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伏妖篇》:徐克和星爷一样,怀疑论者不需要英雄

2017年02月09日 腾讯娱乐


娱乐观


腾讯娱乐专稿(文/格俐玛)


《西游伏妖篇》出现在贺岁档是个奇迹,因为它一点也不喜庆,甚至不承诺一个美好的未来,真是丧气逼人。大年初一请中国观众进电影院,孙悟空不穿中国红披风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引发密集恐惧症的巨型蜘蛛,我们不禁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过假年?然而,这部电影就这样令人错愕地出现了,正如周星驰和徐克的首次合作一样令人错愕。



在什么意义上,周星驰和徐克可以达成共识?这是我观影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因为他们都热爱剑走偏锋,都鲜明反对“常识”,而“常识”正是一种公约数最大的共识。可电影一开场,当唐僧如驯兽师一般卖力展示着他胸无大志的徒弟们,当西游降落为一场潦草的马戏,我找到了周星驰和徐克的某种共性:他们都是怀疑论者。二十年前,周星驰用《大话西游》怀疑了西天取经的终极意义,他“解构一切,除了爱情”;而在《西游伏妖篇》里,徐克再退一步,将“爱”的执念具象化为“欲”的金箍,爱情终究是一具白骨,可谓荒凉。


因此,《西游伏妖篇》是两个怀疑论者的极端相遇。周星驰早就判定,取经是一种虚假的意识形态,西游是一场没有终点的人生苦旅,英雄不再,凡夫永存。徐克延续了这一文化前提,将影像风格化为“哥特”(Goth/Gothic)。“哥特”最早是用来描述一种欧洲中世纪的艺术风格,其特征是恐怖、死亡、颓废、孤独、绝望,如这版孙悟空的眼妆一样暗黑阴沉。更重要的是,“哥特”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发明,正因为人们笃信启蒙之光,才会将中世纪视作漫长的黑暗。



相似地,周星驰和徐克选择“哥特西游”的改编思路,显然是自居暗处,并试图撕裂那个无限光明且深入人心的“取经”宏大叙事。换言之,“西游”早已失去了方向感,它降落为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漫游,徒留“在路上”的无聊。仿佛一代人的精神镜像,我们就是那个“丧”到极限的取经团队,在不断爆发的解散危机面前,我们无能为力。那么,我们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


恐怕,只有打怪。


在“怪兽博物志”的图鉴意义上,《西游伏妖篇》是比前作更具想象力的。起初,蜘蛛精还只是单纯的3D视觉密恐;到了红孩儿,则上升至蒸汽朋克的美学高度,另附安徒生“皇帝新衣”的文化置换;白骨精是一反常态的少女,无论身体如何骨化,面部始终温润纯真,丝毫不见“白骨夫人”的沧桑本相;终极大敌九头金雕是将原著中的九头圣元狮子和金翅大鹏捏合,并以“比丘尼”的女性形态出现,人身对怪兽的支配近乎《变形金刚》式的机器中枢控制。这一切都在提示我们,“怪兽”或许真的凝结了数码时代电影观众的怕与爱,因为3D技术内在地呼唤一种观影者执迷:原形毕露。



这在《西游记》魔幻电影系列中表现得尤其突出。所谓“原形时刻”,也就是数码时代电影观众的高潮时刻。一方面,他们深知如果此时摘下3D眼镜,“怪兽”是无法对焦的,其幻觉属性会暴露无遗;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无法拒绝这幻象的诱惑,并在啧啧称奇的同时,陷入不可自拔的数字化崇拜。


哪里有怪兽,哪里就有英雄。数码时代总在制造英雄,尤其是“超级英雄”,然而,数码时代并不存在真正的英雄主义,因为人们崇拜的不是具体的英雄形象,而是生产英雄的数字技术,本质上,这还是一种技术崇拜。在技术崇拜的维度上,英雄和怪兽并无本质区别,它们都是数字奇观,也就难怪孙悟空成了“金刚”,沙和尚成了“水怪”。在“以怪打怪”的叙事逻辑中,我们无法区分善恶敌我,所有的矛盾都成了内部矛盾。



在众多内部矛盾中,唐僧和孙悟空的辩证关系被本片处理得极为复杂。从互相嫌弃、厌恶,到唐僧惊世一跪的屈服,再到彻底撕裂,最终以“反间计”实现“大和解”,我们很难再用“师徒”来描述唐僧与孙悟空的人物关系。影片中他们称兄道弟,甚至耽美越界,但实际上,当段小姐在结尾处化作孙悟空头上的金箍,我们终于明白,唐僧与孙悟空就是“破我执”的一体两面。正因为自我怀疑,每个人都可能分裂为唐僧与悟空,前者皈依,后者叛逆,这大概是独生子女一代的心理症结所在。



走出电影院时,我总对那只巨型蜘蛛念念不忘,它让我想起一个月前《长城》里的怪兽饕餮。不同的是,张艺谋呼唤“信任”,周星驰和徐克却强调“怀疑”,其背后,难道是陆港导演的身份文化差异?那是另一个题目了。


『娱乐观』相关阅读:


刷屏的不是赵雷,而是民谣里唱的那些姑娘


"唱功好"这个评价,是对林忆莲真实魅力的简化


罗玉凤身上挥之不去的阶层焦虑,我们一直都有


腾讯网刊登此文仅为传达更多信息之目的,不代表赞同或支持其观点。


本文系腾讯娱乐独家稿件,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收藏 已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