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10月1日,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揭晓,奖项授予两位免疫学家:美国的詹姆斯·艾利森与日本的庶佑,以表彰他们“发现负性免疫调节治疗癌症的疗法方面的贡献 “:通过激活人体自身免疫系统攻击肿瘤细胞的能力,发明了一种全新的癌症治疗原理。“免疫检查点疗法”使癌症治疗取得了革命性突破,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对癌症治疗”几乎束手无策“的看法。
其中本庶佑是日本免疫学家,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及日本学士院成员,目前在京都大学担任高等研究院特别教授。本庶佑本庶佑花了20年时间发现了T细胞表面受体PD-1抑制剂,这是一种针对免疫细胞的蛋白质,并揭示该蛋白可以作为一种抑制肿瘤的“刹车片” ,与PD-1相关的免疫疗法新药效果显著,美国FDA已经核准了多种PD-1抗体试验新药,被认为是非常有效的治疗方法。
新华社曾在2001年报道,日本政府在当年的第二个科学技术基本计划中提出,“要在50年内拿30个诺贝尔奖”。在提出这一目标前,日本只有9位得主。不仅新华社讽其” 口出狂言 “,就连当时日本国内也是质疑声一片认为目标太过理想化。比如日本科学家野依良治认为这样“很没脑子”,不过他随即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化学奖,为日本此后18年18人获得诺贝尔奖开了一个好头。
2018年10月2日,新华社再次以” 又有日本人获得诺奖 “为题重新展开讨论,这次认为日本能屡次斩获诺奖的原因在于日本对基础研究长期稳定的支持、常存的危机意识以及对培养年轻科研人才的重视。那么如果我们也大力发展基础科研,常备忧患意识,重视年轻人才培养是否就能如日本一样在科技前沿领域有所突破?恐怕依然不行。
韩春雨事件
2016年5月2日,韩春雨作为通讯作者在国际学术期刊《自然·生物技术》上发表论文称,发现一种叫NgAgo的酶能够用于编辑哺乳动物基因,而且,它可能比当下最时兴的CRISPR-Cas9基因编辑技术更精确、更通用。这在学术界是一个重磅消息,全球许多实验室开始跟进研究,有人甚至高调宣布该科研成果可竞争诺贝尔奖。然而谁也想不到,一出中国科研史上堪比汉芯造假的闹剧就此拉开。11月28日,《自然·生物技术》发表了韩国首尔大学、德国弗莱堡大学和美国梅奥研究生院等研究机构的10位科学家的来信,称韩春雨的发现无效果。在此13天前,国内期刊《蛋白质与细胞》在线发表了由国内外20名学者联名的学术论文,提出多个实验室均无法重复韩春雨这个号称90%可重复率的实验。包括饶毅、邵峰在内的13位科学家更是以为了中国学界的名声实名呼吁对韩春雨启动调查。
然而除了不停爆料有多少多少家的 “匿名实验室已经重复了实验”、指责别人实验水平不足(细胞被污染等)等各种借口,和要求外界再给一些时间外,韩春雨和其背后的河北科技大学对质疑毫无正面的技术性回应。在此风口浪尖上,韩春雨还抽空接受了河北省政府的“最美教师”称号。最终在2017年8月3日,韩春雨主动从自然杂志撤稿。2018年8月31日,河北科技大学学术委员会(你没看错,自家单位)公布调查结果, 认为韩春雨撤稿论文已不再具备重新发表的基础,不过并未发现韩春雨团队有主观造假情况。
一位来自中国科学院生物研究领域的专家告诉《财经》记者,学术调查主要应该是对实验记录真实性和论文报告的实验结果真实性进行认定。这一调查结论不提对事实的认定,不揭示真相,却对韩春雨团队的动机做了个 “创新”的结论。“动机,不应该是学术调查工作的内容,这个结论莫名其妙。”
事件本身可以说是个案,科学也可以容错,但是其背后所折射出来的某些 “学术容忍” 问题却值得我们反思。
在韩春雨事件中,有2个名字总是被提起-- 日本理化研究所的小保方晴子和韩国首尔大学兽医系首席教授黄禹锡。
2014年1月,小保方晴子在《自然》期刊发表了世界首例有效製作STAP细胞的论文,曾被传媒视为首位女性日本人诺贝尔奖得主的有力人选。但因受到许多质疑,经申请后,7月2日正式撤销此论文。同年秋天,日本理化研究所独立调查团经过调查,否决了小保方论文的结论,并主张其研究成果有故意造假之嫌。2014年8月5日小保方的指导教授教授笹井芳樹谢罪自殺。第二年,早稻田大学宣布取消她的博士学位。
而黄禹锡在韩国此前更是民族英雄级的人物,被视为国家科技实力的象征。2005年底首尔大学最终调查报告认定黄禹锡论文造假。韩国最高科学家委员会和政府取消黄禹锡的“最高科学家” 称号,并免去其一切公职。被韩国人视为国耻。
《易经》中有一句话, “慢藏诲盗,冶容诲淫”,意思是收藏财物不慎,等于叫人来偷。如果不设立严谨的追责问责机制,等于放纵不良行为的发生。一个号称诺奖级别的科研,无论全球影响多大,世界舆论如何哗然,无论多少民众嘲讽,当事人找的借口多么低劣,只要没有责任机构出面调查落实,就能被拖时间和“非主观造假” 和稀泥。这岂不是会给其他人做出榜样?尽管有人要求河北科技大学公布调查人员名单和调查细节,但似乎不会有回应。河北科技大学在调查报告中所委托的“第三方国家重点实验室” 的实验室和参加重复试验的人员,也似乎和之前号称能复现韩春雨技术的“匿名”实验室们如出一辙,如革命砖头一样哪里需要哪里搬。
2016年美国知名抄袭监测网站Plagiarism Watch发现了世界科学史上最大规模的英文论文造假公司,该公司与一个巴西SCI杂志(Geneticsand Molecular Research)默契合作,收费为中国学者发表了大量涉嫌抄袭、造假的论文。2014年中国大陆医生的论文投到了这个巴西期刊,占该期刊发表论文总量的54.901%。2015年,该刊中国学者文章达到了1605篇,比例更是高达78.1%。北京大学终身讲席教授,著名生物学家饶毅更是指出,中国科学论文有大量是发表在骗子机构。那么显然,所谓的对科研长期稳定的支持、常存危机意识以及对培养年轻科研人才的重视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减少科研领域弄虚作假的空间,建立合理的问责制度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