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乱象:中国教育的死穴和美国名校的命门

2015年10月04日 美国高中留学指南



很多出国党们选择出国都是为了脱离国内的“教育体制”。不过,国内的教育到底有哪些方面做的还不尽如人意呢?各位在中国接受过十几年教育,现在又想申请美国名校的同学们,又应该掌握怎样的“秘籍”呢?一位在国际教育圈内颇有名望的资深专家终于发声了,来看看这位连接着两种教育体制的专家对于两国教育都有怎样的评价吧。


二年前我在深圳和重庆做讲座时,曾经开玩笑道:“要找最好的科学家,要到大学去找,美国大多数科学院院士都在大学里;要找最好的工程师,要到公司去找,美国工程院院士很多在公司里;要找商业精英,要到市场去找,哈佛斯坦福商学院的不少教授是给公司老板抬轿子拎皮包搞装修的;要找对美国教育真正了解的人,要到留学中介里去找,因为我们是靠这个吃饭的,真刀实枪,玩不得虚的。”


做美国的留学咨询,做到一定层次,必然要弄清楚:教育的功能是什么?中美教育有什么不同?中国教育的弊端及对学生的影响在哪里?只有这样,才能引导学生最好地完善自我、表现自己。这一点,对那些需要面试的美国私立高中申请和顶尖大学申请,尤为重要。


这几年,我一直有一个观点:中国的教育,没有解决好教育的社会功能问题。教育的社会功能,说到底,首先是继承,即通过教育,把以前的东西传下来、守住;在这个基础上,再谈发扬。但在中国,一个家族,富不过三代;中国的历史,每隔一段时间就乱,而一乱,往往伴随着前人积累的物质财富和文化遗产的大面积摧毁。这就是教育的问题,教育没有起到继承和稳定的作用。


我认为,中国教育的问题,又出在教育的社会化方面。本来,教育是为社会服务的,但中国的教育,不是引导学生积极务实地认识社会、参与社会、最后融入社会;相反,中国的教育,常常把自己当着一个凌驾于社会之上、和社会对立的实体,通过一套脱离现实的考试机制和课程内容,让学生拼比输赢。这个系统的一些胜出者,自视甚高,争强好胜,极端自我,但又幼稚脆弱。中国的教育,骨子里是反社会的。




中国教育的反社会意识,不仅反映在传统的励志名言,如“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即使今天,我们还经常听到有人将“有问题”的学生归咎于“受到‘社会’的影响”。前年,中国政法大学一位政治与公共管理方面的教授,在毕业典礼的演讲上,对学生这么说:


“你们将披戴上一副庄重的桂冠和礼袍,那表示你们成为了‘学士’。在中国传统的语言中,成为‘士’,那就是获得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身份。‘学以居位曰士’,‘以才智用者谓之士’。士有各种,而‘学士’,就是以学问和才智获得‘士’的资格,受人尊重的人. . .


你们即将进入的这个社会,是一个丰富而精彩的人生舞台,你们将在那里实现自己的价值,享受你们的人生。但同时,它也是一个险恶的江湖,污浊的泥潭. . .”


“险恶的江湖,污浊的泥潭”?这竟然是一所著名政法大学一位资深政治与公共管理教授对他的毕业班学生说的!什么是政治?什么是公共管理?政治就是解决现实问题的艺术!公共管理就是要拥抱社会的!如果社会都那么单纯,还要政治干什么?


已经21世纪还过了十几年,这个演讲,据说当时还受到了广泛赞誉,让我吃惊。或许,这个教授的演讲“被社会”了。但他的演讲,确实反映了很多人的认知,即仍将教育和社会对立的观念。


这是一个非常奇葩的怪圈:一方面,中国父母(包括大学教授和中小学幼儿园老师)在现实社会(包括大学中学小学幼儿园)打拼,尽可能从社会获得最大的利益;另一方面,中国父母,包括那些有资格教诲学生、被视作成功人士的利益获得者,不少却在维护这样一种教育:轻视劳动,蔑视自己赖以生存的社会。这就像靠海吃海的渔夫教育孩子憎恶大海,靠山吃山的山民教育孩子憎恶山林,道理上好像说不通啊!


千真万确,社会上确实问题不少,有的还很严重,就像大海会起狂涛,深山总有猛兽,但在教育孩子时,应该“堵”还是“疏”?其实,大多数时候,社会并没有那么丑恶。一个人走出校门进入社会,就算独立了。劳心也罢劳力也罢,就要用自己的付出换取自己的生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后往往会和金钱有关,虽然这听起来有点“俗”,但人性而已,是社会的正常部分,绝大多数时候和“险恶污浊”根本沾不上边。总不能跑到人家店里,吃饱了喝足了还打包了,一看到人家要开账单,就勃然大怒,以一种纯真的受到伤害的表情,指责别人毫无人情没有爱心。


中国把学校和社会对立,表面上看,是在保护孩子,实际上,既不利于孩子也不利于家庭和社会。30多年前,我还在上高中时,中国有个很有名的潘晓讨论:“人生的道路呵,怎么越走越窄?”反映的是年轻人无法融入社会的问题;


20多年前,我刚到美国爱荷华大学不久,学校的一位被中美顶级交流项目精选派出的中国留学生在枪杀了他的几位教授和同学后自尽,反映的还是年轻人无法融入社会的问题;


2年半前,MIT斯隆管理学院一位中国女留学生被发现在家身亡,之前她曾感叹:“在麻省理工商学院,跟世界的高级人才比,我唯一的优势就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 . 同学们不光工作认真勤奋,并且十分高效和考虑周全。不光学业和工作的专业程度让我无法胜出,而且我发现他们很会说话和做人。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知道如何不动声色地达到他们的目的. . .”同样,反映的是年轻人无法融入社会的问题。


中国教育系统出来的学生,向社会过渡的成本太高了。


而中国这个社会在接收其教育产品时,代价也太高了。因为从小就接受社会是“险恶污浊”的灌输,大家就不会对社会有爱惜之心,更勿谈敬畏回馈;每个人都把社会当作尔虞我诈的攀比竞技场,心安理得地对社会资源巧取豪夺,对亲朋好友坑蒙拐骗杀熟,凡事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这是目前中国社会乱象之源,也是中国稳定和可持续发展的障碍。


中国教育需要走出将社会视作“险恶污浊”的恶性循环,回归对现实的尊重,既教学生志向,也教学生公德;既教学生技巧,也教学生规矩。而社会公德和规矩后面,有个核心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这就是别人的利益。教会学生正确对待别人的利益,是中国教育所缺乏的,而这恰恰是美国教育的一个重要内容,也是美国名校的期望。


这篇文章之前的部分,我自己知道,粗看之下会显得迂腐。但自己的习惯,做事讲求程序实证,只能一步一步推进。更何况大道至简,有些陈词滥调,反倒是前人智慧的结晶。


中国人移民到美国,不少人发现了一个现象:那些出国前就在国内单位混得好的,到了美国往往也事业顺利。相反,那些心高气傲智商更高的人,到了美国,虽然做个民工没问题,但有的职业发展却常常受挫。


老的说法将这归因于为人,性格决定命运;时尚的解释叫情商。为人也好,情商也好,其实后面都是同一个核心的东西:即感知并尊重别人利益的能力,其它的很多东西,都是虚的玄的。我们常说要尊重别人,但到底什么是尊重?叫别人一声叔叔阿姨,当然有礼貌,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尊重;真正的尊重,是能够感受并正确对待别人的利益。叫老干妈一声阿婆,却指望她给个1亿元的红包,那不叫尊重,那叫算计,那叫侮辱她的智商。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但在教育上,中国家长和学校往往只鼓励孩子“我要什么”,却不引导孩子正视“别人也要什么”。有的对别人正当的利益诉求,往往持攀比心理、竞争意识、敌对态度,即“见不得别人好”;将由各种人通过利益联结在一起的社会,更简单地视作险恶污浊。结果是,不少人心理阴暗,看事情总是戴着负面的有色眼镜,缺乏正能量。


其实,中国教育之始,并不否认别人的利益。孔子先生办学,收费纳徒,有教无类,有卖文凭之嫌,无自命清高之举;他拉着一帮学生,找工作,递简历,风尘仆仆,以社会为学堂,怎敢藐视社会、藐视别人的利益?他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实质就是换位思考、尊重别人的利益。


美国的教育,从家庭到学校,对孩子感受并尊重别人利益的能力,非常重视,而这就是人品的基础,也是评价一个孩子时,说他“nice(好)”和“fair(公平)”的实质内涵。5年前,我曾经和大波士顿地区的一所著名私立高中的招生办主任有过一次讨论。她的两个孩子都在哈佛学院就读。她说话时声音柔和,略微沙哑,特有磁性,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她的声音,相信有的读者已经知道我说的是谁,但她不再担任该职位,没有征求过她和学校的同意,我不便指明她和学校的名字。Anyway,就这么一位优雅知性的美女,当谈到录取学生时的人品考量时,她斩钉截铁地说:“越是聪明的学生,如果人不nice,越不能给他机会。”


承认个人的利益,是社会发展的动力;尊重别人的利益,是社会稳定的基础。这点,美国教育,通过社会、学校和家长的互动,在引导学生建立积极正面、客观务实的健康人格和向社会过渡方面,做得很到位,有时也很机巧微妙。美国长大的孩子,普遍能够正面看待别人的利益、心态阳光。在这方面,美国顶尖名校,通过招生标准这个“高考指挥棒”,强化了一些社会预期和价值观。名校的招生标准,外行咋看之下,似乎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其实后面有一个共同的实质性期待,就是学生及其家庭“懂事”、能感知并尊重别人的利益;他们的招生标准,既尊重社会现实,也有自身利益的考量。


美国的顶尖大学,几乎全是私立的。每所学校,实质上都是一家非营利公司,都要自己养活自己。不少名校,历史上都有过风雨飘零的岁月。有一次,我经过耶鲁大学,专程绕道凭吊耶鲁在康州小镇Clinton的原址。站在简朴的老屋前,我想象着当年耶鲁创办人之一的第一任校长Abraham Pierson牧师在自己住所的地下室和院子里,教着耶鲁的最早几位学生。耶鲁1701年创办时,只有1位学生。6年后,Abraham Pierson去世,接下去的几年,耶鲁的生存一直是个问题。后来多亏了迁址和一位名叫耶鲁的商人的捐赠,奠定了学校后来发展的基础,而这就是耶鲁大学名称的由来。我不知道,有多少和早期耶鲁类似的学校,消失在历史的烟尘里。


活过来壮大的那些名校,即使今天,面对社会的预期和同行的竞争,它们也不敢丝毫懈怠。一个私校的校长,就是学校这个非营利公司的CEO,这一点,在有的顶尖大学的学校章程和官方网站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花点时间,把几个关键词输入,上网搜一下就能查到。与一些人的理解不一样,私校校长花时间最多的工作不是教学和科研,甚至不是管理——这些都有人分管负责;美国私校校长最重要的工作是:搞钱!有了钱,就可以新盖一幢大楼,就可以多挖一个大牌教授,就可以增设一个奖学金. . .




为了钱,大多数顶尖名校都会降低一点标准,录取几个捐赠大户的子女,在圈内,这叫“development cases”,即“发展案例”,和学校的发展有关。虽然这类捐赠往往数额很大,但不固定不可靠,而且容易引发舆论争议,名校更倾向于依赖广大校友细水长流的奉献。对那些长期向母校捐赠一定数额以上捐款或积极出力的忠诚校友,学校会优先录取他们的子女,在圈内,这叫“legacies”,这个词,我喜欢把它翻译成“传承”。


根据一些资料,在一些顶尖大学,家庭有背景的子女,加上优先照顾的少数族裔学生和体育特长生,占一届新生的40%。


那名校又是如何选出其余的60%?或者说,更相关的问法是,为什么两个看起来成绩同样优秀、课外活动同样丰富、得奖记录同样灿烂的学生,名校录了这个但却拒了那个?最后临门一脚到底是什么?


最顶尖大学,以培养未来各行各业的社会栋梁为目标,它们是以社会的标准筛选学生的:学生不仅成绩要好,有激情有特长,还要具备能在社会上成功的心理素质和人格魅力;在一个成熟稳定的社会,年轻人要出头,人品是不能差的,要懂得顾忌别人的利益。很难想象,一个老板,会用一个绝顶聪明、眼珠滴溜溜贼转、到人家公司面试时就想象着如何把人家公司的所有配方工艺流程和数据库破解盗窃了、然后跳出去自己创业办一个公司的雄心大志的人。


顶尖大学尊重社会的预期,筛选和培养学生,但如果这个社会预期和学校自身的利益相悖,也是无法实施的。事实上,它们筛选学生的标准和自身的利益是一致的。顶尖大学很清楚它们资源的价值、它们文凭的含金量,对低收入家庭子弟,哈佛等几所大学学费全免。顶尖名校录取一位平民子弟,无疑于送给这个家庭一笔很大的有形和无形的财富,但它们希望这是一笔投资:它们希望小孩以后在社会上成功,有能力回报母校;它们希望小孩有感恩体恤之心,愿意回报母校;至少,学校需要有人站台或打酱油时,孩子能主动跳出来。


你的孩子会打酱油吗?


话说到这份上,就明白了,为什么在所谓的资本主义的美国,名校录取学生时,对学生的人品看得这么重;也就不奇怪了,申请名校,还要附加作文、推荐信、面试、现在还要查Facebook等社交留言记录,涉及方方面面很多人、环环相扣;有时这个过程之微妙,只有圈内人才能意会。最顶尖名校的招生官从这些东西里面,飞速解读和预测一个个申请学生的各个方面,包括性情人品。对那些成绩特好,自我感觉也特好,别人好像都欠他的学生,对不起,格杀勿论;最顶尖名校最喜欢炫耀的,就是屠宰(slaughter)了多少SAT考满分者。


说到这里,不禁想到最近国内高考招生、北大清华抢状元的闹剧。如果国家不再养北大清华,你看它们还会不会再抢高考状元?


不光顶尖名校,美国其它的学校,无论公私,无一例外,只要抓住了生存和自身利益这个命门,搞清了谁给它们开支票这个问题,它们招生过程中貌似不同的做法,就一目了然了。不同私立学校都有自己的市场定位和招生对象,有的是学校挑学生,有的是学生挑学校,前者的招生办更像是采购部门,而后者的招生办更像销售部门。


当然,更多学校的招生办,同时具备推销自己的教育产品和筛选学生这个原材料的功能。美国同一级别学校之间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很多招生办的运作是非常商业化的。不少人知道,藤校级别外有些著名大学,最早是靠大量招收中东石油富豪子弟获得飞速发展的,直到近几年,它们才瞄准了中国学生。即使州立大学,它们也有预算问题和生存压力,直接影响了它们的招生政策。


美国顶尖名校在招生过程中,主动符合社会预期,甚至不惜变通迎合一些特殊家庭的做法,在一些人眼里,或许会被视作掉价,甚至“险恶污浊”。发展案列的确看起来有违社会公平,但是:


1)这不是谁有钱想买就买得到的,其名额是严格控制的,涉及学生的素质也有要求的,否则学校搞烂了,以后就不值钱了。

2)要价是极高的,不同家庭没有定价的,进一个这样的学生涉及的赠额,往往可以负担十几甚至上百个平民子弟,这为学校的发展提供了财力,也使得学校拿得出钱做一些非常理念的事。

3)愿意拿出钱的家庭,还真的是希望孩子上进的家庭。孩子在顶尖名校的环境及压力下接受熏陶,不管是镀金还是附庸风雅,总比做“土豪”“富二代”好。因此,从社会效果角度,发展案列或许利远大于弊。


总之,美国私立名校可不敢自命不凡,它们是靠社会养活的;正因为他们尊重了社会现实,符合了社会预期,正视了自己利益,采取了务实做法,在公私之间找到了平衡、实现了双赢,它们才充满活力,不断发展壮大,反过来影响社会,促进社会理念,并通过它们的招生标准,引导学生积极客观地对待别人、认识社会,塑造健康向上的人格,维系了社会正能量,成为社会稳定和家族传承的积极因素。回到上篇提出的问题,在教育孩子认识社会时,是该“堵”还是“疏”,美国教育的做法无疑值得深思。


从系统的角度看,如果把学校作为一个系统,把社会作为一个环境,如果系统敌视环境,只想对环境进行掠夺控制,怎么可能指望系统和环境可持续共存?相反,如果系统和环境相互珍惜配合,就会进化成为一个新的稳定系统,原来的系统和环境,就会唇齿相依,融为一体。


关于美国名校自身利益和社会价值的互动,这是一个很大的题目,超出了这篇文章的范围,无法再多讨论,这里只强调两点:


1)美国顶尖名校确实承担了社会理念,对它们,任何讲理的人,都会肃然起敬。

2)即使美国顶尖学校,它们也要吃饭拉屎放屁,它们也有自己的利益。当然,如果有人跑到美国顶尖大学招生办,向他们打探或求证拉屎放屁,那就不要怪人家王顾左右而言他、讳莫如深了;如果措辞不当,把人家呛得半天缓不过气来,也有可能;如果碰到对方干脆利落,脸一沉,那就吃不着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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