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日,清华大学,《我不是药神》首映礼。
黄渤、夏雨、顾长卫等众多明星和媒体大咖到场。
117分钟后,这一群专业又苛刻的观众给出惊人的统一评价:
“中国应该有更多这样的电影。”——黄渤
这究竟是一部怎样的国产电影?
上映后豆瓣16万多人打出9.0高分,要知道,上一部万人评价过9分的纯国产还是18年前的《鬼子来了》(其实还有部9.1分的港片《无间道》)。
这个高分不只是对剧情的肯定,对演技的赞叹,而更多的是影迷们的呐喊:“我们终于有了正视社会问题的勇气!”
看阵容有徐峥、王传君,再加上这海报,一眼看去是部喜剧。
确实……但它却是部把人看出泪花的喜剧。
网友的评论很准确:“海报里的人笑得有开心,我就哭得有多惨烈”。
有人戏称徐峥为国人展示了做代购的正确方式,但在这场黑色幽默的结尾,却没人笑得出来。
因为每个人都在电影里,看到了没有光环护体、躲不过生老病死的自己。
《我不是药神》是中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现实主义电影,它取材自真实的故事,但加入了许多戏剧性的改编。
故事很简单,男主程勇(徐峥饰)是个卖壮阳药的,但因为“伟哥”的冲击,他的印度神油销量不好,穷到房租都付不起。
偶然的一天,他结实了白血病患者吕受益(王传君饰)。
后者给他带来巨大的商机,但业务跟壮阳没关系。
吕受益告诉他,中国的白血病人急需一种叫印度格列宁的抗癌药。
这药是仿制品,但药效杠杠的,而正版的瑞士药国内卖3万7,患者都吃不起。
而这个印度盗版货,只卖2000,你没听错。
价格差了近20倍。
于是,程勇拉了一队病友开始了走私印度盗版抗癌药的生涯。
他卖了半辈子壮阳药没卖出什么名堂,却凭借白血病人的救命药发了财。
钞票哗哗的来,是非也随之而来……
单说这片子就足够精彩和感人。
电影所取材的真实的故事
程勇的原型叫陆勇,他来自江苏无锡,是个做外贸的生意人。
2002年,陆勇34岁,他被查出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CML,说白了就是一种影响血液和骨髓的恶性肿瘤。
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3年。
这病分为三个时期:慢性期,加速器,急变期。
一旦进入急变期,这人就马上没了。而前期即便做骨髓移植找到合适配型,治愈仍有风险。
当时医生建议他服用一种叫“格列卫”的药,由瑞士诺华公司生产。
这种药正是片中“格列宁”的原型。
当时进口过来,它的售价是一盒23500,算下来一颗药就是200块,一天4颗就是800。
“感觉吞进去的是钱”陆勇这么形容。
但没办法,这是救命药,吃。
陆勇家境算好,但2年吃下来就花掉60万,经济一下子拮据起来。
2004年4月,陆勇建立了第一个慢粒白血病病友群,100人中吃得起格列卫的只有2人,其中一个还是他。
剩下的98个人只能默默等死,每过一个星期,就会有某某去世,然后他的QQ头像再也不会亮了。
2004年6月,陆勇看到一个韩国的帖子说买到印度的仿制格列卫,价格只有4000元,药效和正版无差。
陆勇亲身试药,效果真的靠谱,而价格只有正版的1/8。
陆勇欣喜若狂,他把这个要推荐给吃不起正版格里卫的病友。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吃上药,就是续上命。
印度盗版的格列卫价格最后降到200,和正版价格相差了竟117倍。
众多白血病友终于续得起命,然而事情并没那么容易。
瑞士诺华公司申请了专利,当时的印度盗版绝无法获得国内药监部门批准。
也就是说,在法律上,这救命药,其实是假药。
法律本应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武器,但对于白血病友来说,这法律却成为他们和生命之间的一堵高墙。
陆勇有外贸底子,完全可以自己偷偷的吃,但他没有。
相反,他帮助许多不懂英文和电脑的病友进行操作。
可能就像片中的程勇一样,毕竟都是一条条人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陆勇做不到。
陆勇成为印度盗版公司和中国病友间的桥梁。
但很快,警察就找到他头上。
2013年12月,陆勇被逮捕。
2014年8月,沅江市法院提起公诉,陆勇的罪名是“销售假药”和“妨害信用卡管理”。
陆勇被关押了4个月。
这期间,数百名群众联名写信,希望能免除陆勇的刑事处罚。
就连起诉他的检察官也说“陆勇在普通人看来,真的就是英雄的行为”。
当时媒体做了大量报道,每当采访到病友怎么看待陆勇被起诉,病友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我们肯定支持他!”
因为许多病友都说:“如果不是陆勇,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2014年9月都2015年1月间,病友们自发向湖南省人民政府上访4次。
在狱中时,陆勇的药吃完了,沅江市的警察说,不用担心,我们给你买。
为了买药,他们还特意请来一个懂英文的人。
讽刺的是,他们买的药也是盗版的。
2015年1月,沅江市检察院向法院请求撤回起诉。
陆勇重获自由,但无数白血病友仍然在法律面前尴尬的活着。
法律是国家安全人民幸福的保障,但它往往并不完美。
政府对陆勇的事件高度重视,法律新增了一条规定,似乎是对陆勇量身定制。
法律认定陆勇没有犯罪。
但这微小的改变,不仅对陆勇,对更多白血病患者来说就是一道曙光。
2013年,瑞士格列卫专利保护期到期,国内开始出现仿制药,价格3000一盒。
2014年,我国豪森药业实验证明,国内仿制药和格列卫临床效果等效。
2015年,湖南政府呼吁尽快将格列宁纳入医保。
很快,格列卫在江苏、江西、广州、青岛等地纳入政镇居民医保报销。
2018年4月,国务院常务会议宣布从5月1日起,进口抗癌药物实施零关税。
从2013年被捕,群众上访,到2018年抗癌药实现零关税,中国用了5年改变自己。
在清华大学首映礼上,陆勇到场,他看起来依旧微胖,但实际上那是病态的浮肿。
如今,他被人们称为“药侠”。
但他说自己不是英雄,只是顺道帮助了大家。
2003年,医生告诉他可能活不过3年。
截止2018年,他已经多活了12年。
联系到生活中,谁家还没有个病人呀?每日生活已经如履薄冰,一场大病就可以夺走一个家庭的所有积蓄。
我们怕死,怕痛,怕走了孩子没人管,老人没人看,怕花了这么多钱自己还是撑不下去,但是,只要有希望,我们还是想要活下去。
因为,“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生病自由,是国人的特色奢侈
失业、买房、看病是中国人的三座大山。
房可以不买,工作可以再找,但是病不能不看。
流感下的北京中年们人人自危,看似“不碍事”的流感足以让一个北京中产家庭元气大伤,更不用提一场疾病会给每个毫无根基的北漂、沪漂们怎样的打击了。
同事女友半夜突发急性肠胃炎,陪同挂号,被告知最快隔天才能做检查,看着满头冷汗说不出话的女友,他马上打车去了没办法报销的私立医院。
医患关系紧张、医护行业工作强度和收入不匹配的医疗体制现状下,挂号难、专家门诊一号难求,住院床位紧张的就医现实似乎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但是合理不等于可以理解和原谅,毕竟生命禁不起冒险和等待。
因吃不起高价药病情恶化不治身亡的吕受益
医疗行业的特殊性、医疗知识普及的高门槛,使得普通人生病只能完全依靠医院,人性的黑暗和行业不透明又增加了人们的担忧。
更别提总有人用言语和行动,对你暗示着“看病还得找熟人”的约定俗成。
病痛袭来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才是摧毁你对一座城市、一个体系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在分配不均、供需失衡的医疗资源面前,只有病人才是唯一的受害者吗?
生存面前,谁都不是真佛
一个入职一年的住院医师,一个月的待遇是多少?
2700元。
想到读医学专业所耗费的时间成本、考取医师资格证付出的努力,压抑的工作环内容和承受的精神压力。如果你是这位医生,你会义正辞严拒绝病人家属塞来的红包吗?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做到。
正版“格列宁”生产商
在天文房价和物价面前,他首先是需要生存的普通人,其次才是医生。
没有高薪作为报酬,谁也不愿意假崇高。
制药行业也是如此。
各种抗癌药、肿瘤靶向药价格高昂,且不在医保范围内,普通家庭根本无力负担长期治疗所需的巨额药费。
既然是救命药,为什么医药公司不能把价格定低一点?
这是由专利药物的研发过程决定的。
《药神》中程勇所走私的抗癌药“格列宁”,真实名称叫做“格列卫”,它的药效就如电影中宣称的那样,对于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有效率达到95%。
但如任何一款“天价药”一样,“格列卫”的研发成本极其高昂,从病因“费城染色体”的发现,到研制合成药品并临床试验成功,跨越了半个世纪之久,其总研发费用达数十亿美元。
药种的特殊性使其需求量相比普通药物过低,要承担销售额亏损的风险。再加上进口关税,药物价格过万有迹可循。
所以在我们日常抱怨医药行业暴利时,也应该明白,药物是不能以生产成本来定价的。
“一颗药的成本是5美分,但为什么要卖500美元?”
“因为那是第二颗,第一颗的成本是50亿美元。”
看似伤天害理的现象,背后原因是最简单的市场规律,只是在生死面前,人们无法客观冷静。
医药公司从来不是慈善机构,而是盈利机构。
换句话说,正是高利润推动了药品研发与医学进步。
如果以远低于成本的低价出售抗癌药物,还会有医药公司花费巨额费用研制新药吗?
如果医生坚持不求回报、救死扶伤,还有人愿意做医生吗?
一时的低成本服务可以救一个人,但却无益于行业整体的良性循环。
没有秩序的道义,救不了未来,也救不了全人类。
秩序和生命,哪个更重要?
外地病人负担不起医药费用,只能从药贩子手里买非法途径的低价药。
药贩子说我赚了钱,但我也救了命;病人说,我违法了,但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这个逻辑和电影里程勇的初衷一样:我赚钱,你活命。
程勇与通过海路帮他运货的印度厨子
在生死面前,活下去是唯一的道德。
这也是现实中陆勇案最大的争议点:
秩序是为了保障人更安全、更有尊严地生存,但某些时候它恰恰阻碍了人的生存。
秩序的推进、体制的完善需要时间,但是大多数病人等不到那个时候。
《药神》的结尾,程勇没有过多为自己辩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能解一时之急,脱离了制度的保障,凭借一己之力,无法普度众生。
审判的最后,程勇那句“我希望以后会越来越好吧”,既像是一句对无奈现实的叹息,也是一次发自内心的祝祷。
写在最后
在个体生存权益和社会秩序发生冲突时,纠结于对错对现实并无多大助益,发现病因,并找到解决方法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药神》这部电影真正的社会意义所在。
哪个人能一辈子活着都不靠别人?
金钱和生命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钱有了,人没了,日子跟谁过?
黄毛说曾经看不起程勇,因为“他是为钱”,而一个为了钱而不尊重生命的人,也不配陪被别的生命尊敬。
如果连生命都看不起你,再有钱,活着有什么意义?
陆勇被上百人联名,成为英雄,并不是因为他做了多伟大的事情,他不过是把买药的方法告诉了大家。
他成为英雄,是因为他对生命的尊敬。
每一条生命,都值得有尊严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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