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洛杉矶这种延展数百公里看不到头的大城相比，小城圣巴巴拉（Santa Barbara）显得相当袖珍。城内三四处主要的景点，互相之间都只有几分钟的车程。但一开进圣巴巴拉的老城区，几个街角，我就清楚地感觉到，这大概是我一直在美国寻找的城市。
在所有的旅行手册里，圣巴巴拉城区有两个最被推崇的景点：圣巴巴拉法院（Santa Barbara County Courthouse）和圣巴巴拉教堂（Mission Santa Barbara）。
位于城市最中心的圣巴巴拉法院成了我们的首站。这座被建筑师Charles Willard Moore誉为史上最伟大的西班牙殖民地复兴风格的建筑，和附近的楼房相比，的确有着不同凡响的格局和气势。
钟楼是这个建筑群最高的部分，登上去可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南观沧海，北望高山。
站在钟楼上眺望，城中罕有高楼，一片橙红色屋顶的房子，连绵到山坡之上，一眼望去，错落有致，赏心悦目。这些房子说不上很新，大概都是1925年那次大地震之后建造的，但并没有历经风霜的岁月感，大都被维护得相当细致，有如一位保养得当有着成熟风韵的拉丁美女。
圣巴巴拉法院另一个特别之处，在于这里一部分似乎仍用于办公，但却又常年对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开放，而这里的壁画室和花园每年还要出租给几百对新人举行婚礼。
所以游客大有机会遇到一场或简单或隆重的婚礼。政府机构和民间的界限，就像拓荒时期一样，在这里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
第二站是圣巴巴拉教堂，不用走进去，只在外围走一圈，你就能清楚感觉到，这座始建于1786年，几经重建的教堂，大概为整个圣巴巴拉的建筑奠定了基调。
石砌双塔型的正楼，配上浅红色的立柱和屋顶，显得肃穆、典雅而温柔。
正楼侧面的长廊，橙瓦、绿窗、白墙、红栏，绝不繁杂，有种格外质朴的大气。
侧院花园的花墙，却又映着拉丁风格里挡都挡不住的热情。质朴与热情，大概就是这座城市的性格。
来之前，圣巴巴拉的西班牙殖民地风格的建筑，对我似乎并无太大吸引力，而且很多人都说圣巴巴拉其实就是加州的一个富人区。富人区嘛，无非是院子大些，装修更繁复点。但在圣巴巴拉城里仔细走走，才发现这种介绍里提到的“Mission Revival”风格，有种不动声色的古朴和细致，甚合我心。
比如El Paseo市场，是个外国游客容易漏掉的地方。从正门走入，角落里拐个弯，走入中间的院子。依旧是简简单单的橙瓦、绿窗、白墙，配上几棵绿叶橙实的桔子树，有种大巧若拙般的别致。
一个庭院，环顾四面，俨然同一组画。
院子四周皆是品酒的小店。和酒吧不同，这里没有喧哗的音乐，没有炫目的招牌，门前的小黑板上标着酒和价格，内敛得不动声色。
穿过小店间长长的巷子，不远处就是Casa de la Guerra历史博物馆，这是圣巴巴拉第五任执行官José Antonio de la Guerray Noriega从1828年开始居住了三十年的房子，被差不多原貌保留了下来。
再走几个路口的另一个房子，也说不上是哪儿，同样保留着一个旧居，居然还有种东方式的归田园居的古朴。
在圣巴巴拉的街上再多走走，偶尔有辆炫目的古董车驶过，提醒我这确实住着不少富人。
但总得来说，圣巴巴拉并不是很多人印象里的那种富人区，相反，这里街边的房子，精致但又非常节制，有种低调的情趣。
而这种风格并不在两三间房子上，而是整个老城区皆是如此。房前一棵树，墙上一盏灯，店旁的一排椅子和盆栽，在放置时似乎都考虑过构图的美观和画风的和谐。不由得感叹，圣巴巴拉也许是美国和欧洲的那些古典城市最神似的地方。
除了法院，其他一些公务机构的房子，也丝毫未给老城区的风景拖后腿。我们经过了市政厅，又去了邮局投递明信片。这些建筑并不高大华丽，但就外观而言，也配得上养眼二字。
逛得越久就越确定，圣巴巴拉的审美观，很骄傲地停留在了至少一个世纪之前。就因为这骄傲，圣巴巴拉规定了外来的公司和机构在建房时，也需要沿袭当地的建筑风格。
这一规定，让圣巴巴拉作为一座风格纯粹的城市，在美国自由商业风潮里得以幸存下来。
旅游随笔作家比尔·布莱森（Bill Bryson）在他的那本《失落的大陆》（The Lost Continent）里，乐此不疲地吐槽着新兴商业，是如何用千篇一律的购物中心毁掉美国各个地方当地的特色。但圣巴巴拉城区中心的这个叫做Paseo Neuvo的MALL，应该可以在他尖酸的刀子嘴下得以幸免。因为这里，也是严格的遵守着圣巴巴拉的范式建起来的。
和其他地方的MALL相比，大异其趣。如果不是招牌，谁能想得到这居然是这栋楼里是NORDSTROM百货？
谁又能想到这些红砖白墙的巷弄和小楼居然是在一个购物中心里。
我们住的旅馆在郊外的一个小镇上，三星而已，平民价格。然而整个旅馆庭院里的一花一叶，一树一椅，一灯一窗，显然也是有过精心布置，绝不马虎。不得不感叹，这种审美情趣，已经渗透到圣巴巴拉当地人骨子里了。
来过圣巴巴拉的人，大多也都知道这里的码头和海滩也很不错。码头上有老牌的海鲜小馆，站在栈道上能看清楚沿海大街整齐的棕榈树后的城市，还有远处的山脊。
圣巴巴拉就在这里完整地铺呈开来，倚靠高山，面朝大海。更重要的是，山海之间的这座小城，伫立在奔往现代和未来的高速公路之外，停在了它最中意的那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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