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几天,你路过北京都市心海岸的这个角落,也许会看到一个“嘻哈少年”。
戴太阳帽留山羊胡的,指尖夹着根粉笔,在剥落得有些荒芜的墙上,在刷着小广告的垃圾桶边上,
歘歘歘,歘歘歘……
不一会,墙上出现了个生动的拾荒老人,正弯着腰在垃圾桶里“捡垃圾”。
边上还写了两行字:尖锐物品会划伤爷爷的手。
“嘻哈少年”满意地拍掉手里的粉笔灰,不留一个大名,背起邮差包就走了。“修补”城市里的老墙,破墙,拆迁墙……就是齐兴华最得意的干活。
然而,这幅画现在已经看不着了,
因为,
它被物业刷成了一抹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兴华说起这个事儿,语气里有些不甘心。一边画,一边被毁掉,这是兴华以前从来没遇到过的事儿。
要知道,身为中国3D街画第一人的他,以前画的都是这样的巨作。
2005年,他创作的《漩涡》,开创了中国3D立体画的先河,在北大、清华等名学府门口做了巡展。
作为2008北京奥运会正式参展作品《古龙今韵》,吸引了全世界友人的赞叹。
创作的《战马归来》,长期陈列于西安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
四次打破吉尼斯纪录,画作遍布北京上海,甚至连迪拜的王子都跑来邀请他去做创作。你说,这么个高大上的齐兴华,怎么就愿意离开中央美院,成了街头流浪画家。
兴华说,那次在国外,看到艺术家在破墙上画3D画的时候,就开始动这个心思了。
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想过,3D画除了炫技,还可以去美化城市里的残破事物。在我们的身边里,有那么多老破旧的建筑,不经思考地在被拆除,每天每天。
似乎在大家的意识里,唯有“辞旧”才可以“迎新”。
其实,老残坡未必要拆掉,也许它可以成就另一种美丽。
正在墙上画画的兴华
所以,
当路过这个工地的时候,
他停下了脚步。
用丙烯和刷子勾勒,一番涂涂刷刷之后,两只捣蛋的熊猫出现在了墙上。
长翅膀的那只扒着强边缘,另一只轮着好大一个棒棒糖,正一脸坏笑。两个人好像在“打劫”。
很多不知所以的人,从那边跨过来,再转脸看到墙上的熊猫,都是笑得不行。
在被人民群众自发打开的围墙口,他《埋伏》了两只熊猫,谁敢路过,削他一棒棒糖...
但是几天后,
上面被贴上了小广告...
不仅如此,他还被报纸媒体批评了,说“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墙上画出猫“袭击”路人的熊猫...
兴华很郁闷:我只是画了小画啊,哪来这么严重。
可郁闷归郁闷,当经过某个墙皮脱落残破的旧墙时,他又忍不住了。
顶着烈日在野地里,
他根据墙皮脱落的形状,
画下了《睡美人》。
画完的笔头还没搁下
警察来了...
后来,兴华就学乖了。
“白天老让人逮,那我就晚上画。”来到北京这座旧墙面前时,在夜幕掩护下,他开始行动了。在原有涂料形状基础上与后面的“大树”结合,做了一次新的尝试——《妈妈,你怎么喷出绿水了》。
忍着蚊子的叮咬,熬了一夜。兴华终于大功告成了。
结果,
还没等来一个欣赏者,
警车来了......
“即使明天被抓……我今天依然要画。”
花了几多心思画的画,却一次次被擦除,被毁掉,但他依然不想就此停止:“我希望城市除了钢筋水泥,还有一些艺术趣味。我想像世界各国街头艺术家一样,游走在街头自费创作,美化城市中的残破伤疤,我愿做个美化残缺的街画侠。”
最开始,兴华总是觉得难过,毕竟挑战大众的普遍认知,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不过次数多了,他似乎也想通了。
“一个画作的出生,一个画作消亡,就像世间的一切生命一样,都有劫数,并无永生。虽然短暂,但足够精彩,虽已不在,但已在片刻间,驻留于欣赏者的心里,这,已足够。”
这个阴森的地下车库,十年无人问津,街画侠拿起画笔,十分钟后,一个暖心的大白出现了。
残破也能变成一种趣味,
一个城市应该有她的纹身。
慢慢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兴华的画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同。
北京这块破了N久的墙,
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残破得像个有伤疤的汉子。
你之前看到的它,或许是这幅样子,
当兴华把它美化了一下之后,
它变成了一只红墙鳄鱼。
一个被小广告写了又擦的桥墩,
成了两个萌宝的乐园,
这就是《宝贝,你抓疼爸爸了》。
兴华就这么一点一点地修补着,
人们开始接纳他的创作,
甚至居民主动来邀请他去美化社区。
于是,
有了这条飞龙。
《南海蛟龙》
于是,
在青龙胡同里,
长出了意气风发的麒麟。
于是,在街角,在老房子前,在垃圾桶边上……这家伙,还在继续。
在很多个深夜,当你已经入眠,这个自称街画侠的家伙,已经在某面残破的墙面上开始挥漆泼墨,只等着第二天一早,太阳洒下新一天的光芒时,残缺的地方变得美了起来。
他知道并且相信,一切都会慢慢改变。
图授权于微博@齐兴华,未经同意,不得转载。
并不只有辞旧才能迎新,
看似无用的残破,
它也可以变成一种美丽,
变成,
城市的另一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