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寻味:纽芬兰美食的旧传统与新选择

2015年11月30日 加拿大美食美酒


捕鱼、打猎、采集野果……这是纽芬兰这座“世界尽头”的海岛上,人们几百年来的生活方式。1992年,鳕鱼“禁渔令”颁布,北极虾逐渐成为支撑纽芬兰渔业的海鲜门类,这也改变了当地人的餐桌。渔业转型成功带来了经济复苏。一批年轻厨师来到这里,正在探索将自然食材升华的无限可能。



鳕鱼制品:旧时代的印迹


我们到达这个叫“鳟鱼河”(TroutRiver)的渔村是早晨7点钟。渔民乔·布瑞克和他的伙伴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让我没敢告诉他们其实是薄雾缭绕的山间清晨景色太美,我们一度停车拍照的缘故。“我们一般6点就会出海,因为那时风小。”布瑞克说。他带有浓重的英格兰口音,祖先正是那里的移民。“不过最近的天气不能比今天再好了。”港口跳动的金色波光映衬在他皴红的脸颊上,他的表情也舒展开来。


这天我们要去捕鳕鱼。1992年,鳕鱼资源濒临消亡,加拿大政府颁布了纽芬兰渔场鳕鱼的“禁渔令”。渔民们最初对“禁渔令”的心理预期只是两年,没料到一直都没再重新开放。如今在纽芬兰,鳕鱼只允许三种形式的捕捞:仅供当地需求的商业捕捞;一种每次只限垂钓5条的游钓;还有一种就是布瑞克和怀特所在的“哨兵项目”(Sentinel Program:定期捕捞并将观察结果向渔业主管部门汇报,由此监测鳕鱼数量的恢复情况。“我们1994年参加了这个项目。那时村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个项目是做什么的,有没有报酬。我们不在乎这些,仅仅就是想回到那种整天都在水上的日子。”布瑞克说。


我们的船在一连串白色浮标前停住。布瑞克和同伴们昨晚就在水里下好了网。这种流刺网直达海床,当鳕鱼无意中游进网眼时,鳃会正好被网眼卡住。布瑞克指挥着几个船员,将挂住鳕鱼的渔网用绞车慢慢收进船里。


“你瞧这条鳕鱼有多漂亮,冰岛种群那种褐配黄斑纹的鳕鱼可不如它。”布瑞克拎起一条足有70厘米长的鳕鱼对我说。纽芬兰的鳕鱼属于庞大鳕鱼家族中最正牌的“大西洋真鳕”(Atlantic Cod)。它橄榄绿的背部点缀着琥珀色的豹斑,流线型的白色条纹贯穿于斑点背部和白色腹部之间。布瑞克他们要记录下鳕鱼的体重和身长,清理内脏后把这些鱼卖掉。卖鱼所得再返回给项目作为研究资金,他们则每月领取一份固定工资。


如果英国冒险家约翰·卡伯特能够活到今天,看到鳕鱼已经稀少到成为科学家们的监测对象,一定会大为吃惊。1497年,在卡伯特通往亚洲的探险中,他登陆这里,给它起名为“纽芬兰”(Newfoundland),意为“新寻找到的土地”。在一封写给当时英国政府官员的信中,他侧面描写了这里的发现:那里的海域挤满了鳕鱼,不但用渔网可以捕到,就是把石头放在竹筐里沉到水底,也能捞上鱼来。”


“过去捕鳕鱼的日子挺辛苦的,现在的工作轻松、赚的钱也多。”布瑞克说,“每年67月间,近岸的多春鱼会很密集,鳕鱼就在这时洄游索饵。我们要利用这个时机捕捞,平均每3天只睡5个小时。”现在布瑞克他们除了担任哨兵领取固定收入外,每年还捕龙虾和比目鱼作为经济补充。事实上,根据“哨兵”的观察,鳕鱼数量早就有所回升,但加拿大政府对鳕鱼资源重新开放还保持着审慎的态度。


如果不是我们幸运,正好赶上了“哨兵”出海的渔船,我们也会像大部分来纽芬兰的游客一样,整个行程中连一条真的鳕鱼都看不见。但是这种塑造了纽芬兰历史和文化的物产又是无处不在的:汽车旅馆的墙壁上挂着有关鳕鱼的装饰画;当地许多酒吧都提供一种名为“尖叫入盟”的迎宾仪式,仪式中游客需要咽下一杯英文名叫作“尖叫”的酒,再亲吻一个鳕鱼标本,接着就会被授予一张“光荣纽芬兰人”的证书。几个鳕鱼时代兴盛的渔村已经改为体验式民俗博物馆,游客可以在这里了解捕捞鳕鱼的过程;在纪念品商店,那些和鳕鱼有关的纪念品总是最受欢迎。


鳕鱼也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它依然是当地人餐桌上的重要食物。“禁渔令”后,它所允许的捕捞量基本维持了当地人自用水平。“中午我们回家要吃‘渔夫汤泡面包’呢,渔民三天两头都吃这个。”布瑞克说。这道菜的英文叫Fishermans BrewisBrewis的意思是“掰碎了的面包”,这种拼写方式还是中世纪英语,名字足以说明它悠久的历史。它的做法简单:提前将硬面包在水里泡上一夜,第二天拿出来揪成小块,用水再煮;刚刚打上岸的鳕鱼脱皮去骨,同样也在盐水里煮得软嫩。吃的时候把猪油渣和液体猪油拌在一起,淋在面包碎和鳕鱼块上。不过布瑞克并不打算让我跟他去家里品尝这道汤泡面包,因为他上岸后还要再忙一阵。他建议我们去村里一家叫作“海边”(Seaside Restaurant)的餐馆,“同样是村民自己经营的,属于家常风味”。


“有什么鳕鱼做的菜么?”我们在“海边”餐馆挑了一处靠窗的座位。“鳕鱼?很多啊。在我们这里点菜,你说想吃‘鱼’就指鳕鱼了,它绝对是岛上的鱼类之王。”服务生推荐的菜是“鳕鱼蛋糕”(Fish Cake)。“纽芬兰人通常把它作晚餐,因为它的材料来自上一顿午饭没吃完的剩土豆和剩腌鳕鱼。我们把土豆、咸鱼、洋葱都切成丁放在一起腌,然后裹上鸡蛋清和面包渣,捏成饼状放在猪油里煎。这是我们这里最拿手的菜。”


“海边”餐馆里的鳕鱼蛋糕终于上桌。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它的咸度与鲜度都分寸刚好。我还吃出里面加入了一种清香的香料。“这就是我家‘鳕鱼蛋糕’格外好吃的秘密了。”服务生说。


一艘可以捕获北极虾的中岸作业渔船

渔业转型中的小民:

海德森先生自给自足的生活


在“海边”餐馆的菜单上还有一道“油炸鳕鱼舌”(Fried Cod Tongues),旁边配了一行花体小字:一道古怪的纽芬兰特色。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服务员告诉我它已经售罄,因为“这样的美味渔民会割下来自己留着,餐馆得到的量很少”。这让我接下来几天都耿耿于怀,直到在纽芬兰北部的小城圣安东尼一家叫作“维京盛宴”(Viking Feast)的馆子里看到桌上摆了两碟刚炸出锅的鳕鱼舌,才得以如愿。


“这个我最爱吃了,就像果冻一样。”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先生在那里自言自语。我们有10分钟都没有交谈,只是在一块接一块地默默分享面前的这盘鳕鱼舌,也就是鳕鱼喉咙部位那块有胶质的肉。他叫卡尔·海德森,来自附近一个渔村。他是近岸渔民工会的代表,也是陪同我们的省渔业水产厅官员达雷尔·布莱恩的朋友。


1992年鳕鱼的“禁渔令”颁布,所有渔民都面临着“接下来该做什么”的问题。政府在一段时间内为渔民提供经济资助及再就业技能培训,有的渔民在新蓬勃发展起来的旅游业中找到了职位,就如我们去的“鳟鱼河”村,它所在位置是格罗莫纳国家公园(Gros Morne National Park)的范围。能像乔·布瑞克那样进入“哨兵”项目工作的人是少数,有的渔民转行到了服务业。不过纽芬兰当地的就业机会非常有限,一些年轻渔民多半会选择远走他乡。


除了鳕鱼,纽芬兰渔场还有其他鱼类以及贝类可供捕捞,比如后来经济价值逐渐显露的北极虾。但不是所有渔民都能顺利地由捕鳕鱼转换到捕虾。之前没有拿到捕虾执照是一个原因,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渔民没钱去升级自己的装备——鳕鱼会洄游到离岸很近的地方,但是北极虾生活在离岸较远的水域,至少要55英尺到80英尺的渔船才能保证安全,购置一艘中型渔船需要100万加元左右的投资。数字统计,纽芬兰的近岸渔民数量下滑,用官员布莱恩的话说,近岸渔业“即将消亡”。海德森就是这一日益萎缩的群体的领袖,他每年都要参加三次渔民工会的讨论,为大家争取权益。“他是典型的纽芬兰人。你从他身上可以看到纽芬兰的传统。”布莱恩这样对我说。


第二天再见到海德森时,他已经是一身标准的渔民打扮。他正在岸边站着,准备捞些多春鱼。“这是你们的午餐。”他在风里向我们嚷。每一次海浪拍打到沙滩,就会带上来多春鱼。海德森拿了一个四周缀满小铅球的圆形罩网,他只要看准被浪花即将带到岸边的多春鱼群,将渔网抛过去再拽回来,便是满满一兜。他带我们坐上他的小船,在海上转了一圈,这回的收获是一大桶蟾蜍蟹,还有几条鲭鱼。海德森钓鲭鱼就用那种手执钓丝的古老垂钓方式,渔钩上有外形像鱼的铅块,等到铅块一沉,就拉动鱼线。

回到岸边,我们随他来到家里,刚捕上的海鲜摊在桌上,海德森把螃蟹放在一口装满海水的大锅里煮熟,又把鲭鱼处理成鱼片,放入烤盘,用盐、胡椒和醋腌了一会儿推入烤箱。多春鱼则去掉头和内脏后裹上面粉和蛋液油炸。


这还不是全部。海德森拉开冰箱门,里面放着几排玻璃瓶。“这是我们过冬的食物,有客人来就可以提前吃了!”他拿出盐水腌制的海虹、雪蟹棒。“每年11月到来年4月之间,天气太冷无法出海打鱼,整个冬天我们都要靠夏秋储存的食物来维持。我们会把吃不完的海鲜、牛肉、猪肉全都腌起来,采摘的莓子则做成果酱。”海德森说。他出生在1961年,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小渔村通电还是上世纪70年代的事情,通车更晚,要到80年代了。“冬季漫长,纽芬兰的农作物生长季节都很短,从60天到150天不等。过去我们没有冰箱,菜园里收获的土豆、洋葱、卷心菜还有腌制的食品都是存放在地窖里。”


吃完饭,他带我们参观房间。海德森打开一个墨绿色的铁皮柜,里面竟然有5支猎枪。“个人背景核查后,我们就可以持有猎枪。它们各自有不同的用途,比如这支来福枪是用来打驼鹿的,还有两支用来打海豹和美洲驯鹿,短枪用来打海鸟和兔子。”海德森说,“这里驼鹿太多了,每年政府都要抽签决定谁可以打猎,打猎活动要从9月持续到12月。”猎杀驼鹿,政府会有规定,性别、年龄、猎杀数量都要严格遵守。“一头成年的驼鹿重量为600磅到1400磅,真的是很多很多肉,这成为我们冬季食物的补充。”


“刚才看到了许多多春鱼,今年的收获应该不错吧?”我们聊起今年的收成,没想到这正戳到了他的痛处。“捕捞多春鱼的最好时间是6月底到7月中旬,那时我正好住院。刚才你看到的多春鱼都是产完鱼卵的,像日本那些国家需要的则是有鱼籽的。鲭鱼收获倒是不错,只是这周天气不好,我们的小船都出不了港湾。”海德森说,作为近岸渔民,他们会尽量多地捕捞不同品种的海鲜,以此减少单一品种价格不好带来的冲击。但他们又是最脆弱的,一次天气变化、一个打捞额度政策的调整,或者一次意外事件导致的时机错过,对他们的收入都会有很大影响。我们去房后的山坡走走,这片山坡上的植物,海德森如数家珍:“这是蔓虎刺,就是刚才做果酱的莓子,这是黑莓、云莓、蔓越莓、山茱萸,全是可以食用的。9月是‘莓子采摘季’,全家会一起出动,把这些果子采回家,于是我们就有了这些莓子风味的烤派、馅饼和面包,还有吃不完的果酱。”


“黑杉餐厅”主厨杰森·林奇喜欢使用鲜度极高的带壳熟虾制作菜肴


在圣安东尼镇的“灯塔看守人”(Light Keepers Seafood Restaurant)餐厅,我们一边欣赏着不远处一座可爱的红白色灯塔,一边听服务员介绍菜单。“这里客人点得最多的就是这道海鲜奶油浓汤(Seafood Chowder)了。”里面的主角本是新鲜的鳕鱼。“我们现在汤里加入了北极虾的虾仁,因为实在太方便了,那些加工厂也就一步之遥。它给了浓汤一种丰富的口感,鳕鱼块很松软,虾仁又很弹牙。”服务员说。除了这道奶油浓汤,菜单上和北极虾相关的菜还不少:有加了北极虾虾仁的蔬菜沙拉、蒜香虾仁意大利面,还有软炸虾仁以及扇贝的海鲜拼盘。


“灯塔看守人”这种家常风味的餐馆对于北极虾的处理,很能代表纽芬兰一般家庭食用北极虾的方式——他们会采购虾仁而不是带壳熟虾,为了避免剥壳的麻烦。但在另外一家提供精致饮食的“黑杉餐厅”(The Black Spruce Restaurant),鲜度更高的带壳熟虾就成为不二之选。黑杉餐厅位于格罗莫纳国家公园内,餐厅里的显著位置摆着主厨杰森·林奇出版的新书。他2007年来到这里,一直是餐厅的招牌。“带壳熟虾都出口到中国了,我们能够得到一些多不容易啊!”林奇笑着说。他告诉我,煮熟再冰冻的北极虾放在常温下自然解冻,质感完全可以达到刚捕上岸就食用的那种新鲜程度。“如果我们需要虾仁,也是自己再一个一个剥壳,虾壳还可以拿来吊汤。”



为什么是纽芬兰:新一代厨师的思考


在林奇的黑杉餐馆,我看到了食材在料理方式上发生的变化。这种转变是由林奇这样专门受过厨艺教育,并在外省有过工作经历的厨师带来的。一路吃的都是传统以及家常的纽芬兰菜,我一下子不能确定这种精细化的改良是一个个例,还是纽芬兰美食发展的一个新趋势。


林奇并不是纽芬兰本地人,他来自新斯科特省。他在那边另一家餐馆也担任主厨,每年夏天旅游季的时候则来到黑杉餐厅工作。“很多外地厨师会选择来纽芬兰发展么?”等他彻底在厨房忙完后,我问他。根据我的了解,这个有着冰山、森林和峡湾的岛屿对我来说是个“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它是加拿大最东边的一块领土,1949年才加入联邦。刚到纽芬兰不久,我和一位为我们介绍当地历史的教授聊天,问他:“当你告诉另一个加拿大人说你来自纽芬兰时,他对你什么印象?”他回答我:“他们会觉得你一天到晚都在海上打鱼,有人甚至还认为你现在还住在那种没有水、没有电的木屋里。”


2007年,黑杉餐厅正在筹建。机缘巧合,投资者辗转找到了我。我一来就爱上了这里。”林奇说,他对食材有一个基本要求,即“从当地的物产中来寻找,而不希望它们来自几千英里外的某个农场或肉类加工厂”。在林奇的新书里,他也引导读者能够去发掘大型连锁超市外的食材来源。“在纽芬兰,这些物产来得就更容易。这里走几步就是渔港,你能买到刚上岸的海鲜;打猎季节,你可以收来新鲜的野味。我可能有一道菜需要蘑菇,当地人就会告诉我,不远处那个山头上有种菌类就能拿来食用呢!”


在纽芬兰人看来,捕鱼、打猎、采野果的生活方式源自于生存的基本需要;而在外来者眼中,它恰好符合了都市人对田园生活的追求。林奇告诉我,真正一大批优秀厨师来到纽芬兰开餐厅要在2010年之后。“标志性事件是在首府圣约翰斯开业的雷蒙德餐厅(Raymonds Restaurant)。它马上被《enRoute Magazine》(该杂志每年发布的新餐馆排名具有权威性)评为年度最佳新餐馆,主厨杰瑞米·查尔斯也在第二年的加拿大厨艺烹饪大赛中获得了第二名,成为向外界推广纽芬兰美食的大使。”林奇说,“查尔斯本人就是纽芬兰人。1992年‘禁渔令’颁布之后,年轻人离开了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像查尔斯就去了芝加哥。还有一个去年在‘加拿大顶级厨师’(Top Chef Canada)真人秀中很红的纽芬兰厨师陶德·派瑞恩曾去了瑞士发展。随着渔业复苏,纽芬兰经济慢慢好起来了,他们又回到了故乡,首府圣约翰斯成为他们的阵地。通过这些人的大力宣传,纽芬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地厨师到来。”


我们此次的行程集中在纽芬兰西岸,没能包括位于东岸的首府圣约翰。不过按照林奇所说,格罗莫纳国家公园因为每年有大量的游客,也开始成为精品餐厅争相选址的地方。在公园内的另一家名叫Java Jacks的餐厅,我见到了为我们准备晚餐的厨师克里斯·查森。他同样来自新斯科特省,原先就在雷蒙德餐厅工作,和查尔斯一起搭档了三年。


“纽芬兰的美食传统是和捕鱼活动直接相关的。它是一种充满家庭温情的食物——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一锅暖洋洋的渔夫汤泡面包或者海鲜浓汤,它并不精致和复杂,因此有很多提升的空间。”查森对我说。


“纽芬兰的物产太丰富了,那些天然的食材每样都让我们那么着迷。我们把这里比喻成一块空白的画布,有各种涂抹的可能。”查森同样接受的是法式厨师学校的培养,但喜欢融合各种菜式技巧的他,已经无法定义现在自己料理的风格了,“比如菜单上这道‘北极虾浓汤配甜辣炒米粉’就是法国菜和泰国菜的混搭”。


本文转自三联生活周刊(ID:lifeweek),作者:丘濂 摄影:独臂老宋,有部分删减,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击阅读原文查看最新文章,如需转载请务必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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