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通地铁了。
吃了母亲特地用冰糖炖的金线莲瘦肉汤,我说:妈,你又黑料理了。
我挎上包,走出门。母亲叫:你面糊还没吃呢。那面糊是老爸的黑料理。
“不了,今天我要吃元宵去。”
我坐上地铁。
东街口站下,来到庆城路。
一、即便你不离乡
如果还能找到其他二字来替代“乡愁" ,
我会。
写下“乡愁”,写下“爱情”,总是被指向特定的“乡”,特定的"爱” 。
乡愁
不是因为你离故乡有多远
乡愁
只是因为你离童年有多久
如果我还没表述明白。
童年的那个伙伴
父母青春的容颜
年少的爱情
还有一只狗儿
一棵亲手栽下的梅树
一面可见海的窗口
一道外婆的粉蒸肉……
一切旧时光的事。
即便你不离乡
它们也是你日后不时会想起的关于
原乡
二、九十后
祺祺不到18岁时来到温哥华。
刚来时写下一篇美食的文字,其中一句我记得大意:一碗线面端到面前,透过缕缕烟雾,我像看到外婆家的那面白色沙滩。
我说她文字老练得像三十岁。
16岁的甜甜听大家说故乡的一道道美食, 她争先恐后发言:我外婆我外婆做的什么什么好吃。
我不记得她说什么好吃了,就记得她通红的小脸激动的“我外婆我外婆”的样子。 她外婆那时已经不在了。
我一日炒了米粉。Loius进厨房来大叫一声:啊,炒粉!
过后,他说:那天差点眼泪掉下来了。
只因他太久没有吃到这道家乡的特炒。
这些都是来自故乡的90 后孩子。 我原以为 ,他们除了游戏,除了熊娃娃,除了麦当劳……
三 、儿子的元宵
这儿夏季的超市里,有“妃笑”牌的荔枝卖。
不知从哪儿来的,看名字就联想很远,很新鲜,很着急。
和儿子解释贵妃和荔枝的故事。
一骑红尘妃子笑,自然有感策马扬鞭的速度。
儿子冷不丁说:那有没有人策马一下,把我的元宵扬鞭过来?
他的元宵,可是在福州庆城小区。
每每我回去的时候,他反复问,你去了元宵店没有,你吃了没。 我是不好意思一直回说:还没呢。
城中心的车不好停,也没有顺便的事,就只好坐上公车特意去一趟。独自坐在小店铺里,要上一碗热元宵,默默吃开。有时也叫上小蚂蚁她们,那就吃得欢天喜地的热闹。
我不是很爱吃元宵。这样特意跑来特意点上一碗,而且那会儿不见得肚子饿。好似这样就为了等会儿和儿子写上一句: 元宵我已经为你吃了。
一个十多岁孩子的乡愁,如果这也算乡愁,其实就是一碗元宵。
老板把元宵下到锅里,几经加水,白乎乎的在水面翻滚。
我盯着水面热腾腾的白水气。等待一只只待熟的,元宵。
有一次和儿子一起回去。
我们毫无例外又在街头小店让记忆里的食物一一排队来见我们,拌面,扁肉,肉燕,蛎饼.......
当然,我们一定会坐上元宵店的小椅子。叫了两碗元宵,一碗汤圆。
老板在,他熟稔把一粒粒元宵下锅里。等待间,我指着儿子问老板:你记得他是谁吗?
儿子含着笑看着老板,神色期待他会被认出来。最起初老板注视他几秒,摇了摇头,但他又看我几眼突然间想起了:噢噢噢,就是那个小男孩吧。他用手往地上比划一下小男孩的高度。
我们都笑了。
然后,这老板和儿子开始了长远的回忆。
你那时这么小,背着小书包。
我那时放学就到你这吃一碗元宵后回家。
你那时说先点上一碗凉着,回家放好书包就来。
我那时兜里带着钱,就为了放学吃上一碗。
你那时多大?
我自己带钱是小学,幼儿园时叫接我的阿姨付钱。
那时你们就住这里吧。
对,就那个八楼。他抬头指了下八楼。我经常趴在阳台看你们店,你一叫好啦,我就下来。
那时你是个很漂亮的小孩。
我现在也很帅。
一句接一句,他们像一对爷孙俩的唠嗑,忘乎所以的沉浸。
这里好像没我什么事,他们回忆里的那个时段,我是经常天摸黑才回家的。
近20年过去,当年的幼儿已然眉宇俊朗,玉树临风。当年的壮年老板如今鬓角生霜。
这个小店还在,一粒粒白乎乎的元宵还在翻滚。这在动辄就面目全非的城市里,这样的20年后依然原样存在的小店依然可以让人在实物面前直接回忆的小店,就让人有点想落泪了。
所谓岁月静好,当是如此。
四、除夕夜
那年除夕,90后的孩子们和我们几个大人一边饕餮,一边面红耳赤抢着说他们童年,童年美食,童年的外婆。
我和甜甜妈妈开了三瓶红酒,喝到凌晨趴在桌上。 2014 年也就过了。
【作者简介】:微娃,定居加拿大,因旅行衍生摄影、写作。她说:The longest road out is the shortest road home ;走向通往你的路径、也找回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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