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又像是石头缝里的草，无论头顶的巨石多么压迫，草总要探出脑袋，看看这个世界。

很多年之后，老态龙钟的凤姐蹒跚地走过纽约法拉盛的街角；一群后来的年轻人，从她身边匆匆走过。人们或许不会再记得她，但故事却已经永恒。

　　

从在中国的微博上语出惊人、到上海地铁站里派发数万份征婚传单，再到只身赴美、纽约打拼，凤姐骄傲的挺了挺胸脯，在那一瞬间，她秒杀了数万留美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们。

　　

“尽管我贫穷、低微、不美、缈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如果上帝赐予我一点美，许多钱，我就要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不是以社会生活和习俗的准则和你说话，而是我的心灵同你的心灵讲话。”英国电影《JANE》这段荡气回肠的精彩对白，很长一段时期鼓舞了在逆境中挣扎的人们，但这不属于中国。

　　

在中国，如果你不是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你想出人头地，只有一个选择——攀附权贵。只有当你靠近权力的中心，你的逆袭才有可能实现。

　　

但是，这种靠近也是需要资本的，譬如人们后来知道的各类贪官的二奶、三奶，甚至五奶、六奶们，你首先得有一张让贪官们眼前一亮、并且马上就有性冲动的脸和身材。又或者，你拥有最原始的东西——金钱。依靠这两样，你只要肯忍受秃顶的干爹在床上散发着恶臭的香港脚以及当权者的贪婪，你的逆袭可能会实现。

　　

可悲的是，很多人没有这样的能耐。尽管他们很想这样做，可是干爹们并不领情。在那块压抑了很久的土地上，人们不能容忍一个标新立异的人。人们固执的认为凤姐是个神经病。

　　

忍无可忍，凤姐走了，她宣布移居美国。人们稍微有些错愕，但是还好，这样一个人的离去，关我屁事呢？从始至终，凤姐的价值，就是被人们消遣。

　　

全民拜金、道德茫然，那是一块已经快要泯灭了良知的地方。出走，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美国给予梦想者机会。这个女人的故事，已经说明了一个简单而朴素的道理，只要有梦想并坚持不懈，屌丝也可以完美逆袭。凤姐站在距离自由女神像不远的地方，向嘲笑她的人们竖起中指——你们又晚了半拍。

但是，读懂凤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凤姐的逆袭

——野百合没有春天 除非逃离

记者：纪许光 特约撰稿 Laurancechen

人的一生，大致都在探索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搞清楚什么是幸福。后来，有人弄清楚了，他们认为，幸福就是金钱美酒、窈窕淑女、豪宅大屋、权倾朝野。于是，他的一生都在追逐权力和纸醉金迷中幸福着。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变得脆弱不堪；这就像中国刮起的反腐风暴，把他们狠狠得抛向天空，然后又重重得砸向地面。幸福，瞬间被打碎！然后在秦城监狱里，在某个加装了手铐和铁栏杆的医院的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子的他们，眼角终于挤出几滴泪水。

于是，人生的第二件事情，就显得尤其重要——人们需要知道，自己的抗压能力到底有多大。为了证得这个结论，人们不惜四处结党和树敌，然后在与朋党和敌人们的推杯换盏以及刀光剑影中，证实自己的存在的价值。

凤姐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本来没有敌人，但是人们喜欢骚扰她。她的微博写作，在中国庞大的粉丝读者的挤压下，呈现出一种“草”的态势。无论压在头上的巨石有多大，草总要探出头来，看看这个世界。

一夜之间，凤姐成为不输明星的曝光率持有者。时间久了，凤姐也会表现出对平凡生活的渴望。她写道“我最喜欢喇叭花……”；那是一种毫无金贵可言的、散落在中国民间的花卉。不张扬、不媚俗，喇叭花就那么悠然得盛开着，你来不来采，我都在这里。

“凤姐，等你不写微博了。我就在自己家后院种上一大片的喇叭花，就这么看着它们，直到它们枯萎。”——这是罗玉凤的一位粉丝，在她微博评论里的留言。当然，还有网络流氓们的调侃——“罗玉凤，我对着你的照片，撸了。”

凤姐笑着回答“谢谢你的真爱。”

可见的事实是，罗玉凤正在这种带有明显侮辱成分的中国粉丝语境中，成长。

罗玉凤，江湖人称凤姐。中国重庆市綦江区人，早年间，因一系列雷人言论在中国的网络上走红。中国互联网最大搜索引擎“百度百科”中对她的一段记述是这样的：她自称懂诗画、会弹琴，精通古汉语，“9岁起博览群书，20岁达到顶峰，智商前300年后300年无人能及”。

凤姐说，她现主要研读经济类和《知音》、《故事会》等人文社科类书籍。2010年，罗玉凤在网上表示“我到美国了”，并声称“出国就没有打算回去”。

祸从口出，2011年12月，有中国媒体报道称，因散布危险言论而在美国遭人控告，凤姐或被美国遣返。后来，此事不了了之。

2015年4月20日，凤姐在微博宣布融资1000万创业，并称“只要努力你就是老板！”

2015年7月，罗玉凤被凤凰客户端招至麾下，成为名副其实的签约主笔。

多年来，这个女人就像她自己笔下的那只招摇过市的“刺猬”，语不惊人死不休。彼时，中国互联网刚刚进入繁盛时期，运营商们发现和复制了一种叫微博的产品。于是，人们对于冲破言论管控的尝试得到了部分实现，但是，这种突破也仅限于羞辱这只刺猬，社会缺乏宣泄的口子，凤姐成了众矢之的。

在新浪微博，罗玉凤拥有超过450万粉丝。这个数字，甩了中国很多演艺明星几条街。但是，人们大多数时候只是想骂她。这并非因为她得罪了谁，而只是因为她“长得丑”、言行出格。在那块压抑了很久的土地上，人们不能容忍一个标新立异的人。人们固执的认为凤姐是个神经病。

翻翻凤姐的微博评论，人们会发现，那里充满了恶臭的调侃。偶尔有人看不惯，为凤姐说上两句好话，也很快会被各种口水淹没。在这里，人们只想借着凤姐的地盘表达一下对老板扣罚奖金的不满。又或者，人们只是想洗刷一下昨夜被老婆罚跪洗衣板的耻辱。

社会充满戾气，全民道德沦丧、是非观点扭曲……，终于，他们在凤姐的微博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人们并不在意凤姐是否接受，他们要做的，只是辱骂。即便是在现实生活里，中国的社会名流们或者中产们，在谈到凤姐时，仍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鄙夷和嘲笑。

罗玉凤的逆袭，得益于她那颗强大的内心。无论人们怎么调侃她、羞辱她，凤姐从未关闭评论。仅凭这一点，人们就应该相信凤姐的逆袭变身是注定的。那些嘲笑凤姐的人们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自己除了样貌上稍微好一些之外，他们那颗肮脏的心，此生也无法与凤姐比肩。

出身农村、长相普通、学历一般，可谓极其平凡；同时，凤姐的经历也算不上惊天动地，她只是毕业后教书，再到黄浦江畔打工，之后靠写微博时一系列率真的言论而成名。人们疯了一样的羞辱她，持续多年！终于，凤姐走了，向着自由女神的方向。人们擦擦口水，自我安慰道——走就走吧，关我屁事呢？

2015年7月，凤姐签约凤凰主笔。很多人惊呼——“罗玉凤会写文章？！”此时的人们才忙不迭地扒出凤姐的文章——哇塞，那个傻女人的文笔竟如此优美。

凤姐的逆袭何等艰苦。刚到美国的时候，在纽约华人聚居的法拉盛，凤姐在一家美甲店工作。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生意好的时候客人应接不暇，没有时间吃饭，由此患了胃病；在没有客人时候，凤姐用每一分钟抓紧学习英语，在工作间隙背单词，抽空还参加美国中文卫视的应聘，尽管没有被录用，但也获得了招聘方的好评。一个穷屌丝，就是用这种方式，追求着她自己的梦想。在美国，一掷千金、生活优越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们，无法理解凤姐的奋斗。尽管他们当中很大一部分人，一旦自己离开了声望显赫的爹娘，就如废物。

在当代中国的主流媒体和话语中，充斥了对政商和演艺明星的那种成功者的赞誉，很少有像凤姐这样卑微小人物被关注。在主流精英的话语体系中，一个来自小地方的穷屌丝从来是无足挂齿，甚至是不足为道的，她只能沦为自生自灭的一个阶层。可是穷屌丝就不能有梦想吗？穷屌丝就只能甘于在一个小地方终了一生吗？凤姐用其真实的经历告诉人们，小人物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追求幸福，只要你坚持你的梦想，小草也可以绕过巨石的压迫、探出脑袋，看到广阔的世界。

从罗玉凤身上，人们看到的是一个普通人为梦想奋斗着的足迹。这对于一个小地方（中国有多少人在一线城市呢？）的人来说，实在是一部活生生励志故事。难怪网上一位留学生评价说：“一个在纽约法拉盛做了四年美甲小工的凤姐成功转型成了女主笔，这让我们这些在海外苦读的留学生都刮目相看。”还有一位网友评价说：“绝对的人生赢家，农村出来的，没有人脉，靠自己移民美国，现在还拿到凤凰的主笔，谁敢站出来说自己比凤姐强。”此言可谓一语中的。

在中国，当大多数人还沉溺在莫名其妙优越感时，凤姐却悄没声息的现身于大洋那一边，她在微博中所说：“生活若剥去理想、梦想、幻想，那生命便只是一堆空架子。”

毫不矫饰，足具真诚，凤姐总是带给人们深思。正如凤凰网客户端主笔运营总监蔡信所言：“凤姐的形象以及这些年的经历，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励志人物，代表一群人来发声”。

凤姐绝不是一个可笑的小丑，恰好相反，她有梦想、有追求，感情细腻而丰富。她的诗歌意象新颖，颇具思想和灵气。

凤姐渴望爱情。在她签约成为专栏主笔的首篇作品里，她描述了和几个网友的约会经历，文章详细描述了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凤姐遭遇到挫折和内心的挣扎。微博上，这篇文章的标题被篡改为——凤姐“约炮”耶鲁男。

粗鄙的人们，习惯了用粗鄙的方式对待凤姐。并没有多少人，仔细的阅读那篇“笑着哭”的文章。相比整天在美国开洋荤做“大保健”的官二代及富二代们、相比那些为了留在美国不惜出卖色相假结婚、倒贴老头儿的稍具姿色的女人们，凤姐的内心稍显纯净。

当然，凤姐也有调皮的一面，她把这种约会的结果看得很清晰。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也就不必烦恼失去或牵手了。重要的是，这一切都在靠自己。追求爱情也不例外。倘若爱情能少些功利，多一份自嘲的调侃，其实也无妨。至少，还有高尚可言。

在当前中国，成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获得的东西。但是在那里，仅仅凭艰苦的努力是远远无法达到的。离开权势、门第、关系这些权重极大的因素，很多人直接被各种有形无形限制的高门槛拒之门外。在这里，野百合没有春天，除非逃离。

1990年代那句令芸芸学子激励的“知识改变命运”的格言早已沦为明日黄花。在多数资源都在政府掌控下的威权体制中，无论是经商还是“政治上的进步”，都使人不得已靠近体制，屈从于体制，甚至献媚于体制，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获取资源。但这种过度的接近（讨好）的代价往往是牺牲个人自由、尊严为代价。哪怕是有意或无意的远离体制，得到的往往是边缘化乃至各方面的遗弃。一言蔽之，如果不以牺牲尊严为代价，你连做奴隶和顺民的机会都没有。

毋庸讳言，尽管中国改革开放已经37年，但基本还没有摆脱权力通吃的阴影。一个人要成功，如果不攀附权力，最终很难持久的。以一个出身于小地方、毫无关系（其实说穿了是权势）的青年来说，如果不去主动的攀附，在当今中国高物价、高房价残酷现实下，是很难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的。即便是自己经商创业，如果不去主动迎合基层官员的敲诈勒索，很难有出头之日。但这并非说，穷屌丝若是不去攀附权力则毫无成功的机会，只是他们如果要成功，要付出比有资源、有背景的同龄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努力。

现在国内这种类似西晋的门阀制度使得中国社会严重阻碍了自下而上的交流，这样就使得无权无势的年轻人的成功的机会大为减少。甚至不如封建社会寒门苦读的科举制，后者至少还提供了公正和希望。

但是，凤姐的经历告诉我们，远离这片高房价、高物价、水源污染、雾霾苏虐食品污染的土地，远赴大洋彼岸寻找机会，成功似乎并非遥不可及。正所谓孔夫子所云：“道不行，乖桴浮于海”。事实上，近年来有更多的中国人选择移居海外，用脚投票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正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在一片新的艰辛、自由但充满公平机会的土地，努力工作，改变命运绝不是虚无缥缈，反而成为多人仿效的道路。原因就在于此。

罗玉凤在接受《纽约时报》中文网采访时说：“因为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而我最不擅长与人交往，所以我在那里呆不下去。而美国是一个商业帝国，它犹如磁铁一样吸引着我。”

罗玉凤显然给故土留足了面子。说那是“人情”社会，不如说是“权力”社会更为贴切；美国的“商业”，不如说是“自由”更为准确。美国社会简单而直接，你不必趋炎附势，也不必活在别人为你设计的规则里。你只需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梦想。在既定法律规则下，你可以行使任何自由的权利。

人人生而平等。真实、平等、自由是人类所有文明中最为重要的元素。

“20岁时，我妈对我说：你不会处事。我觉得如果连在亲生父母面前都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话，人活着真的没意思了。”凤姐对世界的理解简单而直接。或者说，凤姐给人们提供了一个真实率性，不靠权势、不攀附权贵、依靠自身努力的真实范本。而她微博中这句“不是每个人出生都能做富二代，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不应该受到嘲笑”更是道出了千万个屌丝的心声。

写作仍在继续。但是，凤姐到了美国以后的微博变得渐渐戾气减少，牢骚渐平，变得平和、宽容。这也许是美国这片自由宽容的土地使然。凤姐在中国的爆红，当然与微博上一系列口无遮拦的话语和各种雷言囧语不无关系。例如，为了找工作，她曾经投出了一万多份简历，她曾在上海地铁站发过成千上万份征婚传单，也曾在电视台情感类节目上公布七大极为苛刻的征婚条件，誓嫁1.76-1.83米的清华或北大硕士生，并且长得要阳光、帅气。她的令人咋舌的高标准征婚条件，迅速引起各路媒体和广大网民的关注。因此也受到了网民的讽刺和奚落。

按照中国的常识，凤姐这些所作所为在中国应该被列入“妄人”和低俗的行列。但是，在美国这样的言论自由的国家里，个人的作为和言论，只要没有对公众和他人造成危害，一切都可以列入被允许的范围内。一个最极端的例子莫过于在1980年代，美国分别有在达拉斯和华盛顿有抗议示威者焚烧美国国旗的行为，后遭到警察逮捕后被起诉，官司打到联邦最高法院，居然无罪释放。理由就是焚烧国旗的示威完全是非暴力的，他们没有向目睹焚烧国旗的路人挑衅，只能看做一种政治表达。

9位参与投票大法官之一的布伦南认为这也是言论自由的一种表达方式，政府不能因为社会感到某种观念激进或不能接受（offensiveordisagreeable），就可以简单地禁止其表达。另一位大法官补充认为，有时我们必须作出我们不喜欢的决定。星条旗保护焚烧它的人。其目的就是为了捍卫言论自由的基本理念。

凤姐渴望自由，所以她来到了美国。她的励志，就如在自由女神像下，向曾经给予她鄙视的人们，竖起中指。

凤姐的微博中说：“在美国，讲究自由主义和人本主义。只要不犯法，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没人对你感兴趣。我在美国比在中国活得好，在中国人眼里。我是个笑话。在美国人眼里，我是个美女。”一语道出她的“美国梦”心愿。

美人罗玉凤，用她的行为向试图阅读她的人，展示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其实，雷人囧语也好，惊世骇俗也罢，这都是凤姐本人自由表达的权力，只要对他人、社会没有构成危害，都是可以被容忍的，也无需受到过多的指责。在中国，凤姐在网络上遭遇了很多人的谩骂和不理解，充其量，只是她的言论不符合中国人的内敛、谦逊的文化传统罢了。但问题是，谁能告诉世界，中国人骨子里那种所谓“内敛”比起凤姐的张扬更高尚？

中国浮躁的社会造就了凤姐的出名，凤姐的言论和行为恰恰也是她能够爆红网络的根源。从这个角度说，凤姐的确在美国能够找到更加合适的水土，浇灌出这支虽不美丽但却坚韧的“自由之花”。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那首流行于上世纪80年代的歌曲，就像专门为罗玉凤执笔写就的。有趣的是，凤姐移居美国并在网络上复出以后，以往中国的网民对凤姐的评价竟然都由负面渐渐趋于正面，由鄙夷、不屑而转向尊重和赞赏。超万名网友参与的网络显示，46%和15.2%的网友读完凤姐美国追梦的故事表示励志和同情；曾经嘲笑过凤姐的网友有27.2%觉得自己错了。

美国这片土地给了凤姐尊严，是她在美国的勤奋和诚实奠定了她受到尊重的坚强基石。

那么，由此带出一个问题，过去中国人都认为，移民美国都是追求政治安全或财产安全的高官、富商的专利，普通人难以问津。但是凤姐以自身励志的经历告诉我们，只要你有足够的梦想和勇气，实现美国梦不是“贵族”们才有的专利，穷屌丝一样有机会实现美国梦。

来美国的日子越久，见闻越多，越是得出一个看似荒唐却又十分正确的结论。来美国与个人财富能力无关，甚至与语言能力无关，只关乎信心和勇气。哪怕你一句英文也不会讲，也没有任何特长，只要肯吃苦、不惜力，解决个人生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中国人有着吃苦耐劳的基因，这是我们最大的财富。

凤姐在博客中多次提及在纽约法拉盛中餐馆打工的来自福建偷渡的移民，那些给蛇头缴纳巨额费用的偷渡客，一到纽约就在华人餐馆没日没夜打工，一般2年还清费用，在美国停留多年后终于拿到身份，终于将家小接到美国团聚，在早年移民中，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对于中国的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即便不是福清或长乐偷渡的移民，你持有合法签证到美国，仍可以转而寻求各种方法留下来获得工作许可和合法身份，享受美国的社会福利，一句话只要肯吃苦工作，依然可以过上比中国国内好的多的日子。甚至可以多生几个孩子当美国人他爹。

用凤姐的话说，那些花八万美金偷渡过来的人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舒适的环境、能买到合适的房子，价格适中的日用品和食物；而孩子能够免费上学、各种福利齐备几乎永远不怕失业，生病看得起医生，老了就有退休金……，诸如此类，都是每一个移民美国的普通华人的愿望。而这些，对于中国的底层屌丝来说，几乎就是一种永远无法企及的奢侈品。离家出走、用脚投票，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世界这么大，可以去看看。人们不必都去挤一张来美国的船票。勤劳的中国人到哪里都能够创造自己的财富，真的不必挤在那片生存环境日益窘迫的土地上，哪怕是GDP已经全球老二，那跟咱老百姓没一毛钱的关系。发达国家不说，就在遥远、酷热、干旱的非洲，就有数百万中国人在那片土地上打拼，成功的例子数不胜数。更不要说在欧洲的做皮鞋、服装生意的温州人了。

中国反腐风暴背后，被学界认为是正在重塑社会形态和价值体系。乐观者认为，在未来20年，中国社会将逐步实现为官者清廉、为民者舒适、道德体系成熟的目标。但是，人生没有几个20年。高房价、高税收、贪官污吏横行、全民道德茫然，就连空气、水源都遭到不同程度污染的土地，让人们不放心。人们的焦虑由来已久！孔子那个时代，至少还有“浮槎于海”的自由，宋代以后，特别是明清，百姓连用脚投票的权利都没有。

背井离乡，是一种选择，也是一种无奈。不是不爱，是因为爱的深沉。

罗玉凤用脚向嘲笑她的人们，投出了反对票。离家出走之后，人们看到了一朵喇叭花的盛开——倔强、不服输，不认命。

倘若温暖，谁会离去？倘若快乐，谁会放弃？不是凤姐放弃了故土，而是故土嫌弃了喇叭花。权贵们不喜欢这花儿，因为它没有沁人心魄的芬芳，更无玫瑰的娇艳放荡。

在多年之后，老态龙钟的凤姐蹒跚地走在法拉盛的大街上，年轻的后来者们从她身边匆匆走过，人们不会再记得她，但凤姐的故事却已永恒。

（最初首发于美国《移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