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奶奶来自不同省份,我的父母在新疆长大,我出生在这里,我是疆三代。
爷爷奶奶来新疆的时候,建起了大工厂,妈妈爸爸在工厂里工作,我有好多干爹干妈,都是爸爸妈妈的同事。
我和小伙伴们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不管是哪个民族,小时候一起玩,都一样调皮,一样疯。我们的爸爸妈妈都一起上班下班,工厂食堂的糖饼子特别香。
小时候,我们下河摸鱼、游泳、捞虾、捞鱼虫子、捞蝌蚪、捉蜻蜓、捉蜜蜂,骑上爸爸妈妈的自行车满院子疯,到现在还深深记得,爸爸妈妈的厂房周围有好多好多好多树。
到了上学的年纪,早上妈妈会夺命连环催叫我起床,坐上妈妈的自行车迷迷糊糊的去工厂子校上学。中午去奶奶家吃饭,下午贪玩逃学,回家就是一顿皮带肉。同学的爸爸妈妈都认识,一举一动他们都能打听到。
爸爸妈妈有时候会上中班、夜班,他们说是三班倒,我就会到邻居古丽大妈家去住,她家的艾力和我一个班,我们一起写作业,古丽大妈做的抓饭可好吃了。
六一儿童节,我成了红领巾,脑子里一直有个疑问:烈士的鲜血流的可真多,染红了全校的红领巾!
每个人的奶奶爷爷说话的口音都不太一样,但到了我们这一代,我们把这些口音统统变成了浓浓的新疆味儿。
上小学的时候,有人的爸爸妈妈离开了工厂,开始做生意,大人们叫下海,“商贸、股票、贸易、进口”这些词成了大人聊天的热门词。
城市里开始盖起了楼,小学毕业,我们离开子校,挤着公交车“进城”上学,冬天的公交车站地上冻上了又黑又厚的冰,车停的时候能滑出去好远。
中午会和同学纠结,是吃3块钱的炒米粉,还是2块5的牛肉面,或者一个一块五的肉夹馍,剩下七毛钱坐车回家,其余的攒下来租漫画、买磁带、买贴画、日记本。
爸爸妈妈爱唱“钱啊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我们爱哼“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后来还有了“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中学毕业以后,同学们大多报考了内地的大学,留在新疆上大学的,心里大都会觉得很惋惜。自小我们从爷爷奶奶那听说了太多老家的事情,太多的好奇和羡慕在心里,能去“口里”上学、工作、留在“口里”是我们那个年代很时髦的事情。
上了大学认识了新的朋友,才发现新疆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特别遥远和神秘的地方,从小受着多民族、多文化熏陶的我们,骨子里和他们有很多不同,开始意识到,这是一种被叫做“大漠豪情”的爽朗,我们开始在各个大学展露头角。留在新疆的同学们开始准备各种公务员考试。
我们认识了东北同学的豪放,北京同学的骄傲,上海同学的小资,四川同学的精明……从小就受到各种文化熏陶的我们,同样迅速的吸收了“口里”文化。
大学毕业,留下,还是回新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面临过的问题。我们格外怀念新疆的冬暖夏凉,春花秋雪,货真价实的烤肉、酸奶子,当然还有古丽大妈的抓饭……
但大多数我们,还是选择了留下,外面的世界太精彩,我想把父母也接到“口里”去,艰难的打拼。骨子里新疆这片热土教会我的善良、坚韧从未被磨灭过,而实在的新疆性子、不拘小节的新疆式大方也让我吃过不少亏。
后来,七五。不少人急着离开新疆。不少人跟我打听新疆的事情。而我却格外思念新疆渐渐老去的亲人,想念我的家乡,想念古丽大妈和好兄弟艾力,甚至想念当年院子门前的那棵大树。
辞职、回家,当我重新站在家乡的街道上,发现这里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加上大学,离家十年,BRT已经好几号线了,冬天的马路也没有冰了,老院子变成新楼,老厂房也变成高层,那棵大树还在,父母、古丽大妈都还在。
城市变得拥挤了,走到哪里都有不同的外地口音,很多外地人在这里买房定居,一家老小都接过来生活,等他们的孩子长大,再娶妻生子,新的疆三代就又成长起来了。
再后来,又发生了不少暴力事件,但我更加坚定要留在这里。而我那些在外的同学们也开始陆续的回来,他们有的回来创业,成立基金,建养老院,发展种植业、养殖业,挣了不少钱。
我那些一直没有离开新疆的同学们有不少成了驻村干部,去了北疆、南疆我们时常联络,过年的时候,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古丽大妈又给我做了抓饭,我带去同学会一起吃,大家都说还是那个味儿。
我们都是疆三代。我们三十多岁,成了新疆的脊梁,新疆生我,养我,我的血肉骨头里都是新疆营养,她养大了我们,我们要保护她。爷爷奶奶建设新疆,爸爸妈妈贡献新疆,现在到了我们疆三代。
爷爷奶奶渐渐逝去,爸爸妈妈渐渐老去,新疆母亲遇到了困难,除了我们疆三代,还有谁能帮帮她?还有谁比我们更有资格守护她?还有谁更义不容辞?
现在,我们大部分有了疆四代,以后还会有疆五代,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下去。当我们变成爷爷奶奶的时候,会告诉孙儿,小时候和艾力、巴特、张爱疆玩的有多开心。
新疆是我们永远的家。
【版权申明】以上内容来源: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我们对原文作者深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