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名厨培养出好莱坞票房冠军导演 《摘金奇缘》背后故事不简单

2018年09月15日 美国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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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

年,26岁的华裔青年朱镇中(Lawrence Chu)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在美国做中餐界的麦当劳大王。于是,眼光独到的他在斯坦福大学附近的Los Altos市开了一家中餐外卖店。那时,距离硅谷的快速崛起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这家餐厅也成了硅谷最早的中餐厅之一。只不过,做中餐连锁店的想法很快被朱镇中自我否定了。营业第二年,这家名为喜福居(Chef Chu‘s’)的外卖店就转型成了一个家庭式餐厅。如今,已经49岁的喜福居早已从小小的外卖店变成了两层楼的大型餐厅,更是乔布斯(生前)、扎克伯格、杨致远等硅谷科技大佬们时常现身的重要地点。


位于Los Altos的喜福居


49年过去了,75岁的朱镇中仍然坚持每天10点钟准时到店里,梳着标志性的背头,亲自与每一桌的客人交谈。只不过,最近的他格外忙碌。从洛杉矶到新加坡再回到湾区,朱镇中马不停蹄地赶了几场近期热映电影《Crazy Rich Asians》(译作《摘金奇缘》)的首映式。来喜福居用餐的客人们也渐渐了解到,自己光顾的这家中餐厅不简单,它的主人不仅是位出过三本书的的大厨,更培养出了一个冉冉升起的好莱坞之星——《Crazy Rich Asians》导演Jon M. Chu(朱浩伟)。



这位被杨紫琼公开赞誉为“年轻时的李安”的华裔导演已经拍过好几部颇具影响力的好莱坞电影,最近,由他执导的《Crazy Rich Asians》让全亚裔主演阵容的好莱坞大电影在时隔25年后,重新进入美国各大电影院。


第一次在电影院看到《Crazy Rich Asians》,朱镇中感动到落泪。虽然对故事情节熟悉到不能更熟悉,虽然电影里的主要演员他都有在一定程度上参与挑选,虽然剧情和桥段的巧思他早已提前知晓,但是,作为一位扎根美国半个世纪的华裔移民,在电影院的大屏幕上看到全亚裔阵容的好莱坞大电影,朱镇中仍然忍不住内心沸腾:曾经偶然生发过的电影梦被儿子朱浩伟彻底实现。还有更多他未曾有勇气幻想过的梦,在新一代亚裔身上,有了照进现实的可能。


电影男女主角和朱浩伟(右一)在喜福居餐厅

朱镇中接受美国中文网采访


朱镇中出生在重庆,1960年代从台湾移民来美。初来美国时,朱镇中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他的父亲曾经是一名建筑师,也曾在同样离斯坦福大学不远的Menlo Park市(后来的Facebook总部所在地)开了一家名为汉宫的中餐店。朱镇中本人在旧金山完成了大学教育,学的是建筑专业,在他年轻时,在美华人的择业还相当受限。因为家里有开餐馆的经验,自己又善于言谈,敢想敢做,还曾在旧金山曾经红极一时的高档餐厅Trader Vic’s做过工,朱镇中很快确定了人生方向。


1969年,朱镇中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中餐馆,并很快与心仪的女孩儿成了婚。朱镇中的妻子来自上海,夫妻二人共育有5名子女,在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中,朱浩伟排行最末。同为华裔移民,朱镇中夫妇对子女的教育问题格外重视。孩子出生之前,朱镇中就把喜福居经营得相当不错,于是,两人决定将孩子们全部送进私立学校。倒不是说公立学校不好,朱镇中解释称,因为自己忙于餐馆生意,孩子的教育重担基本上都压在了妻子肩上,把孩子们送进私立学校更为省心力。


在学校教育之外,朱镇中夫妇还格外重视孩子们的课外文娱活动。因为妻子弹得一手好钢琴,朱振中的5个孩子都被要求在高中毕业之前弹钢琴,同时,他们还被鼓励踊跃参与各式各样的文娱活动。因此,朱镇中的大儿子体育成绩优异在校期间常常获得校冠军、大女儿喜爱跳舞曾是芭蕾舞演员,小儿子朱浩伟在导演的身份之外,还会弹钢琴、跳踢踏舞、以及吹萨克斯风,这或许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解释朱浩伟为何能够拍出备受好评的歌舞片《Step Up 2: The Streets》(《舞出我人生2:街舞》)和《Step Up 3D》(《舞出我人生3D》)。


朱镇中全家福,右上一为朱伟浩


至于朱浩伟是怎么踏上导演这条路的,朱振中回忆称,大概是因为他生来淘气,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好奇。小时候的朱浩伟连整蛊的花样都格外具有创意,还没上初中,他就喜欢捣鼓电脑、摄像机等各类电子产品。不过,因为“玩物丧志”,朱浩伟的课业成绩也曾在初一的时候出现过明显下滑,为此,学校还把他的母亲叫去谈过话。因为这件事,朱浩伟与母亲进行了一次深入的沟通,两人达成一致:朱浩伟保证学业不受影响,父母将尽一切可能支持他的个人兴趣。很快,母亲就兑现诺言,为朱浩伟买了不少的学习书籍和设备。从此,全家出游的家庭影像拍摄任务就落在了朱浩伟身上。不仅拍摄,朱浩伟还早早地开始自学剪辑,一个又一个简短的家庭影片由此诞生,常常令朱镇中感到触动。


朱浩伟的另一个特点是勇于争先。在朱振中看来,这也是他能执导出这样一部全亚裔主演阵容的好莱坞大片的主要原因之一。小时候的朱浩伟就处处展示出不同,在他还在念小学时就曾有剧组来湾区挑小演员,朱浩伟就在母亲的陪同下参与试镜,并最终获得角色,登台演出。到大学时,朱浩伟理所当然地进入到南加州大学的电影系,并很快展开出天赋。在校期间,朱浩伟凭借执导短片《When the Kids Are Away》得到好莱坞主要经纪公司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 Agency)的赏识,并很快获得签约。


勇于争先的朱浩伟曾经带着成为好莱坞华裔第一的人想法进入电影圈,那时的他一路顺风顺水,并未感受到好莱坞的封闭,或是对于亚裔的排斥。只不过,踏入好莱坞后,他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对于好莱坞的认识有所偏颇。一方面,华裔演职人员很早就在好莱坞闯出过名堂,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25年前,首部全亚裔主演阵容的电影《喜福会》(《The Joy Luck Club》)就曾出现在全美国电影院的大荧幕上。只不过,在最近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断层。另一方面,在好莱坞从事电影工作的亚裔远比朱浩伟想象得要多很多,这些人遍布在好莱坞大大小小的各个工种之中。正是这些一代又一代勇闯好莱坞的华裔、亚裔,才为像朱浩伟这样的后来者踏出了一条路。


了解到这些之后,朱浩伟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当《Rich Crazy Asians》找到朱浩伟执导时,他力主呈现一个全亚裔主演的阵容。这样的坚持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异议,但正是因为朱浩伟的坚持,美国大荧幕上才时隔25年之后又一次出现了全亚裔主演的好莱坞大片。在朱镇中看来,电影不仅引发了广泛的讨论,更形成了一种类似“运动”(movement)的势,让亚裔演员及其背后的亚裔文化被深度讨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作为导演的朱浩伟花了不少心思。在这部电影中,他并不试图去细节性地解释一些中国文化的内涵,反而希望美国受众去主动探索和思考。


有一处可称华彩的桥段。女主角与男主角的母亲有一场精彩的麻将戏,这段简短的对手戏完成了本片的重要情节转折与主旨升华,而这是原著小说中没有描绘,只属于电影的原创情节,其创意来自于导演朱浩伟本人。朱振中本人并不打麻将,但身为华裔后代,朱浩伟却从父亲那里了解到麻将在华人文化中的重要性,明白这是一种杂糅人生哲学和社交技巧的游戏,并将其巧妙地运用到了电影当中。完全不了解麻将的美国观众并不能轻易理解这一段戏,其结果是,他们开始在网络上寻找答案,各大媒体也本着解释的目的在普及麻将这项文娱活动以及这段戏的具体内涵。


麻将桥段/电影剧照


在这场戏后,紧接着而来的主要配乐同样与朱浩伟紧密相关,在电影院的不少观众多在这首歌的气氛烘托中落下眼泪。这首名为《Yellow》的配乐原本是Coldplay乐队一首传唱度相当高的歌曲,据朱镇中介绍,最初片方想要拿到这首歌的作曲版权将其改编成中文歌曲时曾经一度碰壁,但是身为导演的朱浩伟亲自给版权方写了一封信,以解释在这部电影中使用这首歌,并将其改变成中文版的原因及意义。


以往,Yellow在与某些单词组合时,常常在一定程度上有歧视黄种人的意味,但朱浩伟希望在这部电影中用这首曲子将Yellow去污名化。“Yellow可以是黄种人”,朱镇中认为,“它同时可以是一朵美丽的花,可以是美好、鲜艳、灿烂、美丽等等一系列美好的词义”。这首歌的改编和应用,成了电影另一个情感的催化剂和记忆点。


Coldplay表演《Yellow》


朱浩伟的偶像之一便是李安,而他本人也被认为是“年轻时的李安”。和李安这位已经拿过奥斯卡小金人的名导演来说,朱浩伟执导的片子还难免缺乏深度。但即便是像《Crazy Rich Asians》这样轻松的爱情喜剧片中,朱浩伟也呈现出了不容忽视的精神力量。原著《Crazy Rich Asians》中,作者对于亚裔富人生活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可到电影了,却变成了戏谑和自嘲,这种转变本身是导演对亚裔文化自信的一种表现。


更需要提及的是,在上述精彩的麻将戏中,代表华裔二代的女主角说出了一句颇高段位的台词。(为了避免剧透,这里略去台词具体内容)熟悉美国文化的观众会知道,这句话是美国精神的完美演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这句话让《Crazy Rich Asians》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陷入灰姑娘的俗套情节。因此,在朱镇中看来,《Crazy Rich Asians》是真正拍给美国人看的电影,即便是他,也需要去看电影看个好几遍才能明白其中的全部意味,这就是移民之间的代际差异。


当然,《Crazy Rich Asians》电影的成功绝不是朱浩伟一个人的功劳,用朱镇中的话来说,这是因为这部电影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他深知,每一位亚裔的努力,都为这部电影的最终呈现贡献了力量。


电影主创登上《好莱坞》杂志封面


49年前,华人在美国没有太多选择权,同样一身抱负还曾偶尔生发过电影梦的朱镇中只能投身到餐馆行业。49年后,作为中餐馆老板的后代,朱浩伟已经可以自由地追寻梦想,能用电影大片透过屏幕向所有美国人传递真正的美国价值观。这种转变,在经历过特殊历史时期,执着“克难精神”的75岁的朱镇中眼中,实在是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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