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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美国中文网报道了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UIUC)附近的巴士公司，被指在广告里公然歧视华裔的事情。
针对此事，UIUC校方、当地市议会、伊州总检察长办公室都已经做出回应。今天本网记者也采访了UIUC的同学，了解当地学生的反应。
起因：“你不会觉得自己好像在中国”
Suburban Express（城郊快线）是伊州香槟市的一家巴士公司。根据公司网站的描述，他们的主营业务是连接UIUC地区与芝加哥、印第安纳布鲁明顿(Bloomington)等中西部六个大学所在地区的交通，当然也包括机场接送服务。
“城郊快线”的网站上，称自己主要服务大芝加哥地区周末回家或出行的高校学生。
临近圣诞假期，正是“城郊快线”这样主营学生业务的巴士公司最繁忙的时间之一。于是在上周六（12月2日），公司给广大顾客发了这么一封广告邮件：
“城郊快线”上周末推出的广告
除了退票容易、环境舒适等等常见宣传词以外，广告里赫然出现了一句“乘客都像你一样，你不会觉得自己好像在中国”。
不难看出，这个广告的主打对象是非华裔的学生，而“车上没有中国学生”竟然成了一个卖点；他们还试图用“像你一样的乘客”这样的直接喊话，来拉近目标顾客。
根据UIUC校方的数据，2017年秋季该校共有6211名中国学生，占国际学生数量的57%以上，在学生总数中约占13%。
所谓的“道歉”
在发出广告邮件后没多久，“城郊快线”倒是很快发了一封“道歉信”——说是道歉信，不如说是一封补充性的邮件，其中每一句都很值得一读：
道歉
不久前我们发了一封邮件，收到一些负面回应。
我们这么说，是基于我们的竞争对手主要顾客是中国学生。出于某些愿意，这个言论被所有非白人学生看作是被扇了一耳光，这不是我们的初衷。
但必须承认的是，我们不同意伊利诺伊大学目前的运作方式。伊利诺伊大学是一所州立学校，资金来自纳税人，土地来自伊州人。因此我们认为，学校的使命应该是为伊州公民提供高质量、可负担的教育。
过去几十年，管理不善使得学校财政陷入窘境。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校方招收了大量支付更高学费的国际学生。将近20%的伊大学生来自中国，母语非英文的学生更多，这些人给本地学生带来了各种负担。
我们同意一个健康的多样文化和种族融合环境是很重要的，但我们不同意把伊大卖给出价最高的外国人。
无论如何，我们没有冒犯半个地球人类的意思。
城郊快线
伊州大学的校报《每日伊利诺伊人(The Daily Illini》把广告和“道歉”一起曝了光。根据校报的分析，虽然“城郊快线”没有明说，但其针对的竞争对手，应该是同样提供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接送服务的Peoria Charter巴士公司。
从两家公司发车的时间表来看，“城郊快线”有少量班次不会经停奥黑尔国际机场，而Peoria Charter都有经停，且前往机场的班次会先后分别停靠国内出发和国际出发的航站楼。这样的服务，或许就是被“城郊快线”指迎合中国学生乃至国际学生、并在广告中进行针对的理由。
“城郊快线”的竞争对手巴士时间表
各方回应：国际学生不是负担 你们才是
UIUC民主党促进组织“伊州民主党人(Illini Democrats)”是最早对此做出反应的群体之一。他们在声明里呼吁伊州检察长办公室开启法律调查，并对“城郊快线”的所谓“国际学生给本地学生带来负担”一说做出反击：“你们才带来了各种各样的负担，不是国际学生。”
芝加哥47选区市议员Ameya Pawar昨天也在社交网络上呼吁对“城郊快线”的行为举行听证会。
Ameya Pawar：
你们这不是道歉，这个回答冒犯又狭隘，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真是可耻。既然你们提供往返芝加哥奥黑尔机场的服务，我会呼吁对你们的运营进行听证。同时，也许你们应该考虑做一个真正的道歉。
UIUC校方则回应称，“城郊快线”的言论与学校的价值观相左，禁止该公司巴士在校园内接送乘客。UIUC中国学联也联合其他亚裔学生团体迅速做出回击，在联合声明中问责“城郊快线”，呼吁民众谨慎考虑是否使用有过歧视行为的企业所提供的服务，号召大家选择最有效的方式进行反击，如向伊州总检察长办公室投诉。
今天美国中文网也采访了一位UIUC的中国学生伊粤。他说，所有国际学生看到广告和第一封“道歉信”后都很生气，还曝出此前该公司一名司机对中国学生说“你不配在这个学校”的事情。总体来说，UIUC是一个包容友好的环境，事件发生后，亚裔群体非常愤怒，其他族裔学生也在发声，大家都同意不能置之不理，要从各方面抵制这样的行为，也杜绝类似事件未来再发生的可能性。
今天，“城郊快线”在其Facebook页面上又做了一次“道歉”，这次他们承认，有关“不会感觉好像在中国”的言论毫无道理，第一次道歉也是在给民粹主义找借口，用讽刺的语气反对学校招生制度更是极其错误。他们还强调，广告给人一种中国学生不受该公司欢迎的印象，他们正努力扭转这种印象。
“城郊快线”今天凌晨发出的第二次道歉声明
不满意乘客 就上“耻辱页”
虽然第二封道歉态度挺诚恳，但根据《每日伊利诺伊人》的报道，因为首先曝出这桩丑闻，该校报的记者已经被该公司拉进了“黑名单”，禁止乘坐他们的巴士。
愤怒之下，《每日伊利诺伊人》发表了一篇社论，其中着重两次强调了一个事实：
“没有一个本地学生因为国际学生占位而被拒绝录取。”
除此之外，《每日伊利诺伊人》还曝出了一个更令人吃惊的事实——“城郊快线”网站上有一个“耻辱页(page of shame)”，曝光那些他们认为“表现不好”的顾客。
“城郊快线”的“耻辱页”长达6页，最早的记录追溯到2009年（该公司创立于1983年），分为“不实付款”“车费诈欺”“被禁乘”三部分。可以看出原本写明了顾客的姓名、住址、电话、邮箱等信息，但已被抹去。而最后两页的黑名单里，从邮箱可以看出，被禁的正是《每日伊利诺伊人》的记者。
当地一家媒体用《“城郊快线”当然可能发种族歧视邮件了》为题来报道这起事件。报道里说，“城郊快线”本来就声名狼藉，其所有者Dennis Toeppen早就有在网络上骚扰辱骂他人的历史。2015年，该媒体还报道过“城郊快线”在网络论坛Reddit上辱骂华裔学生的事情。当时一名华裔学生在Yelp上给了“城郊快线”差评，而该公司的反应是在Reddit发了一个长帖，其中不乏“看来这个伊大工程系研究生不知道应该如何适应美国”“回你的国家去，我们这儿不缺爱抱怨的人”等用语，还称对方是“狡猾的人”，呼吁雇主不要雇佣他/她。
2015年有关“城郊快线”侮辱华裔学生的报道
“耻辱页”只是“城郊快线”与顾客交恶的一个缩影而已。2013年，Dennis Toeppen提交过120多份诉状，起诉学生违反其公司的规定。不过后来，这些起诉都被撤销了。
Dennis Toeppen
《每日伊利诺伊人》还找到了不少上了“耻辱页”的学生，听他们讲发生了什么。
UIUC工程系大二学生Kevin Thompson说，自己买了从UIUC回伊州郊区家里的往返票。在返回时，发现自己当时不小心买成了下个周末的返程票。巴士公司当时允许他上了车，还跟他说“我们不会赶你下车，只要你别告诉别人”。
一切看起来很顺利，谁知事情结束后，Thompson发现自己上了“耻辱页”，被列在“车费诈欺”的黑名单里，称他试图买便宜票来乘坐更贵的班次。
UIUC农业与环境科学学院大四学生Mike Wright的名字被列在“不实付款”里。大一那年，他第一次乘坐“城郊快线”，旅途没有发生问题，但在第二次乘坐时，他突然被司机告知：“下车，你被禁乘我们的巴士了”。
回忆之下，Wright说自己第一次买票时，的确按错了目的地，但并没有完成付款程序，而是回到前一页，改选了目的地，再付款，并打印出了正确的有效车票。
然而，Wright所用的信用卡却被刷了两次车票的钱，因此信用卡持有人——Wright的母亲把错误的车票支付给取消了，也就导致了他上“耻辱页”。
受访学生都说，自己在事发几周后都收到过“城郊快线”发来的信。Wright当时还递交了一份愤怒的投诉，两个月后，他收到了回信，根据Wright的描述，这封回信非常“荒唐”，“他们居然说我‘卑鄙(scumbag)’，还威胁要刑事起诉我。”
第一名学生Thompson也收到了巴士公司寄来的信，说他违反规定，要他缴纳50元罚款。还说如果他不付罚款，就要去郡法庭起诉。Thompson最终选择了交钱了事，因为他希望自己的个人信息从公开网站上消失。
州总检察长开启调查 诋毁名誉也可提告
各方的呼吁起了作用。昨天，伊州总检察长Lisa Madigan向“城郊快线”发出了传票，开始调查其是否存在违反人权行为。
Madigan在声明中表示，“城郊快线”的广告可能表明他们对潜在顾客存在歧视行为；根据法律，乘坐交通工具不应因种族或国籍被区别对待，检察长办公室正进行调查，以查明该公司的政策和行为是否违反人权法。
目前，“城郊快线”公司有30天的时间来回应传票的要求，上交文件、纪录和信息以协助调查。
同时，检察长办公室也鼓励民众通过检察长网站或热线电话(877) 581-3692提交投诉。
涉嫌种族歧视之外，“城郊快线”在网上公布顾客个人信息的行为也引起了关注。在顾客购买“城郊快线”车票时，条款中并没有说明顾客在违反公司规定时，公司可以泄露他们的信息。UIUC法学院教授表示，被公布的学生可以起诉公司所有人Toeppen诋毁名誉，也可以通知警方以违反伊州电子骚扰法案为由逮捕Toepp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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