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文作者 / 叶茂 ·

美是永恒揽镜自窥。

但你就是永恒，你也是镜子。

------纪伯伦

又要南飞了。

南飞？广州，香港，还是马尼拉？都不是。还得保持高度，继续向前，要跨越赤道，脱离亚洲，直抵地球另一端不被人们熟知的西澳净土——珀斯。

 2月13日，我们启程了。抵达珀斯时已是14日的凌晨，陌生的土地迎面吹来海洋的鼻息，轻拂在脸上，将布满身躯的疲倦掸去，使得全身上下连血液都变得轻松。像是变成了一片羽毛，被海的精灵送上风做的小舟，就快坠入蔚蓝大洋的拥抱里哩！

2月14日，阳光在我拉开窗帘的那一刻覆盖了整个房间，透过窗外的绿叶，便使它们的颜色由厚重的深绿变为一种笔墨无法描述的通澈。吃过可口的午饭，寄宿家庭妈妈Tara驱车带我们前往海滩。尽管在之前的十三个年头里，我去过几个颇具盛名的海滩，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觉到海洋的呼吸。海浪从远到近，涌动着深浅不同的蓝色；从最远处一条将海天分隔开来的深蓝色细线，到宽广洋面上渐变的浅蓝，再到脚下踩着的透明。同样的纯粹，不同的美丽。

我终于理解了吉卜林先生笔下“迸碎的蓝宝石般的大海”的含义。我久久地凝视，直到脚掌深陷松软的白沙，直到海浪声将我覆盖，直到被无数种蓝色同化成风景的一部分。

2月15日，到达坎宁学院大门前的玫瑰走廊。和比自己年龄大的且语言不同的学生一起上课是件新鲜事。同学及老师都十分友善，虽然早已听闻澳大利亚的课堂有所不同，但还是因轻松的气氛而惊讶。“说出四种意大利面的种类”“说出德国男士的基本着装”诸如此类的问题让我充分了解到自己对异国风土人情及文化差异的无知。

在另一堂主题为被“被偷走的后代”的历史课上，带有怀旧色彩的纪录片揭开了澳大利亚已经结痂但永远无法忘记的疮疤。土著人的孩子在睡梦中硬生生地被牛高马大的警察强行带走，双亲不再能够陪伴他们身边，他们被施与全新的身份，被白人施与同化教育，被强迫信奉基督教，被勒令只许说英国话！ “他们被送到孤儿院，”课堂上老师说，“但他们并不是孤儿！”这样别有一番韵味的课堂令我感触颇深。课程全部结束后与校方领导一同享用的午餐极其美味，不禁为自己能得到这样的机会高兴，并且自豪。

2月17日，来到了雄伟的市政厅，有幸和副市长共同享用精美的上午茶。小巧的纸杯蛋糕上缀有各式水果，羊角面包褐色的酥皮散发着诱人的芬芳；捧着热腾腾的黑茶，目光越过真假交错的花簇，投向被擦得铮亮的落地窗。透过那里，可以看见整个珀斯市的中心市景：广袤的苍穹被纯净的蓝色覆盖，云彩像是被稚童撕碎的洁白轻纱，碧绿的天鹅塔亭亭玉立，天鹅河在它身旁缓缓流淌。

市景处处繁华，却又不显得拥挤忙碌，以至所有属于这个城市的人仍有闲心慢悠悠捧起一本小书，细酌一口英式红茶，抑或带着微笑不紧不慢地行走于都市灯火中，不被周遭的繁华所改变初心。一切于我而言都美好得有点不真实。又是谁提议来玩假装自己是市长的游戏呢？记不清了。但每个同学站在市长讲话台后，神气地发表演讲的样子，还有脸上真切的笑容，却被深刻在心中，无法磨灭的美丽。      

下午我们则去到了弗雷曼特监狱，它修建的那个年代，在英国国内，百姓摇手触禁，牢狱遍于国中，但仍是无法满足关押罪犯的需求，令当局着急。一条完全之策摆上了英政府的会议桌：将澳大利亚建成国有监狱。随后，一列列的船队，一批批的犯人接踵而至，血腥味一天浓似一天。犯人们吊着一口气离开臭气熏天的船舱，登上这片荒漠,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在皮鞭啪啪声的威逼下开垦、种植、架桥、修路、盖高楼、建码头……将荒漠变成了都市，萧疏变成了繁华。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石一柱，不知浸透了他们多少血汗，吞噬了多少生命！我的手指轻抚狱墙，摸到的不仅仅是有灰尘附着的混凝土，还有曾经在监狱中被关押的囚犯的记忆，以及这个殖民国家凝重的历史。

2月19日，参观西澳大学以及购物。说来惭愧，西澳大学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其他反倒是是露天电影院。虽说之前见过其他大学的露天电影院，但又有哪一个屏幕在深绿树叶的簇拥下，又有哪一个被安置在有松果点缀的青青草坪上呢？惬意地坐在电影躺椅上，望着蓝天，望着绿树，望着蓝天绿树中的白色电影屏幕，想着，我可以在这里一直躺下去，直到腐烂过后青苔长上赤足，直到绿色蔓延全身。

下午的购物则可谓是九天里最忙碌的时刻。为了在规定时间里买好需要的东西，我们不能停歇匆匆的脚步。终于在购置所有礼物后，觅得逛漫画店的有限时间。之所以要在短暂时间里见缝插针，是因为不管是蝙蝠侠和罗宾还是美国队长，都是童年旧时的记忆，有过去陈旧的韵味。匆匆付了款，便心满意足地拎着大包小包，回“家”了。

2月20日，今天，属于离别。早上和寄宿家庭道别去完成最后一天的学习时，就有一种难以诉说的悲伤，直到晚上真正要离开，怅然若失之感便填满了我的胸腔。Tara妈妈以及她的女儿Talia以及那位日本留学生姐姐都陪我们站在门外，等待接送司机的来临。夜空浩瀚，无尽的黑暗中有几颗星暗自发着微光。Tara指着天上那些只能在澳大利亚本土才能看见的星星，告诉我们每一组星图的名字。夜空中正好有一架飞机飞过，“你们可以在飞机上朝我们挥手”，Tara开着玩笑，“我们一定也会朝你们挥手的。”我望着她脸上和善的微笑，鼻头有点发酸。想起先前送给她们熊猫玩偶当作礼物时，她们脸上真挚的感谢。精心准备的Thank You-Card被称赞书写漂亮时也是置身于喜悦中，难以自拔。然而这些数小时前的温暖回忆被打上离别回忆的色调后，竟变得感伤起来。车，终于来了，最后一次告别，拥抱，对望，转身，上车，挥手。夜空仍然漆黑一片，但月光以及微弱的星光像是Tara善解人意的话语，又像是日本姐姐害羞但友好的微笑，更像某种情谊凝成的灯塔，在渺茫黑暗中，为我们指明了方向，从此再无需彷徨。

终是离开了这块未被过度侵扰的净土。坐在飞机上，又到了零点，望着窗外稀疏但明亮的灯火，回想着这九天里遇见的所有人，经历的所有事，呆呆地举起手，明知他们看不见但仍是在窗边缓缓挥动着手臂。别了，西澳洲。别了，珀斯！

飞机缓缓降落，我终于回到了故土，再次离别的对象是朝夕相处九天的老师和同学，父母的笑脸在人海中逐渐清晰，我想，我终于回家了。

已是深夜，我独自坐在电脑前不断敲击着键盘，看着一个又一个回忆的字眼在屏幕上显现。紧盯电脑的眼睛有点发涩，我起身，撩开厚重的窗帘，打开窗，探出头，深呼吸，望着天上的月亮，那片净土上的人和事又像老式电影片段一样不断浮现眼前。我有点对离别的伤感，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美好的展望。

有人说，与时间一起永恒的，是记忆。

但是，看到了吗，这是未来，它会为你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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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本是十分纠结到底在不在文章中加上照片，若加，会使读者想象受限；若不加，又怕我这拙笔难以使这片净土的美丽一跃纸上。最终仍是决定插上图片，希望可以让读者对珀斯这个美丽的城市有更加深刻的印象，并且享受阅读的过程。旅程从未停止，珀斯也不会是我唯一的目的地，特著此游记共勉，同时谨以此献给我们共同光明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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