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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风茕子 (ID:gushirenxing)
轿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停在院门前。晓桦知道是顾方回来了。她和婆婆正在卧室里拆一截废围巾的毛线,说笑声一下子停了,过了一会儿,才又续上。
顾方家外有家,很少回来。晓桦对他的突然造访不能表现出期盼和欣喜,婆婆也必须同仇敌忾,否则平衡会被打破——婆婆患过脑溢血,生活不能完全自理;晓桦有严重的糖尿病没办法出去打工,只能靠顾方每个月给的五千块钱过日子。婆媳二人靠“恨他”捆绑彼此,获得对方的关照。
停了半天不见动静,婆婆说:“畜生怎么还没进来?”
晓桦头也不抬,继续绕线团。
顾方在外面喊:“妈——”
他的目的不是喊他妈,他知道他妈下不了床,他是吆喝晓桦又张不开嘴罢了。晓桦又绕了两圈线,这才把线头塞进线团中间的眼儿,出去看。
顾方提溜着打石膏的左腿,站在车门那儿等人扶。
“腿被人家的男人打断了?”晓桦冷冰冰地问。
“放屁。”他说。
车上有一些年货,晓桦先把东西搬一趟进房间,回头看他还靠在车边上,她没好气地说:“一条腿蹦不进去?”第二趟东西不多,是一箱干货,她两只手抱着箱子,耸过来半边肩膀让他扶。这是看在他还知道不断往家拿东西的份儿上,他也依仗这一点才会作这个势,不然他蹦也会自己蹦进门去。
02
顾方这次回来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依人,是在外面受了打击。他的小搅拌站有人来闹事,据说是因为群殴时从二楼掉下来把腿摔了。
晓桦没有问太多,问多了显人贱。她肯留在这个家里不是因为她贱,是因为她高尚。
不一会儿女儿放学回来,晓桦去做饭。顾方喜欢吃腊肠,晓桦把菜炒到一半,去阳台上割了半截切进锅里。她有可点怜自己,都这样了还想让他认识到家的味道跟外面不一样。
顾方、他妈和15岁的女儿在看电视,晓桦一边做饭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老太太声音硬梆梆的:“谁干的?严自强?他还不得了了!”
晓桦心里紧了一下。严自强是顾方情人的弟弟。
“他想干什么?”老太太问。
晓桦赶紧关火,顾方咕哝了几句,晓桦没听清,她有些懊恼。
一盘菜炒出来,青菜已经焉巴,腊肠却还鲜红。顾方看了一眼菜,把目光顺到她身上,晓桦没接,转身又扎进厨房。
这两年来,他们的事外面无人不知。大家都知道,晓桦撂不下重病的婆婆,婆婆也坚决不允许别的女人进门。但晓桦总觉得生活是驴屎蛋子表面光,婆婆攀住她也可能是,顾方再娶个女人进门,不会像这样照顾她。晓桦也不敢轻易离开这个家,她羡慕别的女人离婚有明钱可分,可顾方在小县城里与人合伙经营搅拌站,多靠狐朋狗友帮衬,经常别人送沙子石料来,打的条子毫无章法。在各种混乱三角债中,她要是真想离婚分钱,他随随便便做点假帐,她连门儿都摸不着。
再说她也舍不得孩子。
在中国,当弱者只需要满足这几个条件:第一你是女人,第二你全身心扑在家里不赚钱,第三你病了。
03
晓桦给顾方盛了一碗饭,顾方问:“我的碗呢?”他喜欢用一个钢碗,两层的,因为习惯把饭端在手里吃,那个碗不烫手。
晓桦说:“给狗用了。”
顾方往外看了一眼,还真当狗钵子了。
“这是不打算叫我回来了呀。”他说。
“你还想回来?我是没拿打狗棍轰你!”老太太声音严厉,却明显是在试探晓桦。
晓桦不吭气。
顾方借坡儿说:“怎么不能回来了?这不是我的家?”
老太太开始历数晓桦的不容易以及他的不要脸,把晓桦想说的话都说尽,末了还吼一声:“外面天天死那么多人怎么就你不死!你死了我们娘俩儿清静!”明明是母子俩在说话,却说的都是晓桦的内心戏,晓桦有一丝解气。
顾方等他妈发泄完,不咸不淡地说:“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
老太太缓了口气:“想回来可以,把搅拌站的帐交给晓桦。”
“她会管什么帐?再说全是欠的帐,她看着也头疼,跟着操心。”
“不操心怎么放心?”
顾方想了想,答应半个月后去拆石膏时把晓桦带到搅拌站去做事,家里这一摊叫小姑子来伺候。
晓桦说:“她怎么会管我们的事?”
“她不管谁管?她还敢不听我的?”老太太大声问。
真奇怪,小姑子以前宁愿在餐馆打工也不想伺候老娘,现在突然深明大义了?就因为哥哥良心发现要回家,她就愿意为这个家庭团圆做出牺牲?
04
顾方的行李不多,就几件换洗衣服,在车上的整理箱里。傍晚顾方瘸着腿要去搬,他走得很慢,在等晓桦主动去帮忙。
晓桦很有眼力劲儿,在婆婆迫切的目光中跑出去帮他。
家里有三间卧室,平时老太太睡一间,晓桦和女儿各睡一间。今天晚上,晓桦抱着枕头和被子去女儿房间。
孩子正在复习,看到晓桦进来,她的眼神开始浮在课本上方。
“不好好学习!”晓桦严厉地说,同时观察女儿的表情,她也想看出点女儿的倾向。
女儿把课本推到一边:“妈——你真准备让我爸回来吗?”
晓桦嘴上说:“小孩别操心大人的事。”心里却想,只要孩子有一点央求的意思,她一定会马上做出让步。
女儿眼睛鼓鼓的,像下了很大决心,又饱含正义:“他们都在骗你!”
孩子告诉她,爸爸害人子宫穿孔,人家的弟弟把他们的设备砸得干干净净,还逼着他打了50万的欠条。对方是黑社会他不敢惹,合伙人张伯伯让他赔偿搅拌站损失。晓桦做饭的时候,孩子听到爸爸对奶奶坦白,这两年赚的全砸进去了,他还在外面借了上百万。“我爸有钱的时候不可一世,没钱了想退守家庭?”她瞪着大眼睛看着妈妈:“我爸还和我奶一块儿打电话给我小姑,让她回来演两个月,说等你到搅拌站把底子摸清了,他再哄哄你,你肯定能同情他、接受他,然后姑姑走了,你还是得回来伺候我奶奶,连生活费都要减半。卖这两个月的惨多划得来啊。”
晓桦抱着被子,浑身冰凉地站在孩子面前。她曾隐约觉得大家在演,但没想到这么能演。
如果现在顾方告诉她破产了,她会容他回家吗?真没那么容易。可婆家一大家子都假装和她统一战线时,伸手不打笑脸人,到时候她再怎么退?
女儿把书拽回来:“妈你睡觉吧!我要看书!”
晓桦的身子晃了晃,觉得自己都不如个孩子。
05
顾方在家里混了半个月,各种示好。很快小姑子回来,活儿抢着干,话拣最好听的说,俩人快亲如姐妹。
顾方也放下了全部戒备,有时候还帮她打胰岛素,他拈起她瘦骨嶙峋的大腿皮,还会流露出一点内疚。
半个月后晓桦送顾方去医院拆石膏,顺便跟他去搅拌站混个脸熟。他提前跟合伙人老张商量过,让她先跟着会计赵姐学,平时再打打下手做做饭,一个月给她开三千块钱的工资。
“先给我看帐吧。”晓桦一进门就说。
“帐有什么着急的,你看不看都是那么多。”顾方打圆场。
“我看看你在里面还有多少钱,一年能赚多少。”她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杀伐决断,顾方被吓了一跳,他原以为强势者主动向弱势者袒露归顺之意,弱势者就会感动得心碎,被他牵着鼻子走。结果她突然翻脸了,在这半个月里她表现出极度的信任都是假的,她一走进这个以前不允许她进入的禁区,竟然立刻直奔主题。
“看了你也不懂,再说你来都来了,怎么急这一时?”
“不懂赵姐可以给我讲。”
顾方没办法,让赵姐把大帐拿出来给她讲。
顾方现在的资产是负一百二十万,马上过年能结些帐回来,那也还负八十多万。
“欠这么多钱?照你这个速度,三年也扳不回来。”
“三年回不来就五年嘛。”
“五年?五年估计你妈都不在了,瘫痪在床最难的就是最后五年,你耗着我给她养老送终?”
老张和赵姐退了出去,他们交换着嘲笑的眼神。这个男人,前脚被情人家撕过,后脚老婆又来撕。
“再说了!五年!你一翻身还不是要把好处给别的女人!”她大声说,故意让老张和赵姐听到。顾方脸色泛白,这个他曾在众人面前又鄙视又引以为豪的乡下女人,此刻斩钉截铁。
“那你要怎么样吧。”顾方无奈。
“离婚!人贱自有天收!”
06
离婚大战惊动亲朋好友。晓桦是那么伟大的一个女人,简直是忍气吞声的楷模,连她也会在钱面前原形毕露。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的纯粹是钱吗?其实钱只是退而求其次。如果她那么爱钱,当初就不会嫁给一穷二白的他。她承认这两年的忍是因为没办法,但是她幻想忍回来的是他的良心发现,而不是走投无路,不是她真心伺候着的老人两面三刀。
她在感情里犯错犯浑,他们在算计里清醒一世,也该叫生活扇他们一个耳光了。
惊天动地的闹了些日子,顾方见晓桦去意已决,只好依她。顾方大男子主义,也没脸让她背债,最终两人达成协议,晓桦净身出户。顾方虽然穷,好歹钱是流动的,日子还是过得比晓桦强点,孩子的费用全部归他。
晓桦的表妹打来电话:“你终于肯离婚了?”晓桦说:“男人没钱了才回来打感情牌?我这是高尚给谁看?”表妹高兴坏了,要介绍晓桦到美容院去推销产品,每个月赚三五千块钱不成问题,时间也自由。她说其实一直想给她介绍工作,又怕打破她这个“好老婆”、“好媳妇”的形象,没敢劝她。晓桦对过去的自己冷笑一声,心情豁然明。
晓桦的家当不多,嫁给顾方16年,连一件像样的化妆品都没有,结婚那年买的红大衣是她最奢侈的一件衣服,纯毛呢的。她带走了那件衣服。其它零零碎碎的东西用一辆柴油三轮车全部拖走。女儿送晓桦,一直把她送到美容院宿舍。临走时孩子低着头哭了:“妈,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会好好学习,我会照顾好奶奶,等我工作了,我买个房子和你一起住。”
晓桦泪流满面抱了抱女儿。真好,生活不能只顾怨恨,怨恨是垂死的。一个女人,无论活在什么样的烂泥里,都必须保持旺盛的精力,站直了,时刻准备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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