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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总会黑，

人总要离别，

谁也不能永远陪谁。

而孤单的滋味，

谁都要面对，

不只是你我，会感觉到疲惫。

当你孤单，

你会想起谁，

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芮小初那时候正在紧锣密鼓，热火朝天地追着傅持光，沈初夏每个星期都要和她微信语音好几次，听她一遍一遍地和自己诉苦。

“唉...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怎么我觉得这么难啊。”芮小初郁闷地和沈初夏吐槽着自己的烦心事。

“他那种采花大盗什么样的姿色没见过，你这点青菜豆腐入不了眼还不很正常。”沈初夏向来毒舌又犀利，不过芮小初却一点不在意。

“唉...是啊，所以我没有浓妆艳抹地去投其所好，我还是一样的我，只不过他也拒绝的太明显了吧，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原本生龙活虎的芮小初，现在像是被抽了魂一样，整天没精打采的。“俺老孙这回是真的被念了紧箍咒了。”

她说傅持光也是重口味，天天吃着浓妆艳抹的大鱼大肉，怎么就不想找她这小清新，也好换换口味呢？沈初夏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老是俺老孙，俺老孙的？”

“我靠，亏你还是我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孙悟空是这世界上最帅的男人！”芮小初和别的小姑娘不同的是，在别的小姑娘的童年里，孙悟空都是正义的化身，能保护师傅师弟的英雄猴子。可在芮小初眼里，孙悟空是一个有担当，一诺千金，又高又帅又神通广大的....理想男神。

沈初夏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提起那个猴子，芮小初就恢复了不少精神，“怎么个难搞法？你追他，破坏他的约会，他朝你发火了？”

“他这个人的性格你是不知道的，估计我就是强奸了他，他也不会发火的，顶多说别闹了。他根本把我当小孩子的。”芮小初郁闷极了，哥哥妹妹什么的最恶心，最烦人了有没有！

“你真强奸他了？”沈初夏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芮小初，这世界上没有她不敢的事儿。

“废话！当然没有！不过他再折磨我就快了！”芮小初真的有些气急败坏，一想起某人骚气好看的脸成天对着别人笑，她就心里痒痒。

沈初夏心想，这种不温不火的个性是最让人无语的，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说我讨厌你，至少还能给人个痛快。“我看你还是放弃吧，他这种性格永远你也摸不透，能耗上你一辈子，你趁早跳出来吧！大圣！”

芮小初听到这个称号，那些在她和孙悟空之间令人匪夷所思的牵连起了强大的化学反应，她立刻变得热血沸腾，精神奕奕，“不！在我的字典里绝对没有放弃一说，你等我胜利的消息！开玩笑！我是一句哥哥妹妹就能打发的？切～我有的是功夫，不就是五百年么。”

沈初夏忍不住笑出来，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赞赏着好友，“没错！就是要保持这种精神头！别说一个小小的傅持光，就是真的齐天大圣你也能搞到手！”

芮小初虽然没有因为好友几句鼓励的话就一扫阴霾，可多少还是恢复了些元气，她有些想问温暖的事情，所以有些犹豫，“那个，初夏，你和温暖吵架了啊？”

沈初夏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嘴里吃的明明是口香糖，可怎么能比黄连还要苦呢？

一个星期前，温暖打电话说寒假要上课不回来了，沈初夏失望极了，两人自从上次在美国相处了十来天，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天各一方的分别向来难熬又磨人，温暖为了快点念完，课程安排的实在是太紧凑，他本人从来不是粘人的类型，有时候忙起来一天连一条微信都没有。沈初夏觉得他一点都不在乎她。

在这之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多数异地恋都是悲剧结尾，只有亲身经历后她才明白个中滋味。沈初夏最喜欢的歌手阿妹，有一首歌叫作人质，和温暖异地恋以来，她最怕听到阿妹略带沙哑的唱这首歌，尤其是那一句：相爱变成猜忌怀疑的烂游戏，彼此挟持这另一部分的自己，每次听到就要心碎。

她也想坚定不移地去相信，温暖是爱她的，在乎她的，他没有消息只是因为他太忙了，而他这样忙碌也是为了能和自己早点日日相守。可是她抵制不了心里的孤独和绝望，每次看着别人的男朋友嘘寒问暖，她就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她有时甚至怀疑，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男朋友，而温暖也许也不需要女朋友。

可温暖其实更不好过，一个人在外面，就算坚强独立如他，多少还是会寂寞。尤其是想到自己国内如花似玉的小女朋友，也要和他一样饱受相思的煎熬，心里又有多么不舍得。可他除了快点念完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将近五年的异国恋，他不敢保证两人都能撑得下去，所以为了加快进程，连睡觉吃饭他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他怎么会不想一放假就回国，可是寒假回去一个半月，他们就可能要多等上一个学期。他其实是怕回去后见到她，过惯了两个人腻歪美好的小日子，就再难割舍，再也不想回到一个人的孤独旅途。

可这小姑娘，貌似生他气了。那天两人打电话，他刚说了寒假不回去，那边就没有回音了，甚至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本来想要告诉她，他申请了学校和S大的合作项目，寒假后可以回国在S大和她待小半年，可是沈初夏直接挂了电话。

温暖之后再打电话，沈初夏也不接。要不是看见她每日一更的微信签名，听芮小初说两人每周要煲好几次电话粥，温暖都要担心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原来，这小姑娘是在耍脾气呢。

‘想起和想，是不一样的。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意，是不是从没有开始，还是在一开始就蛰伏着悲伤的结局。’

温暖看见今早沈初夏的签名，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打电话这丫头又不接，发微信她也不回，温暖烦躁的要拆了整间屋子。学中文的女孩子就是矫情，连耍个脾气都要搞个文艺范！

傅持光洗了澡出来，坐在沙发上擦头发，悠哉悠哉地看着温暖皱着眉拿着手机在屋里乱转，不由得开口嘲讽他。“哦？那要怎么才算不矫情？老娘生气了，你快来哄我！”

温暖本来就心浮气乱，这会儿听他说话尤其刺耳，一个沙发靠枕就朝他脸上甩过去，傅持光赶紧伸手挡了一下。

“别烦，你不是要出去？赶紧滚！”温暖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

傅持光咧嘴冲他笑了笑，起来准备去换衣服，“你自己放着一整片森林看都不看一眼，偏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温暖挑了眉，看着某人玩世不恭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至少我是自己吊死的，不是被别人吊死。”

傅持光听他这么说，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霎时脸都绿了，芮小初那个小姑娘，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当初踌躇满志地说一定要把他追到手，他以为那只是年轻小女孩一时冲动，过不了多久新鲜劲儿就没了，所以压根就没当回事。谁知道她跟他一耗就是一年多，而且近来势头大猛，他简直无处可逃。

温暖看见某人懊恼地摇了摇头，频频示意温暖不要再说芮小初的事，他心中不由暗爽，“你就从了她吧，人家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也不见得比你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差到哪儿去。”

傅持光却像听见天方夜谭一样回头惊讶地看着他，“你真当我是种马啊？我交女朋友也是谈感情的好么？”

“你不是么？”温暖故作惊讶地反问他，“疯了这么多年，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转眼都奔三了，心里还剩多少真感情，给不给的起，连你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吧。”

傅持光套上浅驼色的开司米中长款风衣正准备出门，听见温暖这么说，不由得愣了愣。“你说的对，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那我就更不能去祸害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了。”

温暖可没想到他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没想到禽兽也还是有良心的。

喜欢听歌，感人的歌，

它让我觉得爱是对的。

睡不着我就醒着，不再让日子被打乱了。

寂寞很吵，我很安静，

情绪很多，我很镇定。

因为投入，所以放弃，不愿再被痛醒。

固执算不算任性的要求，

付出也可能看不到结果，

终于你还是选择了放手。

——《任性》

凡是上过大学的，大概都知道什么是两周一学期，四周一学年。经历过高三强压的孩子，除了少数理工科的学霸们还在日夜兼程地追求着科学与科技的真理，剩下的大多数都在大学散漫而悠闲的日子里松懈下来。所以这些平时打诨靠最后几天抱佛脚的学生们，都会在每个学期最后的两周里经历从预习到学习再到复习的阶段。

沈初夏作为其中光荣的一分子，虽然平时再淘，再贪玩，也还是从倒数第三周的周末开始就收了心，天天抱着这个学期的课本，跟着梁缘去各个图书馆和自习室找空座。

梁缘虽不是孔梅林那种学霸一级的，平日里除了不怎么翘课倒也没到天天泡图书馆的程度，可她还是觉得沈初夏太夸张了，因为这竟然是她整个第一学年里第一次踏进学校主楼图书馆的大门，以至于连图书馆是要刷学生卡才能进门这么简单的规定都不知道。

沈初夏理所应当地跟着梁缘后面进去，结果被门禁的挡板逮住，还触发了警报器，吵的图书馆大厅内一片喧哗。饶是沈初夏平时一贯大大咧咧，这会儿万众瞩目之下也很不好意思，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一边梁缘却已经囧到断气，不停地和值班学长道着歉，那学长恐怕也是第一次在图书馆遇到触发警报器的情况，一时间找不到开关。

经过好一阵周折，最后也没有找到开关，那学长只好拉掉了门禁的电闸，让沈初夏，梁缘还有从刚才开始一直被堵在门外的其他学生由员工通道进去。沈初夏自觉理亏，让梁缘先进去找座位，自己去自动贩卖机买了热咖啡拿去向那学长道谢。

那学长收了咖啡，好笑地看着她，半天才忍无可忍地开口，“沈初夏，你一点都不记得我？”

沈初夏倒是很惊讶他居然叫出她名字，可她努力想了想，始终也想不到，便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那学长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最后也没说什么，只叫她不用担心门禁的事儿，间隔五分钟后再合上电闸，机器就会初始化，到时候就一切正常了。

沈初夏后来问了梁缘才知道，原来那学长是她们俩军训时候的排长，叫林城。梁缘说她健忘，可沈初夏倒觉得她没有印象也正常，毕竟她只军训了三天，而且那时候人人都穿一模一样的迷彩服，男女都分不大清楚，更不用说记得谁是谁了。

孔梅林真是刀子嘴豆腐心，为了让沈初夏和梁缘尽量减少复习负担，刻意和她们岔开来科目复习，好把笔记本分别借给她们用。别的科目倒是不难复习，无非就是一些刻板的理论知识，但高等数学真是这群文科生的噩梦。孔梅林算其中程度比较好的，可也不过是一知半解。

几个女孩子商量过后，打算去找个理工科生抱抱大腿，梁缘和孔梅林平时老实巴交的成天三点一线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人脉关系。杨青衣是舞蹈学院的，压根不用上高数，所以更不认识什么大神。

最后的最后，沈初夏才想起那天在图书馆偶遇的林城，一通打听才知道他是IT专业的尖子生。沈初夏找林城说是她和同宿舍的几个妹子想请他吃饭。沈初夏所在的315宿舍在学校里也算是出了名的金丝雀之家，林城宿舍一下子就炸了锅，毕竟当初军训的时候，这几个舍友都觊觎过那个宿舍的女孩子，无奈最后没有得手罢了。林城被他们说的挺不好意思，可去了饭局，听沈初夏，梁缘还有孔梅林一解释，才知道原来她们“别有用心”。

林城下个学期就是大学最后一年了，高数还是大一大二时候的基础课，很多知识点和解题方法他都已经记不太清楚，而且有的题会做也讲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沈初夏她们还有不到两周就要考试，这会儿算是临阵磨枪，迫在眉睫。好在一群光棍舍友热情的无以复加，纷纷表示愿意帮学妹渡过难关。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段加强复习还是有效果的。考前最后一次做题，三个妹子虽然还是一知半解，可想要考过及格线也是绰绰有余。林城的那几个舍友比沈初夏她们还要兴奋，天天问她们出没出成绩，毕竟只有帮忙人家通过考试，才好意思伸出狼爪。

沈初夏的考试时间安排是四个人里面最紧凑，也是最早结束的。梁缘怕自己紧张晚上睡不好觉，所以考试期间都住在家里。沈初夏早就和梁缘约好放假带她回J市玩，所以留在学校等她考完一起走。

孔梅林参加了学校学生会，考完试第二天就和导师同学们一起出发去了乡下调研。宿舍里就只有沈初夏和杨青衣两个人住，杨青衣平时大多数都和男朋友住在外面，可最近她男朋友要回家陪孩子过寒假，她索性就搬回宿舍住。沈初夏以前和杨青衣接触并不多，这段时间两人天天一起吃饭，偶尔一起逛街，倒是亲近了不少。

有天两人吃完晚饭，杨青衣要去宿舍楼后面的小花园里抽烟，沈初夏怕黑不敢先上楼，便陪她一起去。

有些女孩子抽烟的姿势是很美的，细细的手指夹着同样是细细的女士香烟，再由两片红唇中吐出云雾，长长的头发遮住小半边脸，迷一样的性感。杨青衣就是这样的女孩子，沈初夏看着她半倚在石桌边，常年练舞的人像杨柳枝一样纤细，快要比那云雾还要妖娆。

“初夏，我和你说几句话，你别瞧不起我。”杨青衣的爸爸妈妈都是粤剧名角儿，她也是天生的好嗓子，说起话来细细软软的很好听。“这次他回去之前，我和他说清楚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也不要再找我。”

沈初夏点点头，静静地听她往下说，“可他跪下来，求我再等等，他说他回去和他老婆说清楚，过了年就离婚。”沈初夏只觉得她眼里似有泪光，可杨青衣却偏头笑了笑，“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我妈妈的主治医师，再后来他就调到了S市的市立医院。”

杨青衣说，这个年纪的男女最不能谈论情诗，谈来谈去，那诗里的爱情故事就变成了自己的。以至于她后来义无反顾地考来S大，又飞蛾扑火一般地和他在一起，最后掉进一个黑色漩涡里，万劫不复。

杨青衣素来喜静，话也不多。可那天却断断续续地说了大半夜。沈初夏很少搭得上话，可杨青衣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她再早熟再独立，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大多数的时候，想假装不在意别人的有色眼光，想不去考虑周边的尖酸刻薄，也不过是一时的逃离罢了。

梁缘性格温和善良，平日里总散发着怜悯同情的慈母光辉。她和沈初夏一样，虽然不支持杨青衣的恋情，可对于她的处境也觉得可怜。倒是孔梅林提起这事儿来就黑脸，沈初夏一开始并不知道个中原因，后来听梁缘一说，才明白怎么回事儿。

孔梅林和林城是老乡，两人私底下接触的比较多。林城对待任何事情都是认真负责的，学习又上进，孔梅林向来欣赏这种类型的男生，又是处在渴望恋爱的年纪，自然心生好感。可有一次两人在食堂吃饭，杨青衣看见孔梅林所以过来拼桌，像林城这样从小到大的乖孩子，最怕遇到像杨青衣这样罂粟一样妖娆的女生，果然对她一见钟情。孔梅林知道了心里自然不好受，再加上她又了解杨青衣的背景，所以有时候不免对她尖酸刻薄。

孔梅林曾经向梁缘坦白，说很多次都想告诉林城，杨青衣在外面给人当小三，好让他死心，可有时候想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卑鄙。

沈初夏当时只觉得世界比她想像的复杂，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能像她和温暖一样，爱得单纯的，实在是太少了。

门前老树长新芽，

院里枯木又开花。

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

记忆中的小脚丫，

肉嘟嘟的小嘴巴，

一生把爱交给他，只为那一声爸妈。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时间都去哪儿了》

温暖回到七月刚刚一个礼拜，每天从一楼坐直梯上来，在办公区走上一遭，便能看到无数敢怒不敢言的哀怨眼神。果然他一点都没有猜错，他又成了那个别人口中没血没泪没人性的万恶资本家。

虽然盛放是“七月”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所有交易和计划都是经由他处理，可毕竟温暖是七月的老板，他一旦没有人性起来，盛放也是难免要受牵连，不仅要没日没夜地给他卖命，还要替他调节员工的不满情绪，最重要的是他春江花月夜的好日子也不复存在了。

“人到了。”盛放觉得不爽，凭什么他堂堂的副总却要兼顾秘书的职责啊，温暖自己有秘书，凭什么假公济私让人家留在国外照顾他妻女啊？那不是保姆该干的事儿么？知不知道什么叫各司其职啊？

温暖只点了点头，可一看某人一脸明显的欲求不满，便心中暗爽，“怎么？是你说眼不见心不烦的，我成全你，你不谢谢我？”

盛放心想我谢你个鬼！你一个禽兽却要假惺惺地做人，我姑且当真信你一回，你就干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儿。你演画皮的吧！

温暖哪会不知道他心里在骂他。罢了，是时候要给点甜头，不然怎么继续压榨他呢？温暖笑得诡异且奸诈，“若她办事不合我意，赶上个降职降薪的，你不正好出来英雄救美？”

盛放听到这儿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夸赞温暖，“这个可以有！你真是个禽兽！”眼看温暖要翻脸，他赶紧说正事，“我让前台带那几个人去会议厅了，我得确定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温暖拿了着烟盒在桌子上磕了两下，弹出来两根烟，递了一根给盛放，“那是几家大众传媒的主编。”盛放点点头，却没接温暖的烟，他抽不惯。温暖抽的烟，烟草是特别配的，里面太多薄荷叶，抽的他肺管子里发凉，温暖看他不自在，笑了笑把烟灰缸朝他推了推，“我给他们几条他们想知道的消息，然后他们帮我摧垮几个我想碾碎的蝼蚁。”

“领域”旗下的几个子公司，都是当今风口浪尖的圈子。能从其中找到的新闻各个都要比天王天后的艳照门和私生子还要劲爆，“七月”这些年和无数媒体打过交道，温暖也算是经验老道。他太知道在什么时机放出什么样的消息，最能引起轰动，更知道这样的蝴蝶效应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温暖曾经说，这个时代只需要几行字，或者一段偷拍得录像，就能爆破一栋摩天大楼。

盛放的爷爷和温暖的爷爷以前虽不是一个部队，但都是同时间入伍的，所以也算是战友。温暖潜伏的这几年，一直在等最后的这一场战役。两人虽然平时互相损惯了，可毕竟合作这么多年，不管是兄弟情谊还是默契都没话说，盛放这边帮衬着温暖对抗他爷爷，自己家老头子是极力反对的，他也算是为了兄弟得罪了老子，所以这一仗必须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他才能全身而退。

说起温家老爷子，其实温暖从小和自己父亲并不亲，温海域常年在部队，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在温暖的童年里，爷爷一直扮演着爸爸的角色，他的坏脾气也是随老爷子，爷孙俩之间的磕磕绊绊一直不少。可是温暖想不到老爷子会反对他和沈初夏的事儿，而且这么极端。

如果是温海域，他恐怕连为难都不会，也犯不着记恨。正因为老爷子是他最亲的人，他才更难接受。

温海域和图兰朵也知道这爷孙俩几年来越闹越僵，可两人由于各自的原因都没法干预。温海域知道老爷子到底是为什么反对两个孩子的交往，也知道这件事甚至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可恋爱毕竟是温暖和沈初夏两个人的事儿，就算亲如父母在这层关系里也是外人，不好干涉。再加上他实在是可怜老爷子那颗父母心，想着温暖现在年轻，能禁得住挫折和磨练，等到日后心结解开了，自然天下太平。

图兰朵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她只是心疼孩子。生温暖的时候她年龄小，什么都不懂，所以也没有完全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温暖和她并不特别亲厚。如今温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哪怕她不喜欢，也一定会好好疼爱。难得那女孩子还是她看着长大的沈初夏，那孩子招人喜欢，又懂事，图兰朵没有女儿，所以早就盼着沈初夏叫她妈妈的那天。可是温暖的爷爷从前一直不喜欢图兰朵，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算是认可了这个媳妇儿，她不敢逾矩，便只能去和温海域闹。

“初夏的妈妈不是你的发小么，你都不念旧情的？好，就算你不心疼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你心疼心疼儿子，你想想他那会儿哪里还有人样？”图兰朵知道温海域一直躲着她，就怕她和他闹这事儿。她好不容易在书房逮到他，这会子想起儿子那几年受的罪，心疼的直掉眼泪。

“这里面很多事儿你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再提起。温暖也算没有彻底堕落，好歹也是温家培养出来的孩子，不至于没出息到这种地步。他从小被千万人捧在手里，连追个女朋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给他献殷勤，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磨练，未尝不是好事。”温海域虽然不赞成自家老爷子的做法，可温暖从小跋扈惯了，要星星没人敢给他月亮，他也一直担心这孩子会因为挫折一蹶不振。

“温家培养的孩子就应该没血没肉没感情么？我不是不知道你为难，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儿子。而且我知道这些年你背地里也托过人帮衬初夏。可是到了现在，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肯出面？初夏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却那么重情重义，爸爸做出这种事，她也没舍得不要温暖的孩子。一个人在国外忍辱偷生。还有那孩子，那孩子是咱们的孙子啊，你们温家这样了不起，这五年来怎么没养过那孩子一天？”

图兰朵以前不知道沈初夏和孩子的事，只听说她嫁了别人。说实话，那时候她心里也凉了一半，再闹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可这次温暖回来告诉她，沈初夏给他生了孩子，他要把她接回来，图兰朵当然是双手赞成，而且这下子有了孙子撑腰，她就像是得到了千军万马。

温海域看不得她红眼睛，这也是为什么他怕她闹，“上个星期才刚看过中医，我看你都忘了大夫是怎么说的。”眼看图兰朵抽泣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赶紧扶了她坐下来。“你也讲讲理，上一秒还在念我的好，下一秒就骂我个狗血喷头。初夏在国外是真不容易，我和你一样也是刚知道实情不是么？现在你不用和我闹，我自然和你是一样的心思。”

图兰朵听到丈夫的保证，心里踏实多了，可那股子怨气还没过去，所以嘴上还在不依不饶，“虽然你有些寡情，但终究还算个好人，这样我也不用后悔嫁了你。”

温暖本来是要和盛放去会会那几个主编，可他接到温海域的电话，火急火燎地说有事情要说，才回了趟家，谁知道一进门就听见两人在书房吵架，看那架势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所以就开了瓶红酒，自己在餐厅里喝起来。

温海域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图兰朵，逃出了书房，看见温暖坐在吧台边自酌自饮，便走过去和他一起喝一杯。

温海域一边走一边看着温暖的背影，可真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调皮的小猴子也是个快要三十岁的男人了，连背影也开始变得像一座山一样稳定又可靠。温海域想起他小时候顽皮的样子，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大洋彼岸的那个小人儿。

“谢了。”温暖拿了杯子，倒了酒加了冰块，然后推到温海域手边。

温海域听到他道谢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温暖大概是听见了图兰朵说起当年他帮衬沈初夏的事儿。笑了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小子，和他们夫妻俩，还真是惜字如金。

“你打算怎么打败你爷爷，说来我听听。”温海域接过酒杯，和温暖碰了碰，开门见山地问他。

温暖扬了扬嘴角，嗓子里有些轻蔑的哼了一声。“他不是一直想把“领域”留给我么，我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自己拿过来而已。”

温海域知道他这样想有点不孝，可此时此刻，他真心觉得自己的儿子帅爆了。“别让我老爸太难看，差不多的时候，给他个台阶下。”

温暖没想到他这么说，这下倒是真心笑了笑。

“其实暖暖，虽然是无心栽柳，可你看你现在多殷实可靠。”温暖挑了眉看他，样子可真拽，温海域摇摇头接着说，“想必你也查清楚了，沈家当年出事，并不是你爷爷一手造成的，只不过是时间有些凑巧。”温海域哪里像图兰朵所说那样，一点不关心儿子的事儿，只不过男人和女人的处事方法不同，“如果当时没有这些意外，单纯是人家姑娘怀了你的孩子，你又当真负责得起么？”

温暖没有说话，他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狂傲的少年了，他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也怀疑过自己。

“我说这个不是替你爷爷开脱。只不过五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你们两个也需要再磨合。你不要有什么心理阴影，或者犯混去怪人家女孩子瞒着你，说到底，还是你不可靠。这些话本该你妈妈和你讲，可她和我闹闹还行，对着你却什么也说不出。”温海域提起妻子，也有些无奈。和他吵起来伶牙俐齿的，可必须要嘱咐儿子的话，却想都没想过。

温暖有些心烦，酒喝的也快，他其实也有点怕自己控制不了心里的负面情绪，怕好不容易回到正轨的两个人，再出现什么意外。可让他心烦而且不适应的，还有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从小到大，温海域从来没有和他这样正经八百地谈过话，父子俩之间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温暖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因为红酒的关系还是什么，这会儿不仅胃里烧的厉害，就连心里都有点发热。

“我点到为止，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用不着我多说。酒就别喝了，你妈妈给你炖了雪蛤在冰箱里，别拂了她的心意。”温海域喝干净了自己杯子里的红酒，站起来回卧室。

“知道了。”温暖还是背对着他，可过了一会儿，温海域听见温暖有些别扭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啰嗦。”

父子俩都无声地笑了笑，温海域笑得眼角都湿了。对不起啊儿子，我年轻时东奔西跑地想成就一番事业，却错过了你可爱的小时候，等你长大了更加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转眼间，你都当了爸爸，我才终于想起要像个父亲一样，和你喝着酒，谈着人生。谢谢你，即使我不称职，也成为了这么优秀的男人，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会培养出一个更加优秀的好儿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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