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认真思考群情激愤背后脆弱的社会道德，而要捍卫文明秩序，也必须从这样的小事入手，从认真对待每一件违法文明秩序的小事入手，在细节中彰显公平正义，才能温暖人心。

冰川思想库特约研究员 | 张丰

9月19日上午，永州到深圳北的G6078列车上，一名女乘客再现霸座行为。视频显示，她本来是靠过道的座位，却非要霸占靠窗座位。列车员过来交涉，这个女子死活不肯回到自己座位上。

在社交媒体时代，这样的行为注定会让当事人成为网红。很快，这个周姓女子的个人信息就被人肉出来。

高铁霸座男孙某在被人肉搜索后，铁路部门对其进行了处罚。罚款200元，同时半年内不得乘坐火车。相对于其行为造成的危害，这样的处罚虽然轻微，也是合理的。

孙某在面对媒体时也曾表示过道歉。但是孙某后来的行为却表明，其道歉并非发自内心。他并没有任何受到“人肉搜索”伤害的迹象，相反，他却很享受被万人痛骂的状态，开通了社交媒体账户，在上面发布自己的搞笑视频。

孙某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因为霸座的事走红了，他甚至想对自己的网络形象进行再生产，并且谋求变现。这样的行为没有逃过舆论的眼睛，主流媒体再次对其进行了讨伐。

不知道这名周姓女子之前是否看过山东高铁霸座男孙某的视频，但是她的行为模式和孙某是一模一样的。她要么是对孙某行为的模仿，这证明此前对孙某的处罚，并没有起到威慑效果；要么是完全不知道孙某这个霸座前辈的风采，她的霸座是独立行为。

就在高铁霸座女风波尚未平息之际，9月20日，网络上又出现了一个高铁霸座大婶的“嚣张”视频：无论列车长怎么劝，霸座婶就是不肯动，说自己腰疼腿疼，“年轻人站半个小时能咋啦”，“你买这个位置就该你倒霉”。

▲霸座婶：“你买这个位置就该你倒霉”。

这多少说明，高铁霸座现象并非是个案，或许没有被曝光的还大量存在。

无论是孙某还是周某，看上去他们都不像是那种不懂公共场合行为规范的人。他们对文明秩序的冒犯更像是故意的，在这样做的时候，内心应该是得意的。比如，孙某事后就在微信中说，自己把一个车厢内的人全都耍了。这样的嘴脸，真是让人既气愤又无奈。

这正是人们担心的：当一个人真正无视公共领域的行为规范和社会道德底线后，善良和守秩序的人只能一再叹气。所谓“人至贱则无敌”，在更广阔的领域，这样的人正在靠着这种撒泼的精神横行霸道，公众只能寄希望于发动网络人肉搜索对其进行惩罚和反击。

如果像孙某和周某这样的人越来越多，21世纪的中国人将不得不从零开始来构建文明秩序，这无疑是十分荒唐的。网民对孙某和周某的谴责不可谓不激烈，他们的个人信息都被公布在网上，也有网民发动了网络战争，对他们进行骚扰。

很明显，这样的行为已经构成“网络暴力”，但是却很少有人认为这样的网络暴力有什么不妥，很多人为这样的“以暴制暴”感到兴奋，最终却悲哀地发现，网络暴力都很难震慑到“坏人”，就会升级“网络暴力”。

最终，我们会陷入一种恶性循环。我们谴责的行为越来越琐碎，我们发动的网络暴力越来越激烈，但是杀伤力却越来越小。在这样的纠缠中，社会道德的约束力会不断下降，进而会有更奇葩的行为不断涌现。一个社会的道德滑坡就是这样开始的。

那个最重要的问题始终存在：为什么一直让公众自己来对抗“霸座”者，执法部门对这样的行为就无能为力吗？

孙某的霸座行为被曝光后，铁路部门的行动相当迟缓。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高铁的管理制度虽然相当严厉，但是处罚的对象都是吸烟等造成列车停运的行为，霸占座位这种事，并不在视野内，因为即便对一个小学生来说，那也是一种常识。

在媒体铺天盖地的谴责后，铁路相关部门对孙某作出罚款200元、半年内禁止其乘坐火车的处罚。这一次广州铁路和衡阳铁路公安处对周某的处罚更为迅速，也是罚款200元、半年内禁止乘火车。

应该肯定，这种处罚的尺度是比较合适的，警方并没有因为群情激愤而加重处罚，是一种法治精神的体现。但是，效果可能并不好，这种事后处罚的方式，很难起到震慑作用。检讨起来，铁路部门做的还很不够，或者说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样的霸占座问题。

我们可以从瑞典警方的做法中找到一点灵感：在乘务人员规劝霸座者无效后，乘警应该出动，现场开出罚单，并且强行把霸座者“架走”。对态度比较恶劣的霸座者，甚至可以在列车到达的下一站强制让其下车。很多年以前，列车员对付拒绝补票的逃票者就是采用这种办法。

霸占座位尽管极其让人讨厌，但是毕竟只是小事。然而，这样的小事能引发全民大讨论，引发媒体连篇累牍的谴责，这种“反应”就是大事。

我们必须认真思考群情激愤背后脆弱的社会道德，而要捍卫文明秩序，也必须从这样的小事入手，从认真对待每一件违法文明秩序的小事入手，在细节中彰显公平正义，才能温暖人心。

Then What About In The U.S.？

那美国那边呢？

这事要是发生在国外，这女的面对的情况可就严重多了，不光是逮捕不逮捕的问题，甚至连死伤都要后果自负。

今年1月份在美国洛杉矶发生了一件事，一女子仅仅因为在地铁上把脚放在椅子上就被抓走拘留了：

The confrontation began when the sergeant approached a young woman about having her foot up on a seat. The sergeant told her to get off the train. 

这起冲突的始末是这样的：一名年轻的女性把脚放在了座位上，一名警官因此上前让她下车。

After she refused, he grabbed her arm and pulled her off as she attempted to cling to a railing. She complained that the lawman wasn't allowing her to get her cellphone and other belongings.

在她拒绝照办后，他抓住她的胳膊拉她下车，而她则抓住栏杆试图抵抗。她投诉说这位执法人员不让她带走自己的手机和其他物品。

Once off the train, the sergeant held her arms behind her back.

从列车上下来以后，警官把她的双臂绑到了背后。

当时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真觉得大快人心，因为这种没素质的行为在上海地铁里真的太常见了，比如踩在座位上的、让孩子横躺着占位置的……

（还记得上海地铁凤爪女吗？）

如果我们这边的执法力度也有这么大就好了。

刚刚说的这位美国女士当时还觉得自己很有理，但执法的警官该执法的时候就强硬执法：

"Come on, you think you can do this?" a woman shouted at the sergeant. "Yeah, I can," he replied.

其中一名女子对着警官喊到：“喂，你觉得你可以这样对我吗？”而警官回复说：“是的，我可以。”

When people protested, saying the woman was only 18, he responded, "I don't care."

当有人声辩说这名女子还不满18岁的时候，警官回复到：“我不在乎。”

之后这名女子也像高铁霸座女一样继续胡搅蛮缠，但一切都没用。

"This is not [expletive] fair that you took me off the train because I had my foot there because I was comfortable like that," she said. "There is no law that tells me that I cannot sit that way because I paid to be in there."

她说：“这TM不公平，我那样坐着舒服，你凭什么让我下车。没有法律规定我不能这样坐，我付了钱的。”

"It's the rules of the train," he told her.

而警官告诉她：“这是地铁的规定。”

这……

这差别够大的。

说真的，这位年轻女士的遭遇在美国算是很轻了，因为美国警察叔叔在执法时可以动用的权力真的相当大。

当有人扰乱公共秩序的时候，警察就可以到场干预，如果对方拒不改正，警察就可以强制将其带走；而这个时候，若是当事人抵抗，就构成了“拒捕”（resisting arrest），如果当事人还动手，哪怕只是轻微的动手，都会构成“袭警”（attacking police）

这两项可都是重罪，每个的最高刑期都可以是3年。

而且，如果当事人拒捕，美国的警察是可以动用武力的，比如警棍（spontoon）和电击枪（stun gun）

（电击枪实况）

如果当事人的行为对警察的人身安全构成了威胁，警察甚至有权直接将其击毙。

这种现象可不单单适用于那些犯了重罪的人，今年4月美国最高法院已经通过了新法规：即使是轻微犯罪，警察也有权逮捕。

Police can arrest and handcuff people even for minor offenses punishable only by a fine, the Supreme Court said in the case of a motorist arrested and jailed for not wearing a seat belt.

即使是对于那些只能用罚款来处罚的轻罪，警察现在也有权逮捕了，这是最高法院说的，他们当时在处理一起摩托车骑手因未系安全带而被逮捕的案件。

这种对规矩的重视不光体现在执法部门，在美国民间也深受重视，而且政府也鼓励普通民众帮忙维护这种秩序，并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法律支持。

比如今年七月，在佛罗里达州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一名女子非法强占残疾人停车位，一位路人上前劝阻却被女子的男友袭击，这位路人随即拔枪击中了袭击者。

之后袭击者因为抢救无效而死，而法院则认为路人是正当防卫，判他无罪：

The incident falls under Florida’s self-defense law known as "stand your ground," the sheriff said during a news conference. The law gives immunity to those in fear of their lives who use force to defend themselves.

警长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这期事件适用于佛罗里达州的‘坚守阵地’自卫法规。”根据这项法规，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这个人就有权合法动用武力来保护自己。

当然，这件事和霸座的距离有点远，但它们在底层有相通的逻辑：要让犯罪者的犯罪成本严重到他们承受不起，这样我们才能挺起腰杆做守法公民。

ε=(´ο｀*)))唉

当坏人的违法成本过低的时候，想做个守规矩的人真的太难了，而且太不公平了。

话说，大家在火车和飞机上都遇到过蛮不讲理的人吗？

来吧，来留言区发泄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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