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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林疯狂收购美国娱乐公司时，他承诺将保留它们的管理层，以保持它们的美国身份。然而前不久，他解雇了传奇影业的创始人及CEO托马斯·图尔，任命万达的高管高群耀暂时代替图尔的职务。
万达在一年前花费35亿美元的高价收购了传奇影业。鉴于华盛顿对于中国公司收购美国资产一直存有怀疑，又恰在特朗普入主白宫之际，有些人会认为万达此举会使今后更多的收购计划变得复杂。但令人惊讶的是，好莱坞对于图尔的离职很淡定：既不认为是情理之外也不认为是意料之中。
▲万达与图尔“离婚”
美国媒体将万达与图尔的“离婚”归罪于传奇年前上映的电影《长城》，这部成本1.5亿美元的影片在内地的票房未达到预期，只有1.5亿美元，比其他好莱坞电影在中国的成绩差得太多。比如《速度与激情7》在内地收获了3.91亿美元的票房，而《疯狂动物城》票房也高达2.36亿美元。
然而万达很快就否认了这一说法，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万达坚称图尔的退出只是万达更大的重组计划的一部分，并不是因为对图尔或是因《长城》的表现不满意。该声明补充道，这是王健林此前宣布的扩张计划的一部分。但好莱坞内部人士和高管们仍不相信这一说法。“图尔不是一个很好合作的人，他是个控制狂。”一位好莱坞内部人士告诉我。
▲华纳与传奇曾有过长达八年的合作关系
事实上，这不是图尔第一次与大型合作伙伴关系破裂。在2013年，传奇影业与华纳兄弟公司长达八年的合作发行协议也走到了尽头。据内部人士称，这是因为图尔坚持使用华纳的经费来完善传奇的自有品牌。这让华纳的高管十分不开心，因为过去他们帮助图尔成为了更好的制片人，并且给了传奇选择华纳最好的电影进行投资的权利。这与好莱坞其他的合拍合资计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其他的投资人几乎要投资合作工作室的全部项目。但是图尔能够行使选择的权利，因为他非常有钱。
在转投娱乐行业之前，图尔在私募股权领域获得巨大的成功，于是2003年，他募集了5亿美元资金后成立了传奇影业。尽管他是好莱坞的局外人，没有任何电影制作的经验，但他募集的资金致使当时十分需要钱的华纳决定与他上同一艘船。作为回报，华纳允许他制作他作为迷弟想要看到的电影，比如超级英雄电影、科幻电影和奇幻电影。这一协议促成了好莱坞最成功的合作关系，传奇与华纳共同制作了数量惊人的大片，包括《蝙蝠侠：侠影之谜》、《蝙蝠侠：黑暗骑士》和《宿醉》系列。
▲2013年， 环球和传奇达成5年的合作协议
伴随成功而来的，是图尔更大的控制欲，但是这次华纳不再需要他的钱了，因为它已经找到了其他要求不这么高的投资人。然而，其他电影公司却仍热切地希望挖掘他的金山，并且排起长队企图吸引他的注意。最终他选择了环球，因为环球同意实现他的宏伟愿景，他们对于制作电视剧、电脑游戏甚至主题公园拥有同样的兴趣。这项协议不仅为环球提供了电影项目所需的资金，而且也为它打开了中国的大门，因为协议中包括了传奇影业和中国电影集团之间3年的合拍协议。
两年之后，当万达将35亿美元巨款甩到图尔面前时，对自己公司有着强迫症般控制欲的他彻底动摇了。图尔很了解自己的公司并不值这么多钱，所以他无法抗拒这个诱人的邀请。接下来，图尔急于完成这项交易，他同意在公司里采用“虚拟股票”（虚拟股票是指股票所有人并不是公司股东，没有股权，但收入可以参照所有权权益进行计算，算是走政策空子的一种安全保障）。这项交易对于图尔的好处是令人瞠目的35亿美元标价，而坏处却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实质的股权。
▲在万达面前，图尔的资金实力显得非常逊色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儿坚持一年，因为他从不听比他位置更高的人的命令，而这在中国行不通。”知情人告诉我，“但是他口袋里有35亿美元，所以他不在乎。”
图尔仍然有机会兑现自己的股票，如果万达能够重组自己的娱乐资产，并将其介入自己的公开交易的院线——万达院线，这使得这些娱乐资产可以折现。但是传奇在2015年亏损了5亿美元，并且去年也未能盈利，重组计划就此搁浅。中国监管机构要求传奇影业报告连续四个季度的净盈利，这样它才能成为公开交易实体的一部分。
▲托马斯·图尔孤家寡人地离开了自己创办的传奇
图尔很快失去了清算他股权的希望，所以他大概与万达谈了退出公司的事宜，万达应该也乐意如此，因为他们各自的管理方式不同。好莱坞的电影公司垂涎图尔的钱和打入中国的机会，然而万达并不需要他的钱，更不需要他与中国的关联。万达需要的是制片的技巧，而图尔并不具备。
令人惊讶的是，传奇没有任何人与他们的老板一同辞职。“在好莱坞，人们都想跟随有创新精神的人，而不是有钱人，”一位知情人士说，“他只是一个带着巨款进入好莱坞的局外人。”
但是，图尔真的净挣35亿美元吗？大卫·林德曾任环球影业总裁，而现在是分享传媒的CEO，他与中国公司有着广泛的联系，制片了数部中国电影，例如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和《归来》。他不认为图尔真的赚了这么多。几天前在圣丹斯国际电影节上，我们在帕克城一起吃饭，他对我说：“中国人喜欢夸张数字。我们拍摄《金陵十三钗》花了2700万美元，但是他们坚持称花了1亿美元。我一直跟他们说不要这么做，因为这并没有增加什么实质的东西，但他们不听。我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所以我不认为万达真的花了这么多钱买了这个快垮掉的公司。”
▲王健林在3年内使收购的AMC院线从濒临破产变得重新盈利
大卫·林德为什么这样怀疑呢？万达是在“传奇影业公布2015年亏损5亿美元”之前的估值来向图尔支付股票的。由于之前提到的原因，这些股票现在毫无价值。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么中国最富有的人又打赢了一仗。传奇现在已经完全摆脱了图尔的控制，被王健林牢牢掌控。他将根据自己的愿景来改造传奇，使其变成一个专门制作交叉文化的电影，即在中国和美国都能获得好票房的电影的公司。王健林能在3年之内使收购的AMC院线从濒临破产变得重新盈利，所以他相信自己能把“传奇”打造成一个传奇。
▲玛丽·派伦特
同时，王健林又指派传奇的首席制作人玛丽·派伦特来监控万达接下来八部影片的制作。派伦特是好莱坞最受尊重制片人之一：她曾从全盘崩溃边缘将《荒野猎人》拯救回来，并使其获得了奥斯卡奖等巨大成功。“对于传奇来说，她是比图尔更宝贵的资产，因为她真正了解并擅长制片这一工作。”知情人士告诉我，并且认为她最终会接过图尔的工作。
▲吉姆·吉安诺普洛斯
但是王健林更可能找一位更重要的人物来管理传奇。“能胜任这项工作的人很少，”一位知情人士说，“他们都在电影公司之间跳来跳去。”事实上，有报道称王健林有意向让20世纪福斯电影公司的前老板吉姆·吉安诺普洛斯来接替图尔的位置。
尽管如此，王健林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与华盛顿的新政府打交道。他们对王健林的投资动机持怀疑态度，并希望对他在美国的交易进行更严格的审查。王健林上周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时发表了演讲，警告美国在贸易方面保护主义的做法，这一演讲让华盛顿和好莱坞都很不开心。“饶了我吧，”林德惊诧地摇着头，“他自由地在美国购买媒体资产并且控制它们，却不让美国人或其他外国人在中国做同样的事情？”
▲过去几年内，万达买买买不停
特朗普政府已经要求与中国建立贸易互惠的关系，并声称将对中国产品征求关税。与华盛顿不同，好莱坞并不担心失去对其内容与美国身份的控制，并相信王健林所有主张的唯一目标就是赚钱。“传奇将永远是美国的，”林德坚称，他似乎对于图尔的离职并不担忧。
因为好莱坞与新就任的美国政府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信任，所以王健林最终可能仍然占得上风。他承诺今年将向美国公司投资5~10亿美元。这从商业角度来看是好事，从政治角度来看则未必。这将是非常有趣的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