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曾经在他的《性史》中说道:人们对同性恋的反感主要并不是他们对于同性间性行为的嫌恶,而是因为同性恋的情爱关系不同于人们一般所认定的情爱关系。
但是实际上,世俗意义中的人们对于同性恋的反感,多少还是带有一些对同性恋性行为的反感。
比如,认为男人在性行为中不能被干,男人被干是对传统的大男子主义,对男人英雄主义,传统男人形象的极大颠覆和污辱。
但是研究同性恋现象多年,最近我观察到,在同性恋圈子里,仿佛被干(同性恋圈子里简称“受”)的男人越来越多。有一个不一定权威的调查显示,男同性恋里,绝对的攻(同性恋圈子里对性行为中主动的一方的简称)可能只有二成,绝对的受则至少占三成,其他才是可攻可受(而且相对偏受)。
同性恋小说家许佑生在他主编的《同性恋性爱圣经》里讲过一个有趣的笑话,说在美国的同性恋圈子里组织一个游轮派对,主持人让在性行为中是受的一方站一边,攻站一边,结果船立即侧翻了——因为船上的受远远多过于攻。
对许多身为同性恋的男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隐秘的秘密:让一个男人承认自己在男男性行为中是被干的一方,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所以,以前我采访的许多同志父母,他们自诩为可以接纳自己的孩子,但是一旦同志孩子向他们出柜公开,他们第一个关心的问题是:儿子在男男性行为中是干别人,还是被干一方?如果是干别的人,还稍微松口气,因为至少还没有丢掉男人的气概。而如果是被干一方,则自己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仿佛羞辱先人,被别人占了便宜。
所谓的直男们因此对这个二元划分更加敏感。一些直男对同性性行为也跃跃欲试,但是真是逮着机会了,他们一定要干同性恋,因为这样才占了便宜,没有吃亏——直男们可能终生都无法明白,干与被干在社会学意义上似乎有高下之分,但是欲望与快感的意义上,只有互相得利。
事实上,按照金西与海蒂等人的性学理论,人皆有双性倾向,理想的性别是彩虹渐进式而不是二元对立的非黑即白式,所以,对于同性恋者来说,可攻可受应该是一种理想的性行为方式,事实上,你去研究同性色情片,那些能攻能受的攻受之间皆有风情的明星往往更受欢迎。
但是为什么在实际中,受比攻少呢?而且越来赵多的年轻一代的同性恋者(中国的同性恋杂志(点)的相关调查显示,越是年轻的九零后一代,受的比例更大于八零后和七零后)更倾向于做受?
属于生理肛交和前列腺式的快感的原因不用多说了,从社会学和心理学的角度,我的观察是:
一,人在年轻时,更脆弱和更倾向于被控制。也就是说,做受时,在心理学意义上是交出全部的自己给另一个男人的。乖乖躺下来只享受,放弃主导权,希望被温柔的呵护等,这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身心上的懒惰等,更多是自己脆弱和渴望被呵护的感觉。
二,许多同性恋者倾向于做受,可能还有一种叛逆的激情和秘密之心所做崇。性爱里,越深挖自己内在的隐秘,越可能带有一种深入潜意识黑暗里的激情。所以,为什么性爱在本质意义是一种探究陌生人的冲动——因为太熟悉了,反倒没有了性激情。
还有社会越觉得男人只能是主动一方时,被动的男人反倒觉得在探索和打破那些禁忌和未知的性爱领域时,有一种孩子式的探索冲动。
三,这个时代的男人太累了,人们是不是希望在社会上要做强人,那么反倒回到床上,要完全放松,还有,深挖自己内心的另一面,做回真实的自己?
四,有的同性恋者更极端地告诉我,一个同性恋者之所以成为同性恋者,肯定是希望被一个强壮的男人干的,否则,那还不如做异性恋,找女人去?
……
等等。
这种受多攻少的现象带来的矛盾就是,许多同性恋者经常活在自己内在的矛盾和冲突中:
一方面,同性恋解放的要义就是对传统的大男子主义等提出了挑战和颠覆,但是同性恋者本身又对异性恋者的男子气充满了一种病态式的渴慕和迷恋,向往等。他们渴望颠覆的,又往往是他们审美中渴望的。
另一方面,正如异性恋婚恋市场的A女配B男一样,同性恋市场因为受多攻少,渣攻配优受的比例更是多,有许多渣攻更是因为自己是攻的身份而洋洋得意。
要想解答这一点,或许欲望和快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迷宫,它是无规则的,不理性的,这里面没有现成的规则。
作者简介
曾小亮,资深媒体人,时尚媒体专栏作家,婚姻两性领域学者。文风新锐、幽默、风趣、时尚,被誉为中国版的“渡边淳一”。已出版《好男人请举手》《人人都爱男闺蜜》《我们能否永远相爱》等十余本畅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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