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美国高中老师 - 不与学生做朋友,美国留学妈妈圈微信公众号文章

James Wies

瓜妈的话：采访美国老师James Wies，是在他给【妈妈圈在线学堂】当了半年多老师，开出了十几门课，教授了上千名中国学生之后进行的。

这位44岁，又高又壮的德国人的后裔，第一眼看上去更像个运动员，不像是个有着20年教龄，在浩瀚的名篇名著中旁征博引，游刃有余的细腻的文学和写作老师。

在美国工作生活了20多年之后，自认为对美国各种人的生活状态是基本了解的。从秘书到跨国公司的CEO，他们一周大概工作多长时间，薪资多少，住什么房子，哪里休假，以及工作中的纠结和挣扎，基本上都清楚。但我唯独对美国中学老师这个群体，以前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一直比较模糊，更是非常好奇。

只知道中学老师应该是美国所谓社会阶层里最典型的中产阶级，是中产里面的最中间部分。一年工作9个月，工资不是很高，但工作也比较清闲。

- 他们和学生怎样相处？

- 对自己的工作生活状态满意吗？

- 他们的日常教学和国内的中学老师有什么不同？

- -他们如何看待教师这个职业？

- 什么样的老师在美国被认为是好老师？

- 他们如何培养自己的孩子呢？

- 美国的高中是怎样管理的？

带着这样一大堆的问题，我终于有时间和已经有了不少中国学生 “铁粉” 的Jim老师坐下来，在惬意的芝加哥夏天的清凉里，走进了一个淡泊怡然，心满意足的美国中学教师的工作和生活世界。

瓜妈：在美国，什么样的老师会被认为是好老师？换句话说，在学校里老师如何被评判？你自己是怎样当上老师的？

Jim: 我是伊利诺伊人，高中毕业之后，去爱荷华大学读了英语文学。爱荷华的英文系你知道是很有名的。我父母都没有读过大学，所以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回到芝加哥，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开始在地方报纸当撰稿记者，后来觉得教书不错，就又进行了系统的学习，当了1年没有薪水的实习老师之后，拿到了教师执照，成为9-12年级的英文阅读和写作老师。到现在有20年了。

至于怎样评判老师的水平高低好坏，你可以想象是非常复杂的。这20年经历了很多变化，现在我们学区里的模式，是要看“学生的成长 –measure student growth”。你知道在美国高中里，学生们在学年初和学年尾，都会做能力考试测评，从写作，阅读理解，词汇量，等等方面看学生能力的提高。这种能力测试还是有很强的科学性的，对老师的工作算是有个相对客观的评定。

瓜妈：美国高中是怎样管理的？有多少学生，多少老师？你一天要教几门课，接触多少学生？负担重吗？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是什么样的状态？

Jim：我们学校9-12年级大约有4000人左右，美国比较大的公立高中差不多都是这个规模，一个年级1000人的样子。各科老师大概有200人。最上面有校长，三个助理，然后下面有6-7个部门，包括科学，历史/社会学科，英文，特殊需求学生，求职和社会实践部门，每个部门都有一个主管带头人。很像大公司的结构。

我们的一节课叫一个period。我每天在不同级别和侧重的英文科目上，要上7个period，其中5个是要讲课的，另外两个是回答学生问题的。听我课的学生，每天差不多是150个学生左右。

我个人认为，好的老师在课堂上要有控制学生的能力，让学生忙起来，而不是自己手忙脚乱。还有很关键的一点：老师一定不能与学生做朋友，适当的界限（professional boundary）是非常重要的。有些年轻的老师经验少，总是希望和学生成为朋友，打成一片，但到最后连作为老师的尊严和尊重都得不到。学生还会为没能成为老师的朋友而很失望。

瓜妈：那么班级里总是有学习好有才干的学生，也有中等的，或者水平差一点的学生。作为老师，你怎样区分他们，让他们在自己的基础上都能有所提高？遇到特别好的学生，你会给他们“开小灶”吗？中国的学校里会有所谓“尖子班”的。

Jim：我们对学生水平会有很多测评- assessment，水平高，中低等的很明显。我在我的课上一般会搭配他们分到一个组，水平高的学生可以作为学生领导带领大家学习。但坏处是往往都是水平高的学生多干话。

在公立学校这么多学生的情况下，完全个性化地区别对待学生不太可能。阅读或写作好的学生，我经常会推荐适合他们的书给他们，说：“你去看看这本书，你一定会喜欢“。他们读完之后，会和我讨论。学生主动学习的能力很重要。

瓜妈：作为老师，学校从制度上怎样保证老师能够持续学习，能够了解新知识和新技术，不至于落伍？

Jim：学校每年允许老师到大学里选课，可以承担一部分学费。另外，有研究生学位的老师薪资和本科生是不一样的，这也是激励老师持续学习的一个方面。我后来自己就又拿到了英语文学的硕士学位。

瓜妈：说到薪资，你对美国老师的薪资怎么看？还满意吗？中国的中学老师据我所知，可以从课外辅导学生上获得不少收入，美国老师课外辅导学生多么？你会跳槽去私立学校教书吗？

Jim：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美国中学老师是可以像大学老师一样，获得终身教职的（tenured position）。连续在一个公立高中教5年，就可以拿到终身教职，即使将来学校学生少了，不需要这个老师了，学校也不能解雇你，必须给你找新的位置。退休之后的退休金，保险之类也有保障。所以我们的工作是很稳定的。

另外，有硕士学位的老师，工资更高一些，我们每年也有3-4%的工资提升。如果在学校担任教练和教课之外其他的职务，也有额外的收入。学校对于老师课外辅导其他学生，是没有任何限制的，所以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妈妈圈在线学堂】当老师啊。但我们是不能辅导本校的学生，又另外拿报酬的。辅导本校学生应该是免费的，否则就有利益冲突。

我在我们学校这么多年，是不会考虑换学校的。如果换学校，终身教职就没了，还要从头再做5年才可以，另外人家也会觉得我太贵了，呵呵。

瓜妈：听你讲课，可以感觉到你读书很多，那些名著经典也一定是读过多次，才能有那种融汇贯通的感觉。那么对于你自己的孩子，你怎样培养他们的阅读习惯呢？学校里的学生们，他们要是不爱读书，你会怎么办呢？

Jim：我自己有两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开学上9年级；老二是儿子，今年10岁。我女儿很爱读书，不管给她挑什么书，她都会很专注地读完。但我这个儿子，读书就有些费劲。

现在有些家长“贿赂“孩子读书，比如读完一本什么书，就发奖金或者给什么礼物。这种方法我是不赞成的。对于我不太爱读书的小儿子，我会在他感兴趣的话题或者领域里，到图书馆借或者买书吸引他看。比如我们马上休假要去蒙大拿，我就挑一些适合他的，有关这个地方的书，比较随意地给他看，不强迫。

现在电子媒体这么发达，学生们很多人现在都不看完整的书了。这也是让老师很头痛的地方。公立学校的政策也是觉得学生们很忙，实在看不了那么多书，也不勉强。

我在妈妈圈的写作课上，让大家分析一篇很著名的文章叫“ 谷歌是不是让我们变蠢了？“ – Is Google Making Us Stupid?, 就是说互联网对于人们认知能力消极的影响。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家长，这都是我们在电子时代需要面对的新的挑战。

瓜妈：在美国学校里，老师有什么禁忌吗？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有规定吗？我小儿子的社会学老师，是个很激烈的民主党人，对川普微词非常多。总统竞选的时候，老师学生都很情绪激昂的。老师的政治立场可以影响学生吗？

Jim：其实大多数的老师都是支持民主党的。对川普的政策很多都不支持。我所在的高中，有不少墨西哥裔的学生，川普获胜的第二天，很多学生上学是很紧张的。

但学校里学生的群体是很多样化的，也有家里是铁杆的共和党人。前一段我们学校里有个学生，把他老师过于激烈的，控制讨论方向的反对川普的言论写成邮件，以“破坏言论自由“的理由，正式向学校投诉了他的老师。为此我们校长专门给所有老师发了邮件, 让我们 ”Keep politics out of our classrooms” – 别把政治倾向带到教室里。

瓜妈：你在课余时间都喜欢干什么？你虽然现在暑假每周给【妈妈圈在线学堂】要讲4节课，但我感觉你挺轻松，自如的。你喜欢老师这个职业吗？对中国学生有什么建议？

Jim：我喜欢钓鱼，玩船。我有一艘船还有一个单人划艇。夏天就会带上家人到伊利诺伊河上划船。寒假时会去弗洛里达出海钓鱼。当然还有喜欢读书，无论是经典还是新书，都喜欢读。像【伟大的盖茨比】这样的名著，每次给学生讲之前，我都会再读一遍，每次也都有新的领会。

Jim老师讲的【伟大的盖茨比】片段

我非常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从头来过，我想不出来会去做什么别的工作，还会选择当中学老师。我的很多去了大公司工作的同学，中年以后，都有将来以不同形式当老师的愿望。跟学生打交道，看着他们或者远走高飞上大学，或者终于没有高中中途辍学，坚持着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就很有成就感。

我除了妈妈圈，也有很多机会接触国际学生。有一点就是国际学生一定要更多地了解不同文化中的细微的差异。我曾经就试图跟穆斯林的学生握手，遭到拒绝，原来是不了解他们的风俗。

美国人也有很多文化中的特殊的地方，比如说话要看对方的眼睛，不能躲闪，要给人空间，隐私的权力等等。这些知识，通过阅读，通过交流，假以时日，就会让国际学生更舒服地生活在一个全新的文化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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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老师说，在美国高中的四年里，学生们小说类和非小说类的书（fiction & nonfiction）加在一起，每学期大约读三本书，四年下来，一共20本书左右。我们正在整理这个20部书的书单，很快会给大家开课的 - 开始一个完全和美国高中生同步的美国精读教程。Stay Tu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