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眼中，“模特”是碗青春饭。在杂志封面和时装秀场上活跃的身影，代表了现今大众市场对“时尚”的另一种消费——紧致的肌肤、曼妙的曲线、冷漠的表情，似乎永远是聚光灯追逐的对象。

英国83岁超模弗朗西斯

“灰发时尚”另一种美的拉伸

相比之下，本是“时尚”主角的服饰，反而成为一种衬托。纵观现今国际秀场上的名模，凯特·摩丝、卡拉·迪瓦伊等，都是十几岁出道并迅速成名，成为大众和社交媒体上的宠儿。

“年轻”似乎永远是“貌美”最有利的附加值，而“衰老”一词多表现出一种无奈的负面情绪。这个愈加“老龄化”的社会与越来越年轻化的时尚娱乐产业形成另一种反差。追逐“年轻”和“逆生长”似乎一直是人类的大命题。近两年，就在很多人渐渐对那些光鲜亮丽的年轻容颜丧失记忆与辨认力时，一种新的“灰发时尚”在欧美时尚圈崛起。

皱纹、灰发和驼背——这些以往人们最不愿意暴露的“衰老”特征，被镜头和灯光放大了无数倍。同时被放大的到读者和观众眼前的，还有那些老年模特本人的生活方式与态度。在“老龄化”危机加重的欧美社会，这些看似拥有酷炫老年生活的“花样爷爷奶奶”，暗示着一个群体自我意识的苏醒。

换句话说，当“衰老”成为一种新的时尚标签，或许能够唤起更多老年人对生活的期待与满足。

83岁是当模特的好年纪

第一次见到弗朗西斯（Frances Dunscombe），是在华人设计师靳又嘉的伦敦时装周秀场上。秀的主题是“母女关系”，因此除了年轻模特，还有三个“老年模特”参与走秀。在后台，弗朗西斯告诉我她已经83 岁了，但仅仅开始走秀3 个月。

古有《汉·曹操·对酒歌》言：“人耄耋，皆得以寿终。恩泽广及草木昆虫。”83 岁，已属耄耋之年，似乎可以定义“活了一辈子”。但对于弗朗西斯来说，这是一个新的“职业生涯”，也是人生的又一个开始。

在伦敦时装周结束后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得以走出忙碌喧嚣的伦敦市中心，乘火车40 分钟来到伦敦外的小镇采访弗朗西斯。她戴着茶色的墨镜，穿着灰色的羊绒大衣，悠闲地坐在咖啡馆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她56岁的女儿和23 岁的孙女。与伦敦时装周上光彩夺目的“银色时尚”不同，坐在这里喝咖啡的弗朗西斯，更像一个儒雅的智者。

“我女儿新换了经纪公司，是专门雇佣老年模特的，她那天正好来我家，就问我是不是感兴趣去参加个面试。” 她与我分享这三个月精彩生活的开始，“我当时就想，去呗！结果一眨眼就走到今天了。”

签约经纪公司、为Gucci 拍杂志硬照、接受媒体采访、参加伦敦时装周走秀……在很多人眼中，这样的生活或许属于一个20 岁左右的高挑美女，而不是一个83 岁的老妇人。“我觉得，随着英国人的生活水平和整个社会文化发展越来越平稳，很多身体健康的老年人不再满足于典型的晚年生活。”弗朗西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特立独行”，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没有早晚之别。

但显然，83 岁开始做模特，更多凭借的是前82 年生活累积的资本。英国的平均寿命是81.5 岁（2012 年数据），虽然长寿的人越来越多，但真正能够在80 多岁保持健康并且“工作”的老人，还是少之又少。“我喜欢运动，比如和家人一起散步和打网球。我们家一直住在树林旁边，是非常好的散步之处。”

按弗朗西斯的话讲，战争也成为她健康生活方式的因素。“二战时期英国没有太多的肉可以吃，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久了，战后也不习惯吃肉。”她说，“后来没想到这竟然成为一种比较健康的食谱，但我也没有特意去保持所谓的健康饮食。打仗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吃糖，后来生活变得好了，也会去吃一些甜食。”

与大多数英国人一样，弗朗西斯也热爱喝茶和园艺。“年纪大了以后，园艺成为了让你随时保持活力的事情。”而对于喝茶这件事，弗朗西斯讲究的更多是“茶”在营养和养生方面的效果。“虽然没有刻意去忌口，但我很关注养生方面的知识。我知道中国人也很注重这方面，对吗？”弗朗西斯向我问询了很多关于中国人怎样保健和养生的方式，并显示出极大的兴趣。

“ 她喜欢与别人聊她的生活，”Tineka 这样评价她的母亲。但当我问及她过去的职业，她却不太愿意多说。“之前在做秘书。原来我一直想当一个舞蹈家，但没有勇气。”相比于过去，弗朗西斯更喜欢谈及当下，期待未来。这样的心态，就如同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如果没有做模特，你觉得你现在在做什么？”“做一个无聊的老太太。”弗朗西斯大笑。

由右至左：弗朗西斯、女儿Tineka 和孙女Sophie。

一家三代的“模特基因”

有趣的是， 由于和女儿Tineka Fox 签了同一个模特经纪公司，这次靳又嘉的秀，她们也同时参与了选拔。但由于“长得过于年轻”，56 岁的女儿最终没有获得设计师的青睐。与母亲不同，Tineka 是位金发的高挑美女，也是真正的“资深模特”——她自从16 岁开始被星探发现，一脚踏

入了时尚产业。相比母亲的优雅，Tineka 显得更有活力，也更加自信。“她一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弗朗西斯这样评价自己的女儿。弗朗西斯23 岁的孙女Sophie刚刚从爱丁堡大学营养学专业毕业，她在12 岁的时候在街上被星探发掘，也成为了模特，直到上大学。“她当时还小，不太理解模特这个行业意味着什么，但我很鼓励她去试试。”Tineka 笑言，“当时她很多同学的父母都不理解我送女儿去当模特的事情，但当他们的孩子都进入叛逆期，抽烟喝酒什么的，我女儿没这个问题。她当时都在忙着模特的工作。”

相比十几岁成为模特的女儿和孙女，83 岁的弗朗西斯确实“出道较晚”，但聚光灯下的银发却让她成为最耀眼的一位。“除了都做模特，我们仨还都喜欢运动、养生，以及一样的幽默感。”在这个三代都是模特的家族里，或许不仅传承着时尚基因，还有对生活和生命的态度。看着弗朗西斯，不难预见未来她女儿和孙女各自精彩的8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