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探讨。没有比较，也没有伤害。

马拉松剧近年好像更热了。

台湾导演赖声川8小时的剧作《如梦之梦》从2013年巡演开始一直断断续续演到现在；乌镇戏剧节引进了德国塔利亚剧院7个半小时的《尼伯龙根的指环》，柏林人民剧院5小时的《赌徒》；去年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则有8小时的俄罗斯戏《兄弟姐妹》，创纪录的12小时的《2666》，还有5小时的《酗酒者莫非》。等到去年NT Live版《天使在美国》第一、二部在北京、天津超前点映的时候，8小时的Live好像也都没什么新鲜了。反正有茶歇有点心，甚至卖票的时候打包观剧大巴和酒店住宿，大家热热闹闹，好像变成另一场行为艺术。

是不是所有的八小时都很有必要？恐怕看过长剧的人有各自的回答。历数时长超长的剧作，其实几乎全部由优秀而内涵丰富的文学作品的改编。由于小说叙述性文体的优势，可以进行细致入微的心理、环境描写，也在时间和空间上拥有极大的自由。等到戏剧改编时，出于对原著的尊重，艺术形式的限制，亦或导演个人风格的追求，超长翻版就由此诞生了。

那么，缩减版能不能忠实于原著？布里斯托老维克剧院版《简·爱》应该算个挺有意思的例子。反其道而行，导演莎莉·库克森把近500页的原著缩减到3个多小时，主题上却从原来大家印象中的“爱情故事”，扩展到简·爱半生的自传——如此会做加减法，也是蛮了不起的了，我们来看看具体怎么操作呢？

改编中主要进行裁剪的部分包括人物、事件、场景和舞台。导演大刀阔斧地删去了简·爱成长过程中的细枝末节，但保留了对其影响最为深刻的人物和事件，比如幼年时舅母的不公待遇，比如罗沃德教养院中的清规戒律及与海伦的友情，以及其后桑菲尔德府中和罗彻斯特的爱情，传教士圣约翰的邀请和最后返回桑菲尔德的圆满。

这么一个复杂故事的发生地会有很多转场？不存在的。斜坡、高台、楼梯，还有一条通到舞台底的地道，象征着死亡的坟墓，将舞台分割出多块区域，纵深感一点不差。这里可以是里德的红房间，也可以是桑菲尔德府的深宅大院，不变的还有人生中的一次次辗转流离，通过演员们齐齐奔跑的肢体动作与高喊着不同的地名来实现，简洁而印象深刻。

做加法的部分包括辅助舞台手段和音响音效。放火、悬挂、频闪的视觉效果，呈现出原著中的哥特底色。这种底色来自于简·爱童年的身世，甚至是作者夏洛特本人的体悟，深深埋藏于简与罗彻斯特的爱情中，导演莎莉·库克森把它挖掘并呈现出来。

至于音乐的添加——库克森险些把它变成了音乐剧。位置灵活多变的乐队，也真正成了舞台的一部分。为了让《简·爱》的世界之于当代的观众更加可及，它没有全部选择古典风格配乐，而是时而忧伤时而俏皮的民谣风，并融合了爱德华·埃尔加（Edward Elgar）后期浪漫主义色彩。黑人女歌手唱响两首流行歌曲的改编（我们在《简·爱》里最帅的这位，你sei？中已经扒过了），可以说是代表简·爱和伯莎夫人心声的灵魂歌者了

所以不要责备简·爱不够年轻不够美，罗彻斯特甚至不如他家的狗狗帅，布里斯托老维克剧院版《简·爱》要的是一个倔强敏感落寞的简·爱。如果这样能减去超长时长的门槛，免去一部分人看完长剧揉着老腰发朋友圈“太精彩了，毫无倦意”之苦，也是棒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