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了100万个女孩,发现“性骚扰”是常态,只是没人说…

2018年07月28日 英国时报



最近这些天,在中国互联网,文化圈爆发了新一轮的米兔运动,猛料锤子一轮接着一轮,简直是雪崩式爆发。


23日,知名公益人雷闯被指控性侵;


24日,北师大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院长赵秉志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免职;


25日,知名媒体人章文被网友举报性侵,之后蒋方舟,易小荷、王嫣芸接连曝出曾遭到其性骚扰;


25日,作家春树指控《新周刊》创始人孙冕,北京作家张驰性侵;


26日,传媒大学教授谢伦灿被指控性侵;


(从左往右:章文;雷闯;

赵秉志;孙冕;谢伦灿)


这已经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可以形容,这场爆发在中国互联网的反性骚扰反性侵运动,形成了让人心惊的雪崩效应。


无数女性勇敢地站了出来,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愤怒开炮。


一个一个偶像  都不外如此


沉迷过的偶像  一个个消失


(图源:NewYorker)


有人说,这是沉默东方终于爆发的Metoo运动;有人说,这是女性终于有勇气站出来反抗男性权利。


但是,我对于这场在中国爆发的Metoo运动,并不像很多人一样抱着乐观的态度。


昨天在评论群和我们的粉丝群里,我收集了太多让人心碎的故事。



文化公司职员,27岁,北京



遇见过啊,有一天领导笑眯眯和我说晚上你也不一样被CAO翻么。我看着对方不说话,心里轰隆隆的。没什么好说的,这种事太多了。


你有去举报,或者告诉公司了么。


“没有,工作还得做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广告公司策划,22岁,深圳


去年在广告公司实习,真的崩溃了,四个老板三个都性骚扰!!谈事情拿脚在下面挑逗的,还有吃饭硬喂的。


你有说出来么?


没有,感觉都是能瞬间把我反击下去的人物。三个月不到,我就辞职了。


高校辅导员,29岁,北京


我小时候遇到过吧。初中暑假在亲戚家住,半夜醒来发现我姐夫手在我胸上,吓死了。


然后呢?


我告诉了我姐姐,结果她说我是睡迷糊了,我姐夫很正派,从没嫖过。还让我别告诉我爸妈。后来再遇见什么事,我就不愿意说了。没人信。


外企白领,27岁,上海



有的呀,身边长得好看的小姐妹哪个没遇见过。


你们会聊么。


不好大张旗鼓的,脸面还是要的。


学生,17岁,苏州


你看过《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吧,我,就是房思琪。


?!


嗯,初三时候成绩太差了,父母给找了个家教老师,一对一补习英语。结果上了一个月课,就开始和我说他婚姻不幸。上课时候抱我亲我,说爱我,跟演电视剧一样。


你告诉父母了么?


……


咋说呢,就当时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喜欢我?像房思琪说的那样吧,我要爱上老师。


全职妈妈,35岁,杭州


我被性侵,是18岁。异地恋男朋友来我大学给我庆祝生日,晚上两人睡在酒店了。其实我没准备好,但是他特别强硬,不知道怎么拒绝,稀里糊涂就发生了。特别痛。


你和别人说了吗?


说了,朋友还祝我破处快乐。大家都没觉得,这是个事。我心里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英国留学生,22岁,伦敦


我跟朋友去夜店时候,被揩油是经常了。不过最可怕的一次,是有个男生凌晨四点送我回家,他把车开到了三区(注:伦敦北边比较偏的地方)。他一边和我说,我不愿意的话,他什么都不会做,他不是那种男生,一边上来扒我衣服。


你反抗了吗?


不敢,当时也不知道他车里有什么东西,怕反抗他会弄死我。


后来呢?


告诉了几个朋友,他们都说我就不该上他的车。我也觉得是自己活该吧。


平面设计师,31岁,北京


我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刚工作时候,遇到过同事动手动脚的,但是也不敢说。我觉得自己不太好看,身材也一般,应该是误会吧,说出去,别人也会笑话我自作多情。


后来呢?


还是,不太好意思吧,可能是自卑。





上面这些,只是那些我收集所有性骚扰故事里的一小部分,感谢所有勇敢说出来的女孩们。


但是,她们越有勇气,我越难过。


或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羞耻,或是因为顾及脸面,她们在很长的时间里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图源:newyorker)



我爸不信他哥们会侵犯我



(图源:Chicago Tribute)


那些发生在熟人之间,家庭成员的性侵犯案件,是很多人小时候的梦魇。


遭到毒手后,她们或者由于羞耻感或者性知识的缺乏,被哄骗而选择沉默;或者是因为担心自己不被信任,而不敢开口。


最可怕的是有些孩子骨气勇气揭发坏人了,父母却说:“某某是你亲叔叔,怎么可能侵犯你?”“某某是跟你开玩笑呢。” 


就像台湾女作家林奕含一样,试探性地向父母暗示自己受到伤害,却只得到妈妈轻描淡写的一句:“性教育是给需要性生活的人准备的。”


她只能沉默。


长大了,我们就有勇气说出来了吗?也不一定。



会被笑丑人多作怪吧




社会长期以来教育女孩们要矜持,要顺从,要温和,这些字眼写进了女孩的基因里。完美至苛刻的社会审美,像是大山一样压在女孩们的身上,永远害怕自己不够瘦,害怕自己不够美,害怕自己被嘲笑。


即使遇见了一些已经很明显的骚扰,她吓得后退,求救声和反抗却因为羞耻感,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是不是我太敏感,他们会不会说我开不起玩笑。于是,她选择沉默。



苍蝇不抱无缝的蛋



(图源:thewalrus)


长大之后的我们又知道了考虑到现实因素:“算了,父母可能也无能为力”;也知道了说出来以后将发生的“荡妇羞辱”和舆论压力:“是不是你穿得太少”、“你勾引人家了吧”“这是没睡爽来报复吧。” 所以许多人选择自我欺骗,把那些痛苦的回忆一直压在心底。


但是每一次看到类似新闻曝光,噩梦都会重来,再一次翻滚撕扯,折磨着没有犯错的她们。



不许说出去,不然不让你转正



(图源:NYMag)


有人说,这几天频繁曝光的性侵案件,是因为加害人与被害人的权力不平等的。侵害者占据一定社会资源,成名日久,有权有势;受害者则初出茅庐,没有太多社会经验。


两者之间年龄差异、地位差异悬殊,前者对于后者拥有绝对权力。


但是,我却觉得,为什么曝光案件都集中于公益圈,媒体圈,恰恰是因为这些圈子里的权力不平等没有那么牢固,这些侵害者和受害者之间的权力关系是松散的,她们可以逃离掌控,可以不被报复。


在一些真正权力不平等的环境,反抗侵害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在遭遇性侵后,被害人如果说出自己的经历,ta的前途可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个人生活都可能被“性侵”这件事毁于一旦。



过两月,他就出来了,你咋办




真的鼓起了勇气开口,又会发生什么呢?在全球范围内,举报性骚扰真的都太难了。报警以后,受害人要经历近乎折磨的询问,无数次的复述细节,无数次重演噩梦。


更让人灰心绝望的是,从法律法规层面上讲,舆论曝光也不能怎么样那些性侵犯。 “记过警告”,“予以处罚”动不到根本,有的性侵犯销声匿迹,有的还在反攻倒算,对受害人进行荡妇羞辱。


等风声过去,他们照样能重新夺回话语权,享受着和过去一样的生活。没有制度约束,法律介入,舆论能造成的影响最终只会如风消散。





写到这里,并不是想要给大家泼冷水,也不是真的灰心绝望。


只是想和大家说,这条路注定了是艰难的,糟糕的,充满了各种障碍的。


不是光在网络上发声,就可以改变的。想让Metoo在中国真正发芽,真正改变社会,我们需要更坚定更勇敢,更清醒也更努力。


在微博上,我看到有个女孩发了这么一段话:


“我们都知道米兔运动,绝对不是最理想的方式。我们知道群体容易失智,容易集体做出极其残忍的事情。


我们也知道,每一个争夺道德制高点的运动,都有可能从道德制高点被推下来。


在清楚这些风险之后,你还愿意坚持吗?


如果你过去接受的所有教育都告诉你,参与其中是失智,是愚蠢,是被人当枪使,然后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同情着受害者,你愿意放弃自己自私的利己主义教育,和受害者站在一起吗?


要不了多久,Me Too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反例,会被抹黑。


那个时候你还愿意和受害者站在一起吗?”


我,愿意。


不论情况多么糟糕,我,愿意。



source:

http://news.ifeng.com/a/20180723/59358399_0.shtml

https://www.theguardian.com/media/2017/apr/15/journalism-faces-a-crisis-worldwide-we-might-be-entering-a-new-dark-age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291118

http://www.bjnews.com.cn/wevideo/2018/07/25/496675.html

https://www.mamamia.com.au/favourite-romcoms-sexual-harassment/

https://www.douban.com/people/1292389/statuses

https://www.theguardian.com/australia-news/2017/nov/29/one-in-four-women-at-university-of-sydney-colleges-are-sexually-harassed-study-fi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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