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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温暖宜夏》
作者 | 莞莞如烟
第二十六 最好的时光(下)
多少呐喊,你陪我度过。
一段时光,你们和我享用。
陪我笑,陪我哭,庆幸有你分担感受。
来吧,
容我继续讲,故事的平凡。
好像是一起分享,同桌的晚餐。
是吧,
是你给的爱,一如繁花盛开。
季节去又来,暖和了每一个温暖。
——《你和我的时光》
事情过后,林城和孔梅林正式开始交往,孔梅林真诚地给杨青衣道歉,杨青衣不好意思地说她做的更不好。可经过这么一场闹剧,315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再也回不到从前无话不说的时候了,即便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提起,也都各自心知肚明,这种平静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沈初夏和梁缘还是很要好,就连大洋彼岸的芮小初都渐渐和梁缘混熟了。提起芮小初,沈初夏就头疼,忍不住要和梁缘抱怨。每次芮小初提起她和傅持光你追我跑的那段感情,都是伤心欲绝的不得了。沈初夏劝她强扭的瓜不甜,她好像听进去了,可过两天反倒追的更起劲儿。劝她不要放弃的时候,她却哭的惨兮兮的说心里好苦。
沈初夏有段时间甚至要神经衰弱了,甚至怀疑芮小初无端编造了这么一个故事,目的也许只是为了折磨她沈初夏而已。
梁缘听后,先是特别没良心地笑到断气,而后却神来之笔地实力分析了一波。“初夏你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嫌弃小初不行不行的,可是她半夜三点打电话给你,你哪次不是从被窝里爬出来,然后耐心地听她絮叨到天亮?”
沈初夏说那是怪我咯?谁让她认准了自己,又噼里啪啦地给自己带了那么多高帽?说什么这个世界上只信任两个人,一个是她自己,一个就是沈初夏。要么就是,除了她沈初夏,再也没一个人能让她甘愿丑态毕露地把心里话都抖落出来。她都这样说了,沈初夏能怎么办。
那怪力女半夜三更总来扰人清梦,每次都来把沈初夏从温暖怀里挖走。温暖觉得世界上任何潜在的雄性情敌也没有一个芮小初的破坏力大,因为沈初夏绝对不敢在他的床上接他们的电话。他终于忍无可忍,某个该死的怪力女又在凌晨五点给沈初夏打电话,这次更过分,沈初夏睡得迷迷糊糊,干脆就在他旁边陪别人聊了两个小时。
温暖看着挂了电话累的倒头就睡的人,差点郁结致死。他刻意选了美国凌晨的时间,黑着脸咬牙切齿地拨通了大洋彼岸某个罪魁祸的号码。那人明显是被他的电话从床上叫起来的,声音又哑又不耐烦,低吼着说你知道现在这边几点么?温暖冷笑着心想,我tm太知道了,今天也得让你知道知道!
傅持光听完温暖言简意赅的解释,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腹黑地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了,可他简直哭笑不得。“我有什么办法?严格意义上,我才是受害者吧?她追的我没处躲没处藏的,连泡个妞她都跟着,有一次竟然混进宾馆的房间,半夜人家姑娘起来看见她睡在身边,吓得光着身子就跑出去了。”温暖再淡定从容的人,此时此刻也被雷得打了个冷颤,傅持光特别恳切地说,“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性功能障碍了。兄弟,你让你媳妇儿劝劝她吧,你要玛莎拉蒂我都送你。”
温暖右眼皮突突直跳,心想您送的玛莎拉蒂我可不敢开,还是您自己受着吧。这要是哪天真把那魔女劝退了,天知道她受了刺激会干出什么事儿来,没准想要和沈初夏过一辈子也说不定,那…被吓得光着身子跑出去的不就成他了么。温暖想想都害怕,得立刻切断一切的可能,“咳嗯,你新买的房子装修好了吧,我回去之前你搬出去,或者暂住别人家,兄弟,自求多福吧。”
傅持光听他这么说,只得苦笑,挂了电话却睡不着了。他想去客厅喝水,可温暖电话里声讨的那个偏执的小鬼怕他出去鬼混,今晚也赖在在他家客厅里。他自嘲的想,说出去谁敢信,他堂堂一米八五的大男人,竟然会被一个小他整整八岁的小破孩儿堵在自己屋里不敢出去。
沈初夏这天下了课回家,做好了饭等着温暖。却看见她家英俊无比,无所不能的男神,竟然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沈初夏母性大发,连忙走过去抚慰他幼小的心灵,问他是不是项目不顺利。
温暖摇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她,“如果我和芮小初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沈初夏白了他一眼,说你犯什么神经?他自己就有深海潜水资格证,她真跳下水去,最后只怕也得是他救她上来。温暖摇摇头,很失望的样子,“我就知道,”想了想,又疾言厉色地威胁沈初夏,“如果哪天我醒过来,看见芮小初躺在我身边,我就宰了她。”
沈初夏一开始只觉得温暖不是发烧就是着了魔,可他一连着好几天都不大对劲,尤其是芮小初打电话来的时候,温暖的眼神总是很诡异。终于在一次温情过后,沈初夏帮他按着太阳穴,才问出了原委。
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人,她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沈初夏这才知道他最近在发什么神经,不由得闷笑出声。芮小初那丫头,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样,什么邪魔外道都想得出。
沈初夏翻身下来,温暖已经伸了手,她就势躺进他怀里。年轻男人身上特有的清新荷尔蒙味道,混着他惯用的薄荷漱口水的香气,随着他每一次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后肤如凝脂的地方。
沈初夏叹了口气,温暖紧了紧她,尾音上扬地问她,嗯?沈初夏伸手覆在那霸道地横在她腰间精瘦而结实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说,“暖暖,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心里没有你,你会不择手段地追求我么?”
温暖嗤笑了一声,手却不老实地摸上来,“我问问这里有没有我。”沈初夏瞪了他一眼,温暖放了手,躺平身体,理所当然地说,“如果我喜欢的人心里没我,我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她也不配我白白浪费体力。”
沈初夏心里有些失落,可也只能承认,这才是典型的温暖的作风。傲如天之骄子,从来霸气地不容有二,这世界上只有别人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份儿,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低头。
温暖看着怀里的人,竟然可怜兮兮地垂了眼睛,他揪了下她小巧玲珑的鼻子,目不转睛地看进她的眼睛里,“如果是你,”他扬了扬嘴角,“跑到天涯海角,也是在劫难逃。”
不要问我如果的事,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如果。凡是需要用“如果”来假设的事情,它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我没有那个所谓“如果我爱的人”,因为谁也不是你,我只爱过你。
唔...真霸道,可她好喜欢。沈初夏倾身吻住他温热的双唇,在他唇边喃喃地诉说,“以前不知道爱能有多深,如今我身不由己才发觉,哪怕是拿一个世界来换,我也只要你。”
弱冠年华的女孩子,眼光似琉璃般水光流转,肤白胜雪,红唇如焰,说着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温暖吻在她凉凉的鼻尖上,意气风发,狂傲不可一世,霸气地要把这时光刻进她的来世和今生,他声音笃定且坚决,“我都是你的了,你还要这世界做什么。”
是啊,见过了这个男人天命般的傲桀,自此世界万物都成了海市蜃楼。
那时候两个人浓情蜜意,想不到这世界上有任何事物能将他们分开。更不会知道,这段他们最好的好时光,竟险些成为此生追忆。
第二十七章 伏笔(上)
我爱谁,
跨不过,
从来也不觉得错。
自以为,抓着痛,就能往回忆里躲。
偏执相信着,受诅咒的水晶球,
阻挡可能心动的理由。
眼前荒沙弥漫了等候,耳边传来孱弱的呼救,
追赶要我,爱的不保留。
——《身骑白马》
她这一指,两个人都楞了。那个清瘦男人怀里紧紧抱着的,烈焰红唇的女人,不是杨青衣是谁。沈初夏和梁缘对看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明白,那个抱着她的男人,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有妇之夫了。
杨青衣接到沈初夏的电话,挣脱了男人的怀抱,左右张望着找她们,沈初夏从车窗口探出身子朝杨青衣挥了挥手,杨青衣也朝她挥了挥,然后一路小跑着朝她们走过来。那男人固执的抓着她的手腕,想要帮她提行李,杨青衣却冷着脸头也不回。
等她走近了,沈初夏才发现杨青衣眼里已经隐忍地起了水雾。两人分明刚刚吵过一架的样子,那男人此时此刻心里恐怕也并不好过,看到沈初夏和梁缘,硬生生地挤出一句你们好。
出租车的司机下了车,帮杨青衣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杨青衣趁他有些分神,一使劲儿就挣脱开来,拉开车门坐上车。那男人反应过来,着急地拍了拍车窗,杨青衣忍着眼泪,大声地拜托司机赶紧开车,连声音都破掉了。
沈初夏给杨青衣递了纸巾,她说了声谢谢,梁缘从她上车就一副视而不见的表情,车上的三个人都尴尬地再也没有话说,好在饭店离机场不远,温暖等在包间所在的三层的电梯口,杨青衣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喜笑颜颜的和温暖打着招呼。
温暖除了私底下对着沈初夏还算健谈,平时总是君子淡如水的模样。一顿饭下来,他偶尔说话也只是让服务生给梁缘和杨青衣布菜。沈初夏她们几个各怀心事,一时间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好在孔梅林和林城来得及时,沈初夏和梁缘起初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还热切地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林城被问的脸都僵了,孔梅林看他如此,摔了餐巾就去了洗手间。
沈初夏心里一急,推开椅子想要去看看孔梅林,温暖却把自己的那一例佛跳墙推到沈初夏面前,说好好吃你的饭。沈初夏刚想反驳,一抬头却看见杨青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去找孔梅林了。她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温暖一丝一毫都不关心,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梁缘从刚才开始就不高兴,这下再也忍不住,“林城你们怎么回事,要是两人吵架了干嘛不在外面干一仗,偏偏跑来给我们添堵么?”人家温暖请客在这么奢华的地方吃饭,给足了大家面子,可这一个两个的倒好,居然这么不识抬举,她觉得丢脸透了。
林城懊恼地挠了挠头,只好站起来和沈初夏说,“初夏对不起,我也不想给你们添乱,改天我请客给你们赔罪。”
梁缘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城就这样推门要走,这饭店的包间隔音相当好,他这一拉开门,屋里的人才听见走廊上的响动,难怪孔梅林和杨青衣谁都没去包厢自带的洗手间,原来正在走廊上吵得面红耳赤。
杨青衣靠在走廊对过的窗口处,一头长发被早春的风卷到了窗外,她背对着光,脸上一片阴影,看不出表情。
看见林城走出来,杨青衣冷冷地笑着指着他对孔梅林说,“你干嘛不直接问他啊?不好意思么?那我替你问好了!”她扬起下巴走到林城面前,眼睛却看着孔梅林,“林城你告诉她,到底是你自己愿意成天惦记我,还是我勾引你的?”杨青衣眼里满满的都是轻蔑。
林城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她,走到蹲在地上的孔梅林身边,有些犹豫地想扶她起来,“今天我先送你回去,改天跟你解释,好么?”
孔梅林甩开他,自己站起来,失望透顶地看着杨青衣,“我本来还有些同情你,今天我才发现你根本就是不要脸,你就是贱!”
沈初夏吓坏了,赶紧出来想要制止孔梅林,“梅子你胡说什么啊!”
杨青衣却诡异地笑了笑,打断沈初夏,“初夏你让她说,我看她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她其实早就看我不顺眼,之前还装作老好人的样子。现在她自己倒贴林城,人家看不上她,所以就只好装成圣人来糟践我,你不就这么点本事么?”
孔梅林已经气极了,“是啊,我最看不起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人,你比这种人还不如!我倒贴怎么了?总要比有些人去给别人当小三破坏人家家庭强多了!你真不应该和那姘夫断了,你妈妈当年不就是小三成功上位了么?你应该跟她学学,好好当你的情妇,别出来害别人!”
沈初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平日里她一直以为315宿舍比五好家庭还要和谐,今天才知道原来只有她活在姐妹一家亲的梦里。
温暖本来箍了沈初夏不让她去管闲事,谁知道这丫头心急如焚的往外窜,撞得他下巴都酸了。一旁吓呆了的服务生还抱着醒好的红酒,不知所措地看着温暖,温暖起身让他跟自己去楼下大厅签单。
杨青衣眯了眯眼睛,把吹散的头发拢回来,动作如此简单,可在她做来却分外妖娆,她此刻像一朵美艳绝伦的食人花,慢慢走到孔梅林面前,当着林城的面,大力甩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孔梅林一个趔趄。
孔梅林疼的捂着脸蹲下去,林城本来被两人之间的唇枪舌战吓傻了,这下子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孔梅林护在身后,震惊地看着杨青衣。
杨青衣鼻腔里发出不屑的轻哼,侧过身去再也不想看到他们的样子,厌恶至极地挥了挥手,“你们俩还真是般配的让我恶心,一个比泼妇还尖酸刻薄,一个懦弱的不像男人。”
沈初夏看着林城剧烈起伏的背影,其实心里有点怵,怕他忍不住也上去给杨青衣一嘴巴,他是从武之人,不要说用全力,哪怕只是三成力气也非把杨青衣的牙都打掉不可。可林城到底对杨青衣有迷恋,最后只握紧了拳头,扶着孔梅林走了。
沈初夏万万没想到,最后扇了杨青衣一嘴巴的人,竟然是梁缘。不光是在315宿舍,就是在整个系里,梁缘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沈初夏从来没见过她眼睛里出现过这样凶狠的神色。刚刚杨青衣被孔梅林骂成那样,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梁缘这一巴掌打得并不重,可却杨青衣却痛的泪流满面。
“杨青衣,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说绝对不吃回头草。你连这个都做不到么!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梁缘嗓子里竟也带了哭腔,她说完就走,沈初夏连忙跑着去追她。
温暖早就叫了车,等到她们下来,就和沈初夏一起送梁缘回了梁家。梁缘当着沈初夏和温暖,又变成了那副海绵体制的好脾气,连连说今天不好意思让温暖破费,甚至还替孔梅林和杨青衣向温暖道了歉。
送走梁缘后,沈初夏怕杨青衣出事,赶紧给她打了电话,电话刚响了没有几声,杨青衣那边就接了起来,沈初夏其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问她一会儿去哪里。
杨青衣让她别担心,说自己有去处。沈初夏听见电话那头有公交车语音报站的声音,想必杨青衣已经在公交车上。大家现如今也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沈初夏好歹嘱咐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温暖看着窝在自己怀里蔫蔫的小女人,忍不住窃喜,他是何其幸运,怀里的小姑娘单纯又美好,甚至傻了吧唧地做着天下一家亲的美梦。
第二十八章 伏笔(中)
满身伤痕累累,
也来不及痛。
那是指引我走向你的清楚感受。
不管危不危险,
都要放下一切跟你走,
只要一起承担,只要你,不放手。
——《身骑白马》
在一起的时间,每一分钟都是好的,以至于都没有听到它不知不觉流逝的声音,等到发现的时候,却已经迎来了唐突的离别。可惜的是这次沈初夏送温暖去机场的时候,再也没有芮小初那个怪力女来调节气氛,所以沈初夏就变成那个狂哭不止的人。
她拉着温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保证,每个假期都回来看她。温暖看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心如刀绞,可怎么安抚都没有用。他之前之所以一直忍着不回来,就是怕回来后,过惯了双宿双飞的日子,就再也熬不住形单影只的长夜。可现在他知道了他的小姑娘哪怕只有一天也想要见到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之前错得离谱,也定不会再把她一个人那么长时间地放在这里。他自己也一样受不了,哪怕只能回来一天,只要能看见她冲他笑一下,就足够他高兴一年。
温暖是国航的VVIP,直接从贵宾通道就可以登机,地空这边得到消息,有服务人员特意过来接他。沈初夏看见那人要来抢走她男人,稀里哗啦地抱着他哭,死也不放手。温暖心都碎了,哪里舍得推开她,也顾不得什么误机不误机了,索性打发了那人走开去。搂着她好言好语地哄着,只是他的小姑娘是水做的,有流不尽的眼泪。
梁缘远远地躲在一边,看这俊男靓女上演生死离别的大戏,杨青衣拦了计程车,抽着烟在外面等,眼看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就起飞了,可那两个人却丝毫不见踪影,司机等的不耐烦,探出窗外,朝杨青衣撒火说,姑娘你不是耍我吧?
杨青衣心里也没了底,莫不是她俩出来没看到自己,走岔了?她掐了烟,火急火燎地跑进去找她们。难以置信地看见温暖居然还没有登机,再一看,沈初夏那个要死要活的怂样子,心想怪不得。
她打了梁缘的后脑勺一下,梁缘回头不满地瞪她。杨青衣却视而不见,“要看戏回去再看吧,再不把她拉开,真要走不了了。”梁缘就着她手看了下时间,问她怎么办。
结果杨青衣和梁缘一人架着一边,生生地把沈初夏拉开了。温暖不敢回头,怕看见她的样子,心疼的再也走不掉。于是快步地走进了贵宾通道,可他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一样,锥心的疼。
杨青衣看着出租车上哭得没了力气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沈初夏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又不是送丈夫去九死一生的前线。”沈初夏瞪她一眼,把鼻涕抹在了打瞌睡的梁缘裤腿上。“真是丢脸死了,叫的那么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机场表演杀猪。”
沈初夏小声咕哝了句什么,杨青衣没听清,让她大点声再说一遍,沈初夏又说了一遍,可她还是没听清,说你能不能大声点!
沈初夏运了运气,最后嘹亮宏伟地冲她喊道,“我说c你大爷!”梁缘早在沈初夏往她腿上抹鼻涕的时候就醒了,现在正笑得花枝乱颤,司机也没憋住,大声地笑了起来。只有杨青衣气得眼前发黑。
大二结束的暑假,由于孔梅林和林城发展的特别顺利,林城带了她去老家见父母,孔梅林紧张得不得了,拉着沈初夏和梁缘去买衣服。试了好几套下来,要么觉得不庄重,要么又嫌太老气,三个人腿都走断了,孔梅林还是没试到满意的。
沈初夏本来就怕热,可这商场今年大概都是孔梅林这样只试不买的客人,生意不大景气的样子,所以连冷气都很吝啬。孔梅林最后选了梁缘给她挑的淡紫色连衣裙,沈初夏看着那自来旧的颜色,和老掉牙的款式,对两人的时尚理念实在不敢恭维,可她又不想再逛下去,只好违心地说着合适。
本来都在排队结账了,孔梅林却又犹豫起来,最后还是下不了决定。沈初夏快要疯了,正好杨青衣的电话打进来,她走出去接。
杨青衣犹犹豫豫地问她,“初夏,你,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说完又想了想,“一千五就够了,我自己手头还有点。”
沈初夏倒是不在意这点小数目,也信得过杨青衣,只不过她说话时候的语气有些可疑,她也就随口一问,“可以当然是可以,你什么时候要,干什么用啊?”
杨青衣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孱弱无力地叹了口气,“我怀孕了。”杨青衣听见沈初夏那边吃惊地吸了口气,赶紧说,“你旁边有没有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沈初夏回头看了一眼,孔梅林貌似又在试另一套衣服,梁缘抱着两个人的包包,百无聊赖靠在试衣间门口玩着手机,压根没往沈初夏这边看。沈初夏压低了声音,说,“没有人,她们两个都不在我附近。”沈初夏本来不想问,可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他知道么?”见杨青衣不说话,沈初夏压抑着怒火,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她,“他让你打掉的?”
杨青衣说不出口,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可又意识到沈初夏并看不见,只好和她解释,“不是的。”沈初夏刚刚松了口气,杨青衣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孩子,不是他的。”
沈初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缓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去,我陪你?”
杨青衣说越快越好,她人现在就在一家私人医院里,刚刚拿到化验结果。沈初夏问她要了地址,让她在那里等着她,自己和孔梅林还有梁缘说突然有急事,两人本来也逛得差不多了,听她这么说,想着一定是正事,一个劲儿地催她快走。
沈初夏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怕一千五不够,取了三千块钱,马不停蹄地打车去了杨青衣给的地址。到了医院,沈初夏连电梯都没坐,直接狂奔到四楼,杨青衣坐在导诊台附近的座位上等她,看到沈初夏满头大汗,倒把她吓了一跳。
沈初夏把钱给她,杨青衣沉默地接过来,沈初夏抢在她前面,说你千万别和我说谢谢,我觉得有罪。杨青衣本来并不想哭,可沈初夏这么说,她心里一阵阵地疼起来。
私人医院收费高,隐蔽性好,所以没什么人,来的大多数都是像杨青衣这种情况的女学生。沈初夏如坐针毡地在手术室门口等她,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这种事情见多了,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还好手术很快就结束了,杨青衣原本靓丽浓艳的一张脸,此刻惨白的看不见一点血色,沈初夏扶着她,碰到她的手臂,上面一层冷汗。
有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端着一个白色的器皿,上面盖着盖子,面无表情地问杨青衣,“这孩子你是自己拿走,还是我替你丢了?”
杨青衣从她手里接过那个白色的盆,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那盖子上。沈初夏心里一抽一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打车去了郊区的一个公园,在一棵松树底下挖了一个半米深的坑,杨青衣跪在地上,把那白色的小盆放进坑里。沈初夏帮她把土培好,两个人一声不吭,谁也没有哭。
两人打车回到学校附近,沈初夏考虑到她这个样子不适合住在宿舍,温暖租的房子要到年底才到期,便把杨青衣带到了那间公寓。她给杨青衣煮了姜糖水,自己坐在沙发上,又累又难过。
杨青衣捧着手里的姜糖水,抬头看了看沈初夏,“你怎么不问?”沈初夏摇摇头,说你让我问什么?杨青衣紧紧地捧着那杯水,连手指尖都烫红了,“你怎么不问那孩子是谁的。”
沈初夏不想和她废话,拿了包要走,经过杨青衣身边的时候,却被她拉住了手,杨青衣终于哭出声来,沈初夏僵直地站了一会儿,终究不忍,挨着她坐下,不住地叹气。“那孩子是林城的吧?”
杨青衣有点惊讶,沈初夏竟然知道。看她点了点头,沈初夏接着说,“那天我和温暖上街看晚场电影,回来的路上看见你和林城从旅馆里拉着手出来。”
杨青衣自嘲地笑了笑,这可真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谁知道已经离了学校那么远,还是被发现。沈初夏笑了笑,“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对你还是有些了解的。你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你说和他断了,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回头,你是这样的人。”
杨青衣这回倒是由衷地笑了笑,“那你刚才听我说孩子不是他的,还那么吃惊?”沈初夏白了她一眼,杨青衣却放下了杯子,特别真诚地说,“你不让我说,可我必须得谢谢你,谢谢你到现在还愿意帮我。”
第二十九章 伏笔(下)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我改换素衣回中原。
放下西凉无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身骑白马》
沈初夏不明白,她既然都放下了也接纳了林城,干嘛不和林城好好在一起,非要闹到今天这种境地。杨青衣笑了笑说,初夏,我也想好好的,可是我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地向往爱情了,好多东西不想看透,看透了真叫人心寒。
“林城那时候对我很好,自己偷偷攒了钱周末跑去台湾看我,周一又紧紧张张地赶回来。”杨青衣低头笑了笑,“我说要和他断了,其实真的做到了。刚开始的时候难过得要死,正好那天你们都不在宿舍,我躲在洗手间割了手腕。”沈初夏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吃惊地拉过她的手,解了她的手表,果然看见好深的一道疤。
“可是梁缘没带家里钥匙,一进门闻见血的味道,连忙把我送到医院,人的血真多啊,流了那么多也流不完。那天正赶上一起大型交通事故,医院的血库都空了,要不是梁缘恰巧和我一个血型,我现在恐怕已经去了极乐世界。”杨青衣系上手表,冲沈初夏笑了笑。
“可我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很多事情倒也看开了,其实比起离开他,我更怕他为了我离婚。他不离婚,至少还证明他有情有义,我也算没有完全爱错人。”沈初夏其实能理解杨青衣的心理,她背不起狗男女的称号,也不想他变成这样的人。
“林城天天守着我,怕我想不开。我又不是石头,那时候真想着就和他好好过吧。林城从来不做安全措施,我以为他是不知道,所以都是自己在吃药,谁知道就落下了一次,居然就中招了。”沈初夏听她这样说,只觉得她傻。林城大概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介意着杨青衣以前有过人,所以从来也不珍惜她。
“我在台湾的时候有一次给他打电话,他那会儿大概是回了老家,电话是他妈妈接的,问我是谁,我说我叫杨青衣,他妈妈让他过来接,问他我是什么人,那傻子捂着听筒,可却没有捂严。”杨青衣有些凄凉地笑了笑,“他说一个打广告做推销的。”
沈初夏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杨青衣放弃了林城,她从前爱着的人是有妇之夫,她见不得光。可林城口口声声地说爱她,说不在意,却不敢让自己的妈妈知道她是谁,还藏的这样隐晦。杨青衣绝望了,她以为放下从前,就会有以后,却发现只有自己这么天真。
“他只是懦弱,可起码对我是真心的。林城还不如他,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杨青衣故作轻松地说,“你看就为了一个这样的人,连朝夕相处的姐妹都和我翻了脸,梅子说的话可真难听,可我不怪她,她说的有道理。我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别再去祸害别人了吧。”杨青衣听到沈初夏在叹气,反倒安慰起她来,“再说结局不是挺好的么,林城看不起我,可却愿意光明正大地带梅子回家见父母,梅子也算得偿所愿了。”
沈初夏觉得不公平,结局再好,却没有一个幸福的角色留给杨青衣。不管她到底对林城动没动过真心,起码她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疼痛。她说不告诉林城,不是怕他心生愧疚,而是怕给孔梅林心里添堵,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她已经做了不少缺德事儿,不想再多添一桩。
杨青衣在温暖租的小公寓里养了一个礼拜,她年轻底子好,恢复的也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沈初夏找了三个多月都找不到人,杨青衣短短一周内就帮沈初夏把房子租了出去,租房子的人很急,这房子又合心意,给的租金比当初温暖付的还要多。
白驹过隙,漫长的大学生活也到了尾声,温暖每年寒假都回国,暑假也只选一门课。两人过了磨合期,好的越发蜜里调油。一转眼温暖研究生都念了一年,沈初夏的异地恋总算也快要熬出头了。
孔梅林原本是打算一直读到博士的,可林城毕了业就要去部队了,他父母那边催得紧,她又实在中意林城,最后痛下决心,答应一毕业就结婚。梁缘打算读研,所以一天到晚忙着保研的事儿,沈初夏为了温暖打算去美国留学,所以每天都很刻苦地复习着英语。杨青衣恐怕是几个人里最清闲的,她早在去台湾交流的时候,就被市芭蕾舞团看中了,早早地就和舞团签了合同,眼下只等着发毕业证书。
沈初夏和梁缘每天都去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杨青衣在宿舍实在闲得慌,偶尔也拿本小说陪她俩去图书馆蹭空调,有时候看得困了就在图书馆角落的沙发里睡一觉,渐渐的愈发过分了起来,竟然还买了一张小毛巾被,天天带着去图书馆。
沈初夏跟梁缘说,你看你那时候还嫌弃我坐在图书馆里看小说玩手机,现在有人天天明目张胆地带着被子来睡觉,你却不管。梁缘同学向来秉公执法,刚正不阿,听沈初夏似有诬陷她偏心的意思,立刻义正严辞地也嫌弃了杨青衣一把。
杨青衣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自发地出去给两个刻苦学习的同学买水,可回来以后却是一脸呆滞的样子。梁缘以为她在外面好好反省过了,还表扬她知错就改,比沈初夏强多了。沈初夏看出杨青衣不对劲儿,拉着她陪自己去洗手间。
杨青衣说电话是那个人打来的,他和他老婆离了婚,孩子跟他妈妈。沈初夏吓了一跳,问她打算怎么办。杨青衣说她也不知道,现在有点害怕。那人约她见一面,杨青衣说她想要拒绝,沈初夏赞成她的想法。杨青衣当机立断就拨了他的号码,然后劈头盖脸地哭着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老婆孩子?我已经离开你两年了,你凭什么非要说是因为我才离的婚?”
杨青衣还是去赴约了,那天特意穿了洁白的连衣裙,还画了淡妆,拉着沈初夏非让她给她照一张相。她当晚没有回来,沈初夏她们都以为她和那个人决定了要在一起,所以谁都没有往心里去。
第二天清晨,负责在海上捞垃圾的清洁工大爷,在岸边发现了杨青衣的尸体,这才报了警。沈初夏和梁缘被带到停尸间的时候,看见杨青衣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看不出在海里泡了一整夜的样子,她的嘴角似乎隐约还微微笑着,那样子宁静又安详。
葬礼很简单,亲戚那边只来了杨青衣的父母和舅舅,同学里只有315宿舍全体和芭蕾舞团的十来个女生,再有就是林城和那个离了婚的男人。林城全程脸色惨白,孔梅林拉着他去哪儿他就跟着,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像是个傀儡。与他比起来,那离了婚的男人倒显得镇定的多,他捧着杨青衣的遗像,神色痛苦地低头看看她的照片,却还记得给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都鞠一躬。
沈初夏从心里瞧不起杨青衣短暂生命里的那两个男人,尤其是林城。甚至连和他站在一起都觉得恶心。最后在火葬场遗体告别的时候,梁缘狠狠地忍着眼泪,说早知道我也不用捐了那么多血救你,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却连命都不要了。
沈初夏这才痛哭出声,拉着杨青衣已经僵硬了的手,把一张照片底片放在她手心里。照片里是葬着她孩子的地方,沈初夏今天一早去公园照的。她想杨青衣对这个世界恐怕也没有任何眷恋,生前更是不曾拥有过什么,但至少拿着这张照片,将来也好在天堂里母子相认。
那离了婚的男人最后终于发了疯,抱着杨青衣的棺材不让推进火炉里。他声嘶力竭地嚎啕着,质问杨青衣为什么没有到约好的地方来见他,为什么要去海边,为什么他终于鼓起勇气,她却不再等他。他话说的蹊跷,除了沈初夏她们几个,没有人听得懂,人们只当他受了刺激。
林城来和她们这帮亲友告别的时候,一一握手说着请节哀,沈初夏丝毫没法掩饰心中的鄙夷,推了他的手扭过头忍不住一阵干呕,林城无比尴尬,但马上就猜到沈初夏大概是知道了他和杨青衣的事,所以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孔梅林,见她只是难过,竟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
那离了婚的男人倒是比林城有情有义的多,像着了魔一样没完没了地擦着杨青衣的墓碑,任谁叫他他也不离开。沈初夏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杨青衣的遗像,照片照的很好,很美。
后来沈初夏才想明白,那天杨青衣穿的衣服大概是她最喜欢的那一件,大概那时候就准备好要踏上这条不归路,她拉着沈初夏给她照相片,也是在给自己准备着后事。她自己都准备好了,没给任何人添一点麻烦,就像那天晚上在花园里她吐出的青烟,来的浓烈,走得轻巧。——待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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