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沈公子在车上那出人意料的举动惊吓到了,一路上魂不守舍,两眼发直,直到车开到沈家大院,我才回过神来,发现沈林奇那只咸猪手竟然还放在我风华绝代的腰上。
趁着安娜姐下车的机会,我狠狠掰开了他的手,说:“你有病吗?不让我把话说清楚,万一安娜姐真要我们结婚怎么办?”
他毫不介意地用那只被我掰开的手,轻轻拍了拍被我弄皱的衬衣,然后面不改色地耸了耸肩,说:“反正我不介意。”
“你……”我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差点呛死,好不容易喘口气,咬牙切齿地骂:“混蛋!你不介意,我介意啊!我一点都不想跟你结婚!”
“不想结婚?”安娜姐听到声响,惊讶地转过头。
我赶忙捣蒜似地点头,对对对,不想结婚!特别不想跟你儿子结婚!
但是,我的头才跟磕了摇头丸似地点到了几下,就听到沈林奇说:“不想那么早,想好好准备。”
安娜姐恍然大悟:“说的对!婚礼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是要好好准备,不过我怕迟了,蓦然穿婚纱会不好看,要不先把证领了,婚礼等孩子出生再办?”
“我没怀孕!”我怒了。
哪知道安娜姐怔了怔,忽然嘻嘻笑起来:“傻丫头,都这时候了还想骗安娜姐,我眼睛可亮着呢。”说完,竟然蹦蹦跳跳地走了。
“汪汪!”沈小帅朝我喊了两声,欢脱地跟在了安娜姐的身后,尾巴上的蝴蝶结一摆一摆的。
我张大了嘴,说到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这一人一狗的背影,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时候,沈林奇走上前,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头,说:“傻丫头。”然后,双手插进裤袋里,悠悠地走了。
留我一个人在那儿,差点飙泪。
我想,这家人连同他们家的狗,都疯了,都疯了!
由于我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和沈家人沟通,以至于在这之后,我不得不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决定等待时机,静观其变。
但是,我始终没能找到一个适当的机会说明真相,直到晚饭过后,安娜姐拉着我的手,说要跟我讲悄悄话,我心中才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说:“好啊好啊,我也有很多话想跟安娜姐说呢。”边说边看了眼沈林奇,他竟然破天荒的没来阻止我,一个人去了书房。
我心里那个激动啊,想到刚才那顿饭,辣的不许吃,腥的不能吃,饭后水果还是一盆酸的要死的杨梅,忽然有种八年抗战得解放,中国人民终于要站起来了的汹涌澎湃之感。
深呼吸、挺胸、收腹、提臀,我自信满满地跟着安娜姐走进了房间。
正要说话,却见安娜姐忽然坐下,神神秘秘地招呼我过去,然后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本老旧的照相册,问:“你猜这是什么?”
“照片?”
安娜姐朝我眨眨眼:“笨,这当然是照片,我是让你猜这里有谁的照片。”
我忽然有种不祥地预感,满头黑线地问:“不会是你儿子的吧?”
“宾果!”她笑起来,“我这次去美国,特意从老家带来的,全是绝版私房照哦,要不要看?”
我很想拒绝,但是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相册翻了开来,相册第一页上,沈公子那张**全景高清无码露点照,把我全身的八卦因子都激活了。
我说:“要要要,我要看!”
就这样,我和安娜姐这两个猥琐的怪阿姨,对沈公子小时候的□写真集进行了惨无人道地围观。
不得不说,沈林奇小时候实在比现在可爱太多了,整个一白白嫩嫩的小正太,光看照片都让人忍不住想捏住他的小脸蛋,好好蹂躏一番。
安娜姐对这些照片如数家珍,几乎每张她都能讲出拍摄的时间和地点,她说她从小体恤多病,婚后医生甚至建议过她不要怀孕,但她却不甘心,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她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坚持把儿子生了下来。但她也因此患上了严重的后遗症,经常头晕,畏冷畏热。
我知道安娜姐确实有头晕的毛病,但从没想过她的病因竟是如此,不由得感叹无私的母爱:“安娜姐,你真是个好妈妈。”
“天下父母心,现在你可能还感觉不到,等你肚子里的孩子有那么大的时候。”安娜姐用手跟我比划着,“你就会强烈的感觉到,你的身体里有一个新的生命在慢慢地长大,他是你的孩子,每一寸血肉都是从你身上长出来的,你会对他有感情,会爱他,会每天都想着他,等再大一点,他还会踢你,你会觉得痛,但是会很幸福,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我虽然没有怀孕,但是我依稀能从安娜姐的描述里,体会到那种微妙的感觉,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也是最无私的爱。
我忽然有种冲动,不想再继续欺骗她。
“其实我没……”
“怎么了?”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安娜姐回过神,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我,我看到她的眼里,闪动着对新生命的向往,心中蓦得一动,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如鲠在喉。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想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吧。”
“也是。”安娜姐揉了揉略显倦色的眼睛,“其实我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就是看到你太高兴,一时忘形了。你也早点去睡吧,孕妇不能熬夜,会影响到孩子的。”
我点了点头,忽然有些不敢去看安娜姐的眼睛,明明只是一场误会,心里却腾起一股心虚之感,仿佛此时此刻,我正在刻意的欺骗一个期盼孙儿诞生的婆婆。
我丢下一句“晚安”,仓皇而逃,与刚才我进去时,那雄心勃勃想要把误会解释清楚的情形截然相反,内心似乎打着一面鼓,让整个人在走出安娜姐的房间后,仍无法平静。
我忽然感觉到很累,那种从心底深处蔓延来开的罪恶之感,令我有些无所适从。
从三年前,我第一次以沈林奇正牌女友的身份站在公众面前,欺骗所有人的时候开始,我从没想过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会不会伤害到谁。可是今天,我忽然意识到我错了,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一年又一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沈林奇的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我不想伤害安娜姐,不想欺骗她的感情,更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我决定为我和沈林奇所闯下的这场祸,找一个解脱。
书房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一道微光,我推门而入,心情有些沉重。
沈林奇果然还没睡,他坐在书桌旁,正仔细翻看着面前的一叠文件,听到动静,抬头看我,目光在流转的灯光里,前所未有的柔和。
“有事吗?”他明知故问。
“你觉得呢?”我站定,毅然迎上他的目光。
“跟我妈说清楚了?”
“……没。”我咬了咬牙。
我看到他翻了一页手中的文件,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我不忍心。”事已至此,我决定对他直言,“安娜姐是个好人,连我都不想让她难过,但是我不明白,你是她儿子,为什么还要欺骗她?你也看到了,她以为我怀孕心里有多高兴,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失望吗?”
沈林奇终于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我对视,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跟她道歉,把真相告诉她。”我说。
“你的意思是,告诉我妈真相,她就不会伤心了吗?”他突然站起,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刚才我站着,他坐着,我尚能有信心与他对抗,可是现在,我立刻察觉到了那朝我袭来的逼人气势,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至……至少不是继续欺骗她。”
“那是不是也该跟她坦白,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呢?”他面不改色,步步紧逼,伸手松了松挂在脖子上的领带。
“也……也可以啊……”说话间,我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这样我妈不是会更伤心吗?”他把手摁在我头侧的门板上,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眼眉微挑,目光带着挑衅的意味。
我整个背都贴到了门上,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
我不禁有些郁闷,为什么男人都爱来这套,非把人逼得无路可退,才能显出他们的强大吗?我看未必,连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我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
我忽然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直起身,迎上他的目光,我说:“那总比继续欺骗她要好!或者,沈总你有更好的高见,不妨说来我听听。”
沈林奇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良久,他忽然蹦出一句话来:“你不觉得,要消除谎言最好的方法,是让谎言成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