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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晏凌羊
(四)
白露和陆凡还是分居了。
两个人闹离婚的事儿终于还是瞒不住婆家了。
陆凡的态度是,绝不离婚。婆家人更是大赞陆凡的大度和宽容,谴责白露不识好歹。
婆家人经常听到白露跟陆凡交代事情时清脆利落的说话声,她三下五除二把家里家外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陆凡从不提异议,一切照办。
公婆总是感叹:儿子真是任劳任怨的好脾性,倒是她那媳妇儿是个厉害角色,真是仰脸的婆姨难惹的娘们儿。
白露不愿意辩驳。
她知道,婚姻是一道门帘,挂在门口可以遮风挡雨,可门里的春夏秋冬严寒酷暑,只有屋里人明白,门里门外的日子也许就是两重天。
连着几天,白露在家里翻箱倒柜找结婚证和户口本,户口本倒是找着了,但她从卧室找到厨房,再找到客厅,奇怪的是还是没找到结婚证。
白露想着,怀孕后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儿子就出生了,白露和陆凡离婚这事被搁置了下来。
孩子出生以后,白露和陆凡也结束了分居。
接下来的半年,她围着孩子忙得团团转。陆凡很疼孩子,每天下班回来就抱着狂亲。他似乎也更加顾家,成日奔波忙着赚钱。
有一天傍晚,天空下着雨。门铃响起来,白露想起应该有快递来着,懒懒地去开门。
门开了,陆凡一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外,手里提了一个一盒蛋糕和一个礼物袋,笑容灿烂地说:“老婆,今天是你生日呢。生日快乐,我爱你。”
白露心里没有狂喜,却是五味杂陈。她打开礼物袋,里面赫然放着两本结婚证。
那一晚,白露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英国心理学家蒙台涅说过的一句名言:“一桩完美的婚姻,需要一个瞎眼的妻子和一个耳聋的丈夫。”
白露想,蒙台涅可真够损的。只是,让人无可奈何的是,这么不中听的话,却又这么透着实在。
以后,睁只眼闭只眼过吧。
往后的日子,照例是过得波澜不惊。在外人看来,这一家三口生活得很美满,只有白露知道,他和陆凡一直是无性婚姻。
她和他反复沟通,未果。每次沟通完,白露都觉得有点悲哀,因为在陆凡的眼里,性不是婚姻的调剂品,不是丈夫的义务,而是他偶尔为之的兴趣之一,是对她的施舍。
这种感觉,令白露感到很屈辱。
她也提过让他去医院或者找心理医生看看,但是陆凡非常抵触。考虑到他的自尊,白露就再没提过去向外求助这事儿。
她有时也想到要离婚,但儿子年幼,临到关头总是犹豫。除了不能给她性生活,他对她真的无微不至的好。
对这个婚姻,白露也感觉迷茫,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表面上两人相敬如宾,但无性的婚姻折磨得她连自杀的念头都有了,可是这种事儿,她又不能跟外人抖落。
她找一个朋友倾诉,结果还没等她倾诉完,对方就说:“是不是你不够有女人味啊?是不是你平时太强势了,让他失去了对你的性趣啊?你要不买几套情趣内衣试试?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如果你肯捯饬好自己,他一定会重新发现你的魅力的。”
白露苦笑:“前几年他可不是这样。他对这事没兴趣,为什么你们总要我来反省?”
对方回答:“因为现在是你想解决问题呀。”
白露心里有气,话里带刺:“那你觉得比之我,你的长相、身材、气质胜出几何?为什么你老公就不会对你这样?”
黄连味苦,哑巴吃了,再苦也说不出来,只能自己把苦咽下去或吐出来。白露觉得自己就是这哑巴,心里布满了刺,跟谁谈起这些事都不畅快。
她也问过自己,如果陆凡身体真的有什么毛病,她会不会嫌弃他?答案是不会,他若失去性能力,就像失去双手,只要他思想健康、乐观,她不会不爱他。只是,如果他不是因为身体问题呢?她又当如何自处?
(五)
儿子过两岁生日那天,白露一早就带着儿子去到一家儿童餐厅。时间、地点,都是陆凡提前几天就预定好的。
她把儿子放进餐厅里的儿童游乐场地,自己则坐在边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手机响了,是陆凡的电话。
白露想都没想就接通了电话,劈头就是一句:“你怎么还没到啊?”
结果,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请问是这个手机主人的老婆吗?”
还没等白露回答,电话那头接着说:“你老公刚刚出车祸了。现在正准备送医院,你赶快来X医院吧。”
白露一听,回了一句:“是我叫人撞的。年轻人,干点啥正事儿不好,非得坑蒙拐骗?”
白露得意地笑了笑,心想:车祸?就这种诈骗小伎俩还想来骗我?
挂了电话,她再细想,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是诈骗,为什么来电显示的是陆凡的电话号码?骗子们的技术手段已经升级得这么能以假乱真?
她有点心烦意乱,回拨了陆凡的电话,却只听到忙音。几分钟后,她打通了婆婆的电话,婆婆哭着说:“我在去X医院的路上,你也快点去。”
白露抓了儿子的手,踉踉跄跄往医院跑。
手术室外,白露看到了陆凡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她听到有人在小声的议论“听说正在做手术的这个伤得很重,出车祸的,送进来的时候满脸的血,头盖骨都碎了”。
白露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医生走了出来。
白露双腿像是灌了铅,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喉头发紧,只说得出两个字:“医生……”
医生脱下手套,摇着头说:“没必要救了。我们尽力了。”
明亮刺眼的医院走廊里,四面墙壁雪白,窗口白色的窗帘轻轻扬起,可那一瞬间,白露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了下去。她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整个人似乎要飘起来……
陆凡就这样没了,在儿子两岁生日那天,在他赶来给儿子庆祝生日的路上。
料理陆凡后事期间,白露顾不上伤悲。等一切平静下来以后,浓稠的伤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每天都按时吃饭,但吃什么都觉得味同嚼蜡,那饭像是用蜡做的,菜是用蜡做的,水果也是蜡做的。
白露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味觉,她拨拉着米饭粒,怔怔地想:如果这些食物真是蜡做的,也该有点蜡味吧。
有一天,帮儿子洗澡前,白露手忙脚乱摘下戒指,可那戒指从桌上掉到了地上,直接滚到了床底。
她弯下腰在床底下找戒指,结果触摸到了一个盒子,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盒子。
打开盒子后,白露嚎啕大哭了起来,因为盒子里面装的全是谈恋爱时她送陆凡的小礼物:钢笔、DIY围巾、飞机模型、水杯、U盘、钥匙扣、笔筒、明星球衣等等。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白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很想知道,在陆凡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里的是什么。她很后悔,在他活着的时候,她们没有给予他足够的爱和温暖、足够的尊重和信任、足够的亲吻和拥抱。
(六)
那年冬天,特别的冷。
某天,有人来敲门。白露的儿子蹦蹦跳跳跑去开门,他一脸天真地问:“妈妈,是爸爸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了吗?”
白露忙站起身来,柔声对儿子说:“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小孩子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儿子止住脚步,跟在她后面。门开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站在门外,怯生生地问:“您好,请问这是陆凡家吗?”
儿子那稚气的声音从她身后冒了出来:“来找爸爸的!”
对方听到这话,脸色煞白,神情非常愕然:“他……他有儿子了?那……你是?”
白露大脑一片空白,耳边轰鸣一片。
两个女人静坐在沙发上。女孩大概才二十来岁的样子,模样倒是长得清秀,肚子微微隆起,像是怀孕五个月了,只是脸色显得很憔悴。
“他很久没联系我了,我不知道……..他…….他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找到这里。我真的不知道她有家庭有孩子,真的不知道…….他说他会娶我的。”她怯懦地说,神情仿佛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白露没说话。她想哭,又想笑,但最终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女孩,心里荒凉得寸草不生。
她缓缓吐出几个字:“你随我来。”
女孩跟着她走进书房,一进去就看到了陆凡的遗像,她惊叫了一声,伸出手扶住墙,以让自己不至于跌落在地,随即,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
白露淡淡地说:“三个月前,出车祸走的。”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那些话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似一根纤细却坚硬的鱼刺,咽不下,吐不出,刺得她湿漉漉的疼。
良久,她才问了一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女孩回答:“三年。你们呢?”
白露惨然一笑:“七年。”
白露怀孕前后跟陆凡相处的那些时光,像零碎的拼图一样渐渐还原成原来的模样,以前她想不明白的事,现在统统明白了。
仅仅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完成了一场穿越,还没回过神来,这世界就变了样。
女孩还想再问什么,白露摆了摆手:“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走吧。”
女孩走后,白露坐在装满陆凡遗物的房间里,久久地沉默着。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像一道道白色的霜。——(全文完)
一点碎碎念:这真的不是编造的故事,而是从社会这个肌体上切割下来的一块现实。人性的复杂,有时超越我们的想象。故事里那些美好的情节,生活中鲜有发生;而生活中发生的所有罪恶,都需要经美化后才能搬进故事里,不然一般人承受不了。
作者简介:80后,出生于云南丽江,现居广州。著有情感畅销书《那些让你痛苦的,终有一天你会笑着说出来》。微信号:qiushan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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