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风景｜起初美国观众并不喜欢这个故事,新现场微信公众号文章

《桥头风景》发生在纽约布鲁克林一个意大利移民区——红沟区（Red Hook）的一座公寓里。码头工人艾迪和妻子碧翠斯、养女凯瑟琳的平静生活被妻子的表亲马克和鲁道夫兄弟打破。他们从意大利偷渡而来，暂住在艾迪家，凯瑟琳与鲁道夫的相爱激怒了艾迪——艾迪对凯瑟琳的感情早已发展成了他自己都无法面对的畸恋。他对凯瑟琳百般阻挠，对鲁道夫百般诋毁，甚至求助于他的律师朋友阿尔费里，当他发现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凯瑟琳与鲁道夫结婚、离自己而去时，他向移民局告发了二人。告密者艾迪遭到了四邻的鄙视，绝望中他力图通过古老的西西里决斗的方式挽回面子，终被马克一刀刺死。

作为上世纪50年代，米勒创造巅峰期的作品，《桥头风景》并没有在面世之初就获得像《推销员之死》或者《萨勒姆的女巫》（又译《熔炉》）那样的轰动，相反，美国人并不太接受这个虐心的故事。据说米勒在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真实故事时是计划写成电影的，后来则写成了严格遵从三一律的独幕剧，1955年在纽约首轮演出的一百余场并不成功。他埋头改写成了两幕剧，一年之后，由彼得·布鲁克导演，在伦敦西区上演。显然，欧洲人更喜欢它，《桥头风景》在西区几次复排，后来又分别在英国、意大利、法国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这才荣归“故里”——在追捧本土戏剧方面美国人不甘其后，65年是美国版第一次重排，83版获得了托尼奖最佳复排剧目提名、98版拿到了最佳复排剧目奖，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这是埋藏在帝国大厦底下的炸弹！”

NT Live的这版《桥头风景》先后获得奥利弗奖与托尼奖，它出自比利时著名导演伊凡·范·霍夫（Ivo van hove）之手（舞美设计必须还是他的好基友杨·维斯维尔德Jan versweyveld啦，这件事我们往后再专文开八）。在复排中，他抓住了一种小编命名为“事先张扬的车祸现场感”之情绪：“米勒之所以是大师，是因为他在这个移民故事当中，注入了一部关于两性关系的心理剧和家庭剧。这种两性关系是触及道德边界的，他将这一层关系融入到了非法移民这个可以称之为雷区的故事当中。就像你正看着两辆车相向而行，而你也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砰！这就是将会发生的事情。我想要从第一句台词起，就创造出这种感觉。”于是乎开场时诡异的暗红色灯光、始终萦绕的若有若无的鼓点，都在最终轰然的漫天血雨（怀疑舞美非常懂得中文成语“血雨腥风”）中得到了解答——家庭破碎，移民梦断——就像当年右翼给米勒的评价，这是“巧妙埋藏在帝国大厦底下的炸弹”。

“我”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

饰演艾迪的马克·斯特朗曾在老维克剧院有长达8年的舞台剧学习经历，是个造诣良深的演（chang）员（tui），他演过多部话剧，包括阿瑟·米勒另一经典《推销员之死》，帕特里克·马伯的话剧《偷心》、英国皇家国家剧院诸多作品、萨姆·门德斯导演的莎士比亚作品《第十二夜》和契诃夫作品《万尼亚舅舅》，这是他继《万尼亚舅舅》2002年在丹玛尔仓库剧院演出后时隔12年重回舞台。

尽管身负对养女的不伦恋情，又成了为人不齿的告密者，艾迪这个角色却令人恨不起来。这是米勒对人物塑造和伊凡·范·霍夫改编的成功之处。

是父亲，也是爱慕者

艾迪对养女/侄女的心态，有真心的呵护，也有畸形的占有欲，复杂感情成了源初的驱动力，深深地埋下了矛盾冲突。这是预先张扬的悲剧，从凯瑟琳买了一条短裙、准备开始打字员工作起，艾迪的反对情绪里就预先张扬了悲剧结局，更何况后来鲁道夫的闯入。在他眼里当然不会有中意的女婿，这是一个没有移民也必将发生的争夺。

是庇护者，也是敌人

作为已经立足的移民，靠自己双手养活一家的艾迪有自己的骄傲，对家乡来的亲戚一副庇护者心态，所以他会主动提出大包大揽让亲戚住下，但也正因如此，当他感觉到自己地盘（家/女儿）被入侵时会有加倍的愤怒。暗黑情绪的隐忍和爆发，一点一点侵蚀并最终毁灭了美国梦。所以《桥头风景》一度在圈内有个别称：布鲁克林桥悲剧1955。

穿插登场的律师，带有米勒自己的态度

律师阿尔费里是个特殊的角色，他间或抽离剧中担任旁白，加以议论，间或进入剧中推动剧情发展，通常也被视为米勒对古希腊戏剧中“歌队”形象的承袭。

阿尔费里是红沟区这个独特文化群体的代言人，也是《桥头风景》“人与法”命题的阐释者。作为意大利传统文化心理和美国现代法律相互妥协的产物、折中主义者，他在开场白中诉说红沟区移民的文化心理：“你看他们和我打招呼时多不自在？因为我是律师。这里，在街上遇见律师或者牧师是不吉利的……我经常想这背后隐藏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这里律师象征着法律，而在西西里，他们的父辈生活的地方，法律从来就不是友好的象征。”所以当艾迪被指责为龌龊的告密者后，他选择用传统的决斗方式来试图挽回颜面、最终倒在血雨中时，就无怪阿尔费里意识到了艾迪的不同寻常之处——

“……虽然我很清楚，他犯了多大的错，他的死又是多么无谓，我仍会颤栗。因为我承认，每当我想起他的时候，脑中就会浮现出一种极端纯粹的东西，不是纯粹的好，而是纯粹的他自己……”

“我所感兴趣不是好与坏，米勒也会想要新的东西”

由导演伊凡·范·霍夫和舞美杨·维斯维尔德领衔的本版改编，淡化了原作中善与恶的对比、罪与罚的命题，而是加入了更浓厚的悲剧色彩，呈现出艾迪这个角色中的人性复杂性。腿强的出场刷新了艾迪的形象，正如伦敦著名的戏剧评论员Michael Billington在《卫报》专栏中所言：“伊凡·范·霍夫和杨·维斯维尔德呈现了《桥头风景》美国现实主义下根植的古希腊悲剧的内核。演员马克·斯特朗肌肉线条硬朗外加六英尺的身长站立在这样的一个舞台上，一出场既在夺去观众目光的同时，也将米勒笔下那个困顿、发福的艾迪形象改变了。他似一个英雄的雕像实则塑造一个内心阴鸷，灵魂受着煎熬的美国五十年代一位普普通通的布鲁克林码头工人。”（miyang译）

最终艾迪倒在决斗中时，漫天劈头而下的血雨令人震撼，也才终于明白开场时候艾迪在诡异红光里拼命擦洗着身体，已经预示着此后洗脱不掉的命运。在酿成艾迪悲剧的东西里，就有律师阿尔费里印象中西西里人“文明了”、“更加美国化了”、“折中”了之后失去的东西，它是移民血液里一种特质的消失，是比怀念或厌弃更复杂的情感。

本周放映排期

上海电影博物馆

一仆二主 8月3日 19:00

皆大欢喜 8月4日 19:00

凡人与超人 8月5日 19:00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桥头风景 8月6日 14:00

弗兰肯斯坦（卷）8月7日 19:00

苏州文化艺术中心

奥赛罗 8月6日 14:00

台北信義威秀影城

奥赛罗 8月3日 19:00

哈姆雷特 8月6日 10:00

李尔王 8月6日 16:45

新竹大遠百威秀影城

奥赛罗 8月7日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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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国家剧院现场”（National Theatre Live）是英国国家剧院自2009年开始的一个开创性项目，旨在通过放映的形式向英国以及全球呈现当今世界舞台上最优秀的作品。2015年，该项目由中国国家话剧院与英国国家剧院联手打造、登陆中国，并由北京奥哲维文化传播公司独家发行、英国文化教育协会鼎力支持。您可以依据文末各个放映场地的联络方式获取售票信息。关注“英国国家剧院现场”，全球好戏，尽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