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好文】担心在顶级私校被富豪阶层碾压?新精英教育的精髓是“淡定”和“开放”

2017年04月24日 加拿大朱凡


社会上讨论教育分层的文章一直是热点,我个人认可万维刚的观点:“底层的应试教育培养谋生技能,中层的素质教育培养德智体美劳,顶层的精英教育培养决策能力、教会孩子欣赏和改变世界。



如果以我之前所写的加拿大私校分层,恰恰对应这三层:

  1. 底层的普通私校,尤其是国际学院,就是应试教育,拼命补习英语,军事化的宿舍管理,为的就是让留学生能按时毕业、进一所理想的加拿大大学。


  2. 中层的优质私校,就是中国家长普遍追求的培养独立思考能力、社会交往能力、多才多艺等良好的素质。


  3. 上层的顶级私校,注重的是培养孩子怎样欣赏、选择和改变世界。就像是虎妈蔡美尔,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哈佛,结果女儿选择去参军(服务他人),让虎妈一开始大跌眼镜。

 

关于顶级私校,很多咨询我的家长对能否融入有着很大的担心:诸如“进了UCC这样的顶级私校后,会不会同学都很贵族化,孩子不能融入?”、或者“听说Havergal攀比很厉害,生日派对是包机去日本,我们经济上没那么富裕,孩子进校后会不会吃苦?”



我想结合《特权:圣保罗中学精英教育的幕后》这本获奖书籍和自己的亲身经历谈谈北美顶级私校 “新精英教育”的特点。


再此,我诚意推荐《特权》这本书(<<Privilege: The making of An Adolescent Elite at St. Paul’s School>>,作者西莫斯.可汗是巴基斯坦移民,自己就毕业于这所“小常春藤”美国圣保罗高中,现任哥伦比亚大学的社会系教授,研究方向就是社会分层,为此他重返圣保罗中学教书,以教师的身份再次深入观察这所顶级私高,研究精英教育的核心。《特权》一书2011年获赖特.米尔斯奖(C. Wright Award)。


圣保罗秉承的理念,不同于强调系出名门、家族纽带和排外性质的旧精英模式,而是希望成为一个包含种族、民族和经济多样性的社区,“为余下的世界提供典范”。

为此西莫斯.可汗写道:“这些正在与睡眠和青春期荷尔蒙作斗争的学生们,知道他们正坐在过去一个半世纪里带领美国商业、政治、文化发展的男男女女的老位子上。而他们,是新精英。… … 新精英不是一群靠家族财富和信托基金混日子的人。他们认为自己更加个性化,坚信在圣保罗这样的地方呆下去需要勤奋努力,而持续占据有利地位需要不懈的努力。他们淡化了对 ‘高雅情趣’和‘你认识谁’的重视程度,取而代之关于一个人认识世界的方式和在这个世界里扮演的角色。



1. 新精英的态度:淡定



“淡定”是西莫斯在书中提到的最多的词,粗略统计有二十余次。


“(圣保罗学生)对于不平凡事物的持续的无动于衷令人触目惊心。对当天飞往纽约、与国际知名的音乐家共同进餐、看他们表演、当晚做飞机返程统统无动于衷。……淡定,意味着自然而然,意味着没有留下任何用力过猛或努力的痕迹。”


为什么精英学生要努力展示“淡定”、甚至故意展示“非常无所谓”?因为淡定意味着见多识广、资源丰富。淡定是强者的姿态。正如焦虑是弱者的姿态。


还记得我们读书时,那些班级上的第一第二名经常淡定地说我昨晚9点就睡了?咱们是不是内心往往由衷地钦佩(虽然带点狐疑)?如果第一名告诉咱们他天天学习到凌晨1点才睡,咱们还觉得他特别卓尔不群吗?



对系出名门的旧精英而言,“淡定”是属于一部分人的特权,他们无意识地通过在家里的耳濡目染习得了他们的文化,而贵族文化也是他们出生文化的一部分,他们能与之维持一种熟悉的密切关系。“淡定”的态度表示这种获取过程是无意识的,无需后天的努力和奋斗,是一种高社会阶层的姿态。


然而,新精英而言,“淡定”不是家族遗传,而是从学校里的种种交往中产生的。顶级私校,就是稀松平常地将精英主义融入学生的一切生活,学习、社交、礼仪等等。


比如,几乎所有的北美顶级私校都有“定期正式就餐”的传统。知道一些特别的事情(比如哪把叉子是吃沙拉的)不是关键。在这个自由的信息时代里,要用知识量的多寡来塑造阶层壁垒是不现实的。但是,如何吃这顿饭,要比知道点什么菜更有挑战性。后者需要的是人人习而得知的认识性知识,前者需要的是在某些特殊场合的经验中培养的有形的知识。两者的区别是,学习规则是简单的,而学习实践要难得多



我个人对此深有体会:如果去欧美开多国会议,开会不难,吃饭很难。在像哈利波特魔法学校那样大的宴会厅里,长长的餐桌,一对一地坐下,无论对面坐下的是谁,来自哪个国家和部门,你要能和对方聊2-3个小时。聊得好,公司里多个盟友;聊得不好,两人闷头吃菜,偏偏菜一道一道还上得特别慢。


西莫斯认为:“有形的淡定,决不轻易形成。看上去自然、简单的素质,实质上是要通过在精英院校里反复获取的经验和教训才能习得。


关于淡定,再说两个故事。


一个是儿子的同学,姑且化名Mars。Mars是法国后裔,长得比较矮小。母亲是St. Andrews(SAC)的教师,家境也并不富裕。可是,在这家以学费昂贵著称的私校里,Mars却是绝对的明星,班级里有一帮男孩围着他转。

因为当初入学时,一帮新来SAC的小男孩对学校规则都还懵懵懂懂,Mars站出来,依靠着母亲在SAC教书的优势,指点同学们怎么适应SAC的新生活,自然而然做了老大。

每次看到Mars,都会看到他拿破仑式的微笑,个子虽然最小,但却自信爆棚、指点江山。如果哪天Mars做了校学生会主席,我将毫不意外。


还有个故事是儿子。有天我问他:“你是不是班级里的少数派?”

他很平静地回答:“是的,因为我的体育不够好。”

我委婉地问:“你会因此而心里不舒服吗?”

“因为自己是少数派就心里不舒服?” 他奇怪地反问,“少数派和心里不舒服之间有逻辑联系?” 

“呃,大部分人觉得在主流当中才比较舒适自在。”

“哦,我不在乎我是多数派还是少数派。”他淡淡地说,“做我自己就舒服。”

儿子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我,补充了几句:“妈妈,如果非要说什么让你安心的话,我组织了个‘聪明人俱乐部’,招了6个西人同学,挺开心的。而且虽然其他同学体育好,却经常需要我辅导他们数学。”


这两个故事并不是是想说明Mars或我儿子有多精英,尤其儿子,他的社交成熟度比较弱,离精英距离还很大。

这两个故事是想回答两个普遍的问题:“我家不够富裕,会不会在顶级私校被人歧视?”“孩子体育不够好,会不会在男校被鄙视?”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看轻你,除了你自己。

淡定,还源于内在的自信心。



2. 新精英的思维:开放


不同于欧洲旧贵族的排外保内、自成一统,新精英展现出开放兼容、能上能下的强烈特质。


比如,在圣保罗中学,在社交上,学生会和宿舍的扫地阿姨亲热地拉家常,也会和校长轻松自如地聊人生;在文化上,学生会看艰深的著作,欣赏高雅艺术,却也不忌讳谈论甚至喜欢饶舌音乐,他们学会在各种文化之间穿梭自如。


西莫斯回忆在圣保罗就读时的经历称,“圣保罗是一个我学会去融入的世界”,这种学校不是“在穷凶极恶地制造有钱人”。学生被训练出的品质,包括善良、人性、同情、热情、责任、活力、创造和独立。


西莫斯还详细地区分了不同社会阶层家庭的不同:

“家境一般的学生会更在意通过精英院校和网络去培养一套帮助他们与上流人士周旋的社交技能。

”而富学生由于显赫的身份和地位,可以更自在地与后勤员工交流。在学会与后勤员工 – 那些永远比他们下等的人 – 建立亲密的过程中,学生们培养了超越社会界限与人交往的技能。通过学习这些交际技能,精英们在为一个必须超越社会界限与下层人打交道的未来做准备。”


至于一些中国家长特别担心的攀比,顶级私校里当然有,但绝对是一小撮。要么是几年前的中国土豪的孩子,彼此刻意攀比,送老师礼物都是LV包包,但这种行为是很遭“新精英”唾弃的;要么是高大上生活方式的自然流露,比如结束从千里之外的会议赶来参加家长会,包了部直升机过来;或者生日派对包机去某个国家玩。


各个顶级私校我都知道类似的故事。但家长真的不必玻璃心。

一方面这绝对是个案、一小撮,毕竟顶级富豪的数量还是很有限;

另一方面,新精英教育培养的是淡定而非显摆的精英。哪怕校园里名流云集,学生也学会了靠着努力打造自己的优秀,视阶级为能上能下的阶梯,而非人为的屏障


比如圣保罗培养的新精英,不靠小圈子的自我封闭界定自己,而是以自身的开放性、包容性,在阶层明显的社会现实中周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新精英”更接地气,但也没有弱化“精英”的概念,相反,在精神上有所升华,他们注重关心一个人认识世界的方式和在这个世界里扮演的角色。



3. 新精英的特长:关系


在很多顶级私校,学术知识不是最被重视的。


我最初知道这一点是从儿子的课程表上:一天到晚放假不说,就算是正常的上课,也是活动特别丰富。比如两周的课应该上十天,结果一天去看戏剧《纳尼亚》,一天去养老院做慈善活动,一天进行体育比赛,一天去侦探社课外活动。最后两周总共也就上了六天的课。


王逅逅在《美国东西中部学校的隐形差异,决定着你毕业后的人生》提到:

“东海岸是英国清教徒最先来到的地方。东海岸的大学,曾经都是给贵族男性开的教会学校,所以很多时候被美国平民认为是一种贵族的享受。文理学院基本上是一种东海岸新英格兰地区的特色,保留着以前从欧洲带来的悠久传统,提供一种贵族化的精英教育。


“在Haverford,我们是不会讨论成绩的,因为没有意义。学习不是为了成绩,而是因为高素质的人类的一种自然的需求。而在大多常青藤大学里,本科教育也都是文理学院的教育(既纯文理),而到了研究生大家才决定以后做什么。


“在东海岸,大学为你建立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一个人一生都跟自己的大学时光有很多联系,而在中西部的州立大学里,大家毕业了就毕业了,跟大学联系不紧密。后来如果成功,很多都是靠自己。”


西莫斯在《特权》中也提到“圣保罗的理想不是学术成就,而是关系的建立。这种知识不单纯是学生们从认知角度所了解的知识,而是如何在各种关系见周旋的、具象化的交际知识。


西莫斯举了三个个例子。

一个是切斯,出生于顶级富豪之家,家族历史就是圣保罗学校的发展史。切斯把学校看做是“自己家的”,对教师和学生都不够有礼貌、没有距离感、没有等级感,结果就像有悠久历史传统的吸血鬼,被孤立起来了。


一个是马修,来自于中产阶层,对圣保罗有顶礼膜拜之心,太有礼貌了,结果规规矩矩、距离感很强,加强了和教师之间沟通时的等级感。“(中产阶层)对学校的敬畏也阻碍了这些学生自如地在学校和更广阔的精英世界中周旋的能力。”


还有一个学生,懂得既尊重社会等级(老师和学生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又懂得巧妙地建立亲密感。比如西莫斯邀请几个学生在他宿舍里吃饭时,这个学生会开一些男人之间有趣亲密但不越界的玩笑;而一旦回到教室,这个学生又恢复了礼貌,和西莫斯保持一定的距离感。


西莫斯精辟地总结道:“特权包括了在两个互相矛盾的立场中抉择,一个是对等级制度的尊重,另一个是在这样的关系中建立亲密,使得这些关系看起来好像没有个成型的结构。在学会克服这些困难的过程中,学生领会到在学校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的重要性,而且随时光流逝,慢慢往上爬。”


我对西莫斯的这段总结太认同了。回想过去在跨国公司的经历,升的最快的那些老外,都是既有能力,又能在尊重等级和巧妙亲密之间维系平衡的。而《亚裔都是纸老虎》一文的作者也指出,亚裔虽然学习成绩好,但是太中规中距了,不擅长在灰色地带利用游戏规则。


最后,关于学术,再补充圣保罗中学一个很精彩的观点:

重点不是无所不知。圣保罗灌输给学生的优势不是知识造成的等级,而是一种思维习惯。


很多问题的答案没有对错,重要的不是知识,而是认知的流派。这些问题关注的不是细节,而是我们世界中不可触摸的现实,是阐述和观点,非黑即白的法则行不通。

学生需要研究的不是知道什么,而是怎么知道的、如何去思考。


那些做重要决策的领导者不是要懂得多,而是要有一种思维习惯。



加拿大朱凡

微信:Frankzhuf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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