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台以来，他与媒体之间的“战争”成为世界罕见的奇观。《纽约时报》的社论称：“批评媒体低估或过度炒作新闻甚至弄错事情，是完全必要的。新闻记者和编辑都是人，他们会犯错误，纠正这些错误也是我们工作的核心。但坚持认为你不喜欢的真相是‘假新闻’，对民主的命脉是危险的，把记者称为‘人民的敌人’更是（让国家陷入）危险的时期。”德国《西部日报》称，在特朗普的煽动下，一些民众对媒体的敌意令人担忧。记者的安全受到威胁，一些报社不得不雇用保镖。这很难想象是在被称为“新闻自由国度”的美国。

“1787年，即美国宪法通过的那一年，托马斯·杰斐逊（美国第三任总统）曾对一位朋友说过一句名言：‘如果我们决定是应该建立一个没有报纸的政府，还是一份没有政府的报纸，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这是他当总统前的看法。20年后，在白宫经历了媒体数年的监督和批评后，他写道：‘报纸上的话什么都不能相信。真相被放入一个污染的车辆后就会变得可疑。’”《纽约时报》15日提前加入了全美绝大多数媒体抨击特朗普的合奏，在题为“新闻自由需要你”的社论中称，“杰斐逊的不适表明媒体对他为之奋斗的人民权利的必要。正如建国者们所相信的，对公众信息公开最能根除腐败，从长远来看，也最能促进自由和正义。”

美联社称，由于特朗普一再抨击媒体报道为“假新闻”，甚至将新闻记者称作“人民的敌人”，美国《波士顿环球报》牵头发起了一场反击特朗普“对自由媒体发起的肮脏战争”、呼吁媒体团结起来维护新闻自由的运动，号召全国媒体于16日独立发表社论，对特朗普进行反击。

报道称，响应者已有350家，包括美国大多数主要报纸和许多较小的地方性媒体，不少报纸提前刊发了社论。此外，代表美国1200多家广播电视台和网站的美国广播电视数字新闻协会要求其成员拿出播音时间，或在网上发表社论，阐述媒体是民众的朋友和邻居，他们正为保护公众知情权而发挥作用。英国《卫报》等媒体也加入了这场活动。《波士顿环球报》社论版编辑普理查德称，希望各报刊登社论“让人们认识到对宪法第一修正案的攻击是不可接受的。”“我们是自由而独立的媒体，这是在美国宪法中最神圣的原则之一。”

在社论中，《圣路易斯邮报》称新闻记者是“最真诚的爱国者”；《费城问讯报》的社论则称，“新闻报道有权报道政府或特定个人不欢迎的观点和信息，且不应因此受到报复、惩罚”；《迈阿密先驱报》的社论指责，所谓媒体是“人民的敌人”的说法，就像当年纳粹贴在犹太人头上的标签。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堪萨斯州《托皮卡首府日报》两年前是仅有的几家公开支持特朗普当选的媒体之一，该媒体曾发表社论称，特朗普当选“是领导美国前进的最明智选择”，但如今这家媒体也发表社论，加入350家同行行列，表示“只站对，不站队”，批评特朗普所谓“假新闻”的说法已经成了“语言暴力”。该报称，不久前在托皮卡的共和党中期选举造势集会上，只要特朗普支持者认为媒体不认同他们支持的对象，就会大喊“假媒体”，“这对于媒体而言是艰难的氛围”。

特朗普16日一早就在推特上连发几条推文强硬回击：“假新闻媒体是反对党。这对我们的伟大国家来说非常糟糕，但我们正在赢得胜利。”“事实上，新闻界可以自由写作并说出任何事，但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为推动政治议程或伤害人民的假新闻。”

对媒体的共同行动，也有分析怀疑能起多大的作用。没参加这次活动的《华尔街日报》刊登文章称，“《波士顿环球报》倡议的做法与媒体的独立性背道而驰”。报道认为，特朗普当初在媒体大多站在其对立面的情况下大选获胜，这让人怀疑《波士顿环球报》倡导的行动是否真会削弱公众对特朗普的支持。

德国《西部日报》称，在特朗普煽动下，一些民众对媒体的敌意令人担忧。报道引述美国益普索调查公司最近的一项民意调查结果称，43％的共和党选民甚至认为，应该关闭CNN、《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等媒体。在这样的氛围下，记者的安全都受到威胁，一些报社不得不雇用保镖。这很难想象是在被称为“新闻自由国度”的美国。

许多人权组织和人士担忧特朗普把媒体视为“人民的敌人”会引发对媒体记者的暴力。联合国人权事务专员侯赛因称，特朗普的言论“非常接近于煽动暴力”，可能“很容易导致对媒体工作者的伤害，或迫使媒体进行自我审查”。美洲人权委员会的凯伊和兰扎指责称，特朗普敌视媒体的言论增加了记者被暴力攻击的风险，目的是“动摇公众对媒体的信心”。

对于自己的批评者，无论是广大媒体还是政治对手，特朗普都毫不留情。此前一天，特朗普下令取消了中央情报局（CIA）前局长布伦南的安全许可，还对其他几位出名的批评人士发出警告：他们也有被列入黑名单的风险。法新社称，这是一项非同寻常的政令，被广泛认为是特朗普打压批评者和言论自由。布伦南经常批评特朗普。上个月，特朗普与普京会面后，布伦南指责特朗普的行为“简直是叛国”。除布伦南外，据说还有8名前官员可能也失去了安全许可，包括前国家情报总监克拉珀、前中情局长和四星上将海登、前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等。

在特朗普的这项出人意料的决定被公之于众后，布伦南立即进行了反击，他在推特上回应称：“特朗普的这一行动是在压制言论自由和惩罚批评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让包括情报专家在内的所有美国人担忧自己发表言论可能付出的代价。”前国务卿克里谴责特朗普“把个人的小政治算盘置于爱国主义和国家安全之上”。科米在声明中说，安全许可“不应被用作是小小政治把戏的棋子”。

“特朗普要扫除一切批评者？”德国《明镜》周刊16日称，撤销批评者的安全许可，与对媒体的攻击如出一辙。特朗普出于政治动机，来压制言论自由和惩罚批评者。英国《卫报》称，特朗普取消布伦南的安全许可被认为是一位意在动用公权以报私仇的总统对行政权力“史无前例的”使用。报道引述美国分析人士的话说：“我们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度里，美国总统第一次决定对一名行使宪法第一修正案所赋予的言论自由的批评人士取消安全许可。这在以前政府中是政治力量所不敢碰触的。在我们国家里，政治和国家安全领域出现了明显的分裂。”

不过，德国新闻电视台16日称，媒体和政治对手都越来越鄙视特朗普，但特朗普似乎享受与批评者互相攻击。关键的原因是：反对者对特朗普的愤怒越大，支持他的队伍也会越庞大，因为美国社会越来越分裂。

本报驻美国、德国、加拿大记者 / 李勇 青木 陶短房 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