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雜誌 - 天南地北】太陽最早從這裡升起,美国华人杂志WeChinese微信公众号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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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由一群島嶼組成的國家。

島都不算大，卻有三百多個環狀珊瑚礁和椰林搖曳的碧綠島嶼，猶如珍珠般散落在南太平洋的十字路口。

這就是斐濟。180度經線貫串其中，是世界上最東也是最西的國家，還是地球上最早看到日出的國家。

我們走出楠迪機場時，朋友冰的同事就迎了上來。

名叫Ako的土著女司機，模樣酷得像個男人。黝黑的臉上露出雪白的牙齒，微微地笑著對我們說“Bula”（意即：你好），然後將一串串由黃色雞蛋花穿成的花環戴在我們脖子上。一時間，芬芳的花香沁入肺腑，一種陌生奇異的喜悅感隨即環繞身心，像是生命中一些原本簡單卻極難察覺的歡樂感被重新鏈接。

她使我想起香港一位女作家的《麵包樹》系列小說中，那個渾身帶著陽光印記還有著天籟歌喉的葛米爾，就是來自這個遙遠的南太平洋島國。在這裡，親切的微笑比熱帶氣候更讓人感到溫暖。

沿著珊瑚海岸的公路行駛，我們的車從楠迪去首都蘇瓦。透過車窗望去，海面在燦爛陽光下，不斷地變幻著色彩。透明度極高的海水，被水下繽紛的珊瑚和五彩的熱帶魚染成了彩色。

Ako的車開得很猛，幾次我們都忍不住叫她停下來。奔向海邊，走上沙灘。近岸的水都不深，我能看見美麗的魚群自在游弋。遠處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湧上來，卻被衛士一樣的珊瑚礁阻止在外海。原來，珊瑚礁就是這樣保護著海岸免受侵蝕。

作為首都，蘇瓦只有一個多世紀的歷史，而那座英國殖民色彩濃郁的Grand Pacific Hotel酒店剛剛跨越百年。英女皇伊麗莎白二世50多年前到訪斐濟時就在這間酒店停留，夕陽依舊把餘暉鋪在房間的落地玻璃門上。

人們不會忘記這個島國的過往。一個充滿傳教熱誠的英國牧師貝克不顧朋友的勸阻，在19世紀中葉獨身上島，很不幸地遭遇土人砍殺，丟進大鍋里烹煮，再由族人根據不同等級分而食之。最後吃得乾乾淨淨，僅僅留下一雙怎麼也啃不動的靴子。

看到那雙靴子，是在斐濟博物館裡。靴子已經殘缺不全，與貝克用過的《聖經》和梳子放在一起。面對眼前的硬木鑿子、四隻腳的叉子和勺子這些食人用具，誰能想象那個本以為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人吃人野蠻行為，其實距離我們並不遙遠。

1874年成為英國殖民地以後，多數的斐濟人接受基督教的洗禮。對於祖先過去的行為，他們感到恥辱，很少有人願意談起這個話題。不過，斐濟博物館沒有迴避那段人類不光彩的歷史。

靜靜地坐在酒店房間的門口，空氣異常清新，沒有霞氣，也沒有污染，清朗的藍天與大海連成一線。太陽火紅的光和熱，隨著地球的轉動，在大氣層中不斷變化著色彩與溫度。望著夕陽緩緩下沉，瞬間就掉在海裡。一切歸於沉寂。海平面上留下的只有弧度。

離開蘇瓦所在的維提島（Viti Levu），小汽艇順著岸邊衝入大海中。船頭像銳利的刀鋒切開青碧的水面，浪花在船舷兩側開放得紛紛揚揚。不到一個小時就到達奧瓦勞島（Ovalau）。這是一個很小的島，小得只有一條主幹道，你很難想象它是斐濟舊首都萊武卡（Levuka）的所在。走在街上，商店、倉庫、碼頭、學校、警察局、教堂、報館、酒店都有歐洲和美洲建築的影響。不細看城裡各種階級人們的生活情形，也不懷想岩層般積澱下來的南太平洋島國文明，我感受到它已經失去了昨日的喧鬧，也看不到今天的繁華，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世界遺產。

“戴霧庫拉”（Devukula）是島上的一個部落。當我們的小艇駛去時，遠遠望見不少的人聚集在岸邊。一個光著上身，腰間圍著草裙的男人慢慢走向海水中，不斷地向我們招手。我們迅速拿出一塊事先準備好的長方形布（Sulu），圍起來繫在腰間。在斐濟的正式場合，不論男女都要這副裝扮。

小艇靠不了岸，幾個土著男人蹚水而來。臉上像是抹了一層黑，赤裸的上身被陽光曬得冒油，皮膚上的代謝製造出的氣味，在海風中飄得很遠。他們說要背我們上岸，樸實得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時海螺吹響，部落裡的人都像過節一樣歡天喜地。裹著鮮艷花裙的女人們，朱紅陪著翠綠，艷黃配著紫羅蘭，藏藍配著青色，在這些搭配映襯中，她們的面龐顯得更加靚麗。手舞足蹈的孩子們，大大的眼睛裡那種白與黑沒有一點雜質，你幾乎會由這樣的眼睛想到中國的太極圖案：一樣的簡單卻深邃，像是混沌初分時天地瞬間清明的折射與光輝。

“你們是第一批進部落的外來客人。”專程上島等候我們的行政長官告訴我們。他的襯衣搭配多角裙，官員的裝扮也與百姓一樣。他還介紹說，自古以來斐濟就是以部落為單位所組成的國家，今天以社區的形式取代傳統部落，每個小區的首領依然是最德高望重的酋長。

酋長正襟危坐在露天會場的上方，祭司的致辭熱情地表達了他對我們的歡迎。原始又充滿激情的儀式，在武士們舞動棍棒的吶喊中開始，表演、歌唱，直到我們飲用卡瓦汁(Kava)結束。經過這些程序，我們才被允許進入部落。

部落民宅都是用樹皮搭起來的茅草屋，幾乎每間茅草屋的門前都種一棵樹。土著有句話“房前一棵樹，身上一塊布”，說的就是有吃又有穿。吃的就是麵包樹上的麵包果，它與芋頭、木薯一樣，都是土著的主要食物。

那是一棵粗壯而敦實的樹杵在我的眼前。灰褐色的樹皮，闊大的葉子，樹冠伸展得像一朵美麗的蘑菇雲，誠實地在果樹累累的季節裡果實累累。我明白了香港那位女作家為什麼喜歡麵包樹。

傳統盛宴的Lovo大餐是在海邊舉行。面前一排木頭的長桌，堆著飄香的食物。土著是非常優秀的漁夫，他們將新鮮的比目魚和螃蟹洗淨，拌上椰子汁，用椰葉包裹起來，放在事先加熱的石板上，再蓋上椰葉燒烤，一烤就是兩小時。煮出來的食物帶有一股椰香味。人生中有了一次原始的體驗。

隨著木鼓敲起來，男人們舞動長矛短錘，女人們翩翩起舞。我有一種衝動，迅速加入到她們的行列中，與她們一起歌，一起舞，一起分享快樂。

他們的快樂也許我觸摸不到，不過從他們的臉上，我看到真誠的笑。有淡淡的，有羞澀的，有燦爛的，都詮釋著他們是快樂的。

有人說，2014年斐濟被調查結果指為“幸福感最強的國家”，因為有高達93%的受訪者，表示自己快樂。

快樂，是人類精神上的一種愉悅，一種心靈上的滿足。部落近乎貧窮，土著過著在我們看來最簡單的生活。簡單的快樂，來自心態的知足和樂天知命的生活哲學。

生活其實就那麼簡單。

圖片說明：

1，彩色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