很舒服”,他后来说。
“逃离所有的一切,我只想这么干”——威廉·西米洛
眼看钱要见底,西米洛又去Gulfstream公园赛马场碰运气。他一直喜欢赌博。没人知道这个纽约土佬到底带了多少钱,总之等他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了2.6美元。
“要逃离一切的人”,车辆寻回,未受损
输光了钱,西米洛跑到西联汇款,向老板发出了那封“50美金勒索信”……然后,他就在电报局等着,一直到两个警察出现逮捕了他。
三名纽约警官和一名车辆技术员被派到好莱坞,负责把西米洛带回去。由于技术员不会开大巴,警官只好解开西米洛的手铐,让他开车。
当车靠近纽约时,警官又给西米洛戴上了手铐,换回了技术员。
就这样,西米洛开着被他“劫持”的No.1310大巴,只是车上多了三名警察,又从佛罗里达开回了纽约。
当车停在曼哈顿警察局门口时,西米洛走下车,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那里已经有上百民众在等待,他们向西米洛发出了欢呼。
而“凯旋”的老司机穿过人群,带着手铐,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劫持大巴”事件已经传遍全国。
逃跑的司机西米洛,意外地成为了一个英雄人物
密歇根州的一份报纸写道:“今天,全美国成千上万的工人和劳动者在重复他们单调乏味的工作时,心里总算多了一点轻松的感觉。因为威廉·西米洛成功逃脱了,每个人都对他的勇敢行为感同身受。”
法庭上的西米洛
尽管受到了赞誉,西米洛仍以严重盗窃罪被起诉。而他的同事们以及纽约其他的公交车司机们,组织了筹款帮他支付律师费用。在法庭作出判决之前,西米洛所在的大巴公司决定撤诉。
西米洛和为他捐款打官司的同事们。当我们走到人生十字路口,总知道哪条路是对的。没有例外的话,就是知道。但我从不走,因为妈的太苦了。而现在西米洛,他也走到了十字路口。他选择了一条路,这是一条正确的路,充满原则,通往个性之道。让他继续他的行程吧。他的同事和人民选择了保护它,拥抱它。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因此而自傲。
不仅如此,西米洛还回到了老岗位继续上班。继续做一名勤奋的大巴司机。
西米洛成为了巴士公司的形象代言人,纽约人崇拜西米洛,人们都想一睹那辆失而复得的大巴车。无论走到哪,西米洛都像个明星,还上了电视节目。
1958年,好莱坞著名影星伊丽莎白·泰勒和她的继子宣布将把西米洛的经历拍成电影,连名字都起好了,叫《大巴司机的假期》片中,泰勒饰演一位选美比赛冠军,却意外加入到了一位大巴司机的旅行中……泰勒还将献上自己的处女演唱秀。倒霉的是,电影脚本在一场坠机事故中被烧没了,所以这个电影拍摄计划就这样破产了。
回到纽约后,西米洛又做了16年大巴司机。但他从来没和家人讨论过当年的“壮举”,一直到西米洛去世,理查德也不明白父亲当年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
实际上,从父亲偷走大巴玩失踪的那一天起,理查德就和父亲产生了隔阂。他一直认为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况且,当时他只有12岁,却在新闻里看到了父亲带手铐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了。
理查德长大后成为了一名消防员,他认为这是一份安全的工作。他不像父亲那样任性,也不认为自己会那么走运。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需要承担的后果,理查德连想都不愿意想。
而任性逃跑的老司机,当记者问他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出门的时候左拐,开上华盛顿大桥?
西米洛说,“想过。但是同一个笑话,如果说两次就不好笑了。”
释放后被高举的西米洛
人们一直抱怨这个地方,但是没有勇气走出这里,他们以为自己是疯子。但他们不是…他们跟街上的混蛋,没有什么两样。如果忽然逃离自己的生活就是疯狂的话,相信西米洛会承认自己跟街上的疯子确实没什么两样。有些人在一分钟内过尽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