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移民大军的步伐,中医在海外也开始生根发芽,并呈现了日渐繁荣的发展态势。从火爆国外社交媒体的火罐印,到出现在中国大街小巷的中医“洋学生”,以及在国外遍地开花的中医诊所和中药房,无不彰显着中医如今越来越大的国际影响力。
有人说,中医的存亡牵扯到中国文化根本精神的存亡。如今,除了中国大陆之外,全世界受过培训的中医药人员超过了50万,中医药机构1500多所。
中医影响世界的不仅仅只是在治病的技术层面,更多是在中国传统文化理念层面。早期的移民大军将中医带到海外,中医师们又通过对中医理论的践行将中国传统文化传递给世界。
在加拿大从事中医20多年的卓同年医生便是其中的代表。
帕金森病患者ToorajHamran从2011年开始接受卓医生诊治
中国新移民系列故事
1999年,卓同年随妻子技术移民来到温哥华,此前,他从新疆中医学院毕业后留校当老师。
出国之前,卓同年已经发表了若干重量级中医论文,而当时学校要求老师半年出诊、半年教学,也让他有了很多临床经验。
但是,世纪之交的温哥华,虽然中医诊所并不罕见,但在华裔社区,粤语是主流语言,而其他族裔对中医的接受度很低,只会浙江话和普通话的卓同年寸步难行。
在一家中医诊所实习了三个月以后,卓同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温哥华重要交通干线——百老汇街区上,用所有积蓄在一个律所、西医诊所云集的办公楼租下了一大间办公室。
此时,温哥华所属的卑诗省已于1996年通过《针灸师法规》,考试也可以选用中文。卓同年在诊所开展针灸治疗是合法的,但是,这么大的诊所,没有足够的患者,如何支付昂贵的租金?他决定去当地一年两次的健康秀租一个摊位闯一闯。
health show,就是像国内的展览,治病的展览。我们去做,那我们就搞一个摊位。我在当时就给他们现场把脉,把脉以后给他讲他有什么毛病,然后,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
卓医生为病人把脉
初到加拿大的卓同年根本不懂英文,把脉时只好用画小人的办法与患者交流。
第一个来到卓医生摊位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助手告诉女孩,不用她说出自己的问题,医生会通过把脉来诊断。卓同年把完脉,说的第一句话是她今天来了月经。女孩当时就愣住了,她觉得很神奇,为什么通过脉搏的跳动就可以得知身体的密码。
第二天她把爸爸也带过来把脉,医生把完脉,告诉这位父亲他的左腿膝关节有问题。这位父亲去年滑雪时摔了,因此韧带有些损伤。走路虽然看不出来,但是滑雪肯定是不行的。
他说,那你可以治吗?我说可以治。他们就这边就找我们治病。所以我们前面的基本上是靠这种模式,把外国人做到我们的诊所里面来。
病人们口耳相传,卓同年的患者也越来越多。
卓同年说,在他积攒的一千多例癌症病例中,有一部分自己放弃放化疗、或者被西医放弃治疗的癌症患者找到他,他的治疗方案成功延长了患者的寿命。
病人送给卓医生的贺卡
除了针灸,卓同年通常都会给患者一些中药。2000年,温哥华所在的卑诗省省政府颁布的《中医师及针灸师法规》,并于2003年4月生效,卑诗省成为北美地区唯一为中医立法的省份、唯一政府批准授予Doctor头衔给中医师的省份。
卓同年也成为第一批获得高级中医师执照的医生,这意味着他在诊所给病人开中药已经合法化。
虽然中药在卑诗省取得了合法地位,但是政府相关法规却比中国宽松许多,这也让卓同年开始大胆尝试用毒性药物治疗复杂疾病。他求教于中国的老中医,在自己身上做试验。
卓同年医生的药房中的中药
治疗大量病案后,卓同年越来越重视总结传统医学典籍中治未病的方法,并积极向患者介绍中医传统的养生理念。他自己也坚持早睡早起、每天养生操练以及健康的生活方法。
《黄帝内经》记载:“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大多数传统中医都坚信这一点。是药三分毒,最好的医术永远是——让人不生病。
Q&A
Q:您刚到加拿大的时候,用和其他中医不同的方法进行治疗,这种特立独行的做法是不是风险很大?
当时肯定有风险,因为我们租那个地方的一个老板,问我们要干什么?我们说我们要开针灸诊所,一句话以后,他让我们多加了几个月押的房租。为什么呢?他说,第一你们刚来,没有背景。第二我估计半年你们可能要关门,因为不好做,这个市场很难做的。可能做不起来,所以我们押金,按道理,按照法律文件房租是押一个月就行了,他让我们押三个月的房租。所以,为了不让我们跑了,就只能多押房租。
Q:用毒药治疗这种大胆的方式,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吗?
我带了40个问题去拜访李可老师,就像你今天给我讲的是一样的,不带任何思考回答问题。你不要我想一想再回答问题,没有。你当时咋想的,你当下的时期是怎么想的,你回答我。就是我问你,你立即就给我说,你认为这个事情怎么怎么,这东西都是真的。所以我让他,我当他问到他第16个问题的时候,他说你不用问我了。我们交个朋友吧,当时拿了一杯酒,就跟我喝了一杯酒。所以本来我原本因为这么多老师。那么我说你是我心目当中永远的老师。他说咱们不说这个,咱们就是忘年之交吧,交个朋友。
Q:外国患者是怎样一步步信任您的,可以举个例子吗?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个小学的校长,也是我的病人。7月份就放假了,他就来让我看看。我一看,也是一年多没见了。我说,哎呦,你不能这趟旅游,要去学校。他说为什么?他说我已经看家庭医生说我没问题。我说你有问题,而且我立即让他打911。他说我放假了,我两个礼拜以后就要旅游去了。打911在国外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一个事件,他说我没症状,我怎么打911。
我说你要迅速做检查,这个地方拍CT,这个地方有问题。后来他说那我回去想一想吧。第二天他儿子就给我来电话,他说第一,我爸对你非常信任。第二,你说让他打911,但他是一个小学的校长,他没有任何的(生病)表现,打911他非常为难。第一天呢,打911了,医生来了你有什么问题呀?什么病?他说我这不太舒服。一到医院,没有啥大的症状,医院要他等着。我们经常打911,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八个小时都等过。因为他一看你的问题不严重,你先等着,医院的资源有限。
去了以后等了四个小时回来了。没有,他就来找我,他说我好像没有啥事。你再好好看看,我说真有事。我就告诉他,这样,打911钱我出,但是你一定进去,你要抱着你的肚子很痛的样子,那他医生立即会处理的。完了以后给你照CT,我说。他就笑笑,说行。第二他就打,打了以后做出很痛那个样子,做CT。一做CT就不让他走,立即住院。晚上,他儿子说我爸住院了,我说对的。那么立即做检查,肝癌了已经。就做手术,做完了手术以后,他就到我这里看了几年。所以这个病人就是我们已经发现他是有问题了,但是,因为没有做CT他不知道,所以这个病人后来非常感谢我。就是他全家都到我这儿来,非常感谢我。
中医做到最后,是要对生命有独特理解的人,才能有所作为
Q:您所提到的中医上的“悟”具体指的是什么?
这个感悟主要有两条,就是我们在1994年就开始研究就是怎么样把这个复杂性疾病变简单,怎么样把这个难治性级别变容易治,把不能治的变成可治,这是我一生的追求吧。
所以这样的一种追求,让我们学习了很多东西。包括针法——很多针法我都会,不论是古的还是现代的。用药——毒药关,怎么去攻关。
比方毒药关你怎么攻,张仲景给我们留下的处方,孙思邈给我们留下的处方,和叶天士给我们留下的处方,他有什么特点。这些经方,特别是张仲景的方子,给我们现代的治疗疾病当中,哪些能用,哪些要扩大他的剂量,这是我们年轻时候做过非常深刻的研究。
我们在研究《伤寒论》的时候,发现张仲景从太阳病,研究阳明病到少阳病这个过程,他写了两百多条。就是寒气进入人体以后,怎么去堵截它。这是张仲景的特点。人进入了一个复杂性疾病,所谓的三阴病,就是太阴、少阴、厥阴。这个病症张仲景给我们留下的东西不少,后来变成了一些杂病了。
我们学中医的人,应该说完全去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从古到现在,都有很多谜团在里面困住我们,让我们认识不清。所以我自己去体会这个过程的时候,怎么把我变成厥阴病以后,从厥阴病再出来到少阴病,到太阴病,到阳明病,怎么走出来的这个过程,我花了两年时间。
这两年时间,让我顿悟对生命的理解,让我顿悟对疾病的认识。
如今,经过几代中医人在海外的不断努力,中医已不再是“世袭”于中国的专享财富,而是一个兼容并蓄、造福世界的宝藏。中医在海外的蓬勃发展,也将进一步提升中国文化的传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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