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跟我们一起出国六年多，她离开时9岁，在中国读小学三年级，到美国读后三年级和四年级，再到今天在英国读十年级。回过头来打量这几年她在国外的教育，我一直在思考：英美的教育体系里，到底有哪些细节打动了我？它能否给我们国内的教育工作者，提供一种参考或借鉴? 

细细想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成熟的语言培训体系应对外来学生

细节之一：有一套成熟的语言培训系统，随时应对外来学生。

2010年2月底，女儿跟爱人一起飞到美国，与我在密苏里州下面的一个叫哥伦比亚的小城市会合。女儿在入学前最恐惧的，就是英语。尽管在上海，我们在她大约3岁时，就给她报了英语班，每周送她至社会上的语言学校进行培训。持续了好几年的学习，但她还是恐惧。因为那些英语班，仅仅是培养她的英语学习兴趣，并不足以让她来应对美国小学三年级的学习。

但开学第一天，她的恐惧感就消失了许多。因为，班上有一个华人小女孩儿，被老师请到女儿边上，给她当起了小翻译。此后，除了正常的上课，每周有两个下午，女儿要参加学校专门的英语培训。在做简单的测试后，就会有专门的老师，陪她一起玩儿。从她所实际掌握的级别开始，以玩游戏的方式进行，这样的培训会一直持续至她英语能达到美国本地孩子的水平为止。学校并不要求家长在课外对孩子做任何的培训，因为，学校的理由很简单：孩子交给学校，就是学校的事情。

而这一切，不仅仅是对中国孩子。学校应对的是所有国外来的孩子。此外，上述语言学习是免费的。

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越来越多外国人带着孩子来中国工作，越来越多外国孩子正在学习中文。中文也即将成为英国孩子选择的重要外语之一。我女儿也即将在这个月进行中文的GCSE（英国普通初级中学毕业文凭考试）。我们是否做好了迎接外国孩子前来就读或交流的应对准备？

学校对弱者的保护

细节之二：对低收入者的关照。

女儿在美国入学不久，就带回来一张表格，被要求填写家里的年收入。如果家庭年收入低于密苏里州当地居民当年平均年收入，学校则对孩子提供免费的午餐。接到表格，我还是很担心：一群孩子在学校吃免费饭，其他孩子怎么看？他们会不会对女儿有异样的眼光？所以，我还是给学校交了100美元的午餐费，不想去占学校的便宜。

后来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学校是不会让孩子进行区分，也不会让其他孩子知道其他孩子家里是否交费的情况。所有的孩子都是平等的，无论你是否交了饭钱。这100美元，在我们离开美国时，以支票的形式又退回给了我们。对本地孩子如此，对外来孩子如此。

细节之三：对弱者的保护。

2010年10月，我在美国密苏里州的另一个小城市学校采访，发现有一个腿骨折的孩子，坐着轮椅在教室里上课。在他一边坐着的，是一名学校的工作人员，帮他做一些基本的工作，如拿东西等。下课后，这名工作人员再把他推到教室外面晒太阳和看其他同学活动。上课后，那名女工作人员再根据他的课程，把他送至教室，坐在他身边。也就是说，这名学生包括上厕所、吃饭在内的所有事情，都是由这名工作人员来帮忙招呼的。

让我爱人动容的，是英国女儿此前所就读的小学， 每周五上午9点，这里就会对社会上2-3岁的孩子开放。家长会带孩子到学校里，去玩儿各种玩具。同样是这样的地方，也让我们看到了：这里有一些智障学生，分别有每一个老师陪着。那些老师，或跪着或趴在地上，跟孩子投入地做着游戏，哄着这些孩子开心。

爱人说，这个画面，一直让她温暖。

学校并没有把这些智障孩子送到专门的学校，而是放在了正常的学校里进行教育。至少，我们看到的是这样。

确保把信息准确传递给家长

细节之四：跟家长的沟通成本高，确保能把学校的信息准确地传递至家长。

在刚去美国不久，我们开始为女儿申请学校。上午递交的申请表，下午就接到了电话。打电话的是中文翻译，告诉我们，根据学校的规定，她把我们带过去的防疫证明全部翻译出来了，发现女儿在这个年纪，还缺少一针。她同时也给我们写了条子，留在学校，告知我们具体的防病疫苗名称和打疫苗的地方。此后开家长会，也都是一名中文翻译坐在我们身边。

后来听在美国呆了好几年的一位朋友说，无论你英语有多好，学校都会这么做，因为，美国的学校是有要求的：老师所讲述的信息，必须能准确传递给学生家人。配备翻译，是为了让这些信息不打折扣。

不仅仅是美国。我在英国参加家长会时，有一次发现一位聋哑母亲，她坐在老师对面，跟老师进行交流。陪同她的，是学校专门安排的手语翻译。这样的场景，我还在女儿英国的中学里见到过一次：老师在大会议室里讲课，聋哑家长在翻译的陪同下听讲。

在美小学教室有个浴缸，任何人累了可以躺一会儿

细节之五：学校对学生的宽和严很有意思。

美国的孩子几乎在看似完全宽松的环境下学习。学校对孩子的教育，看起来近乎是放养。比如，女儿的小学教室里，放着一个浴缸。任何人累了，就可以跑到里面躺一会儿。女儿说她有时候也会去。她还说，老师上课时，偶尔也会让孩子躺进去听。 

还有一次，我记不清是什么节日了，女儿小学的孩子都可以穿睡衣去学校。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只要你愿意。能想象全校的孩子都穿睡衣上课吗？！我张着嘴，听女儿兴奋地跟我描述着 。

英国的学校，给我的感觉是有些严。但他们要求孩子的方式值得我们借鉴。比如，在女儿刚准备进入中学读书时，班主任就单独跟我们见面，拿过来一堆的条律，给女儿看并跟她解释，要求女儿遵守。最后，她跟女儿之间，是以合同的形式签订了这份协议，双方都签字，人手一份。平时也有一些其它的活动，也都是要孩子本人签字。

这里面也许是学校有意识尊重孩子，提醒他们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用说教式的方式，而采取合同的方式来对孩子做出某种约束，是英国中学常用的方法。

没有班干部但有志愿者

细节之六：没有班干部，但有志愿者。

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班上最多也就是20多个人。所以，几年前我问孩子，你们班上有没有班干部这个问题时，她想了一下，很坚决地摇了头。她说都是老师直接管理。

今天下午，我去学校把她带出来看牙医，看到学校接待室的工作人员把条子给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由他负责送至正在给女儿上课的老师。我向她了解这个学生是什么情况时，她跟我解释说：七年级的学生，每个学生都要在学校值一天班，帮助学校跑腿，在接待室和各个班级之间传递信息。

此前，女儿也曾在小学当过志愿者：一些家长会时，如果孩子愿意，她可以站在门口，接待家长，把家长带至举办活动的会议室。有时候也看到其他孩子充当志愿者，在家长开放日时，带家长到不同的教室里听课。

当志愿者的女儿是很兴奋的。所有这些志愿者，都是临时的，谁都可以参加，不受老师指定。

提起班干部，女儿偶尔也有些愤愤不平。她说她在中国时差点儿就当上小队长了，却跟我们来了国外。看着她抱怨的样子，我和爱人大笑。

作者简介：安光系，两个孩子的父亲，曾为媒体人，现居英国。本文经作者授权转载。英国教育专刊（公众号ID:britisheducation）配图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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