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喝到深夜一点多,小饭馆的服务生都靠桌上睡着了,爱佳似乎还没醉。
“不喜欢喝醉的女人,是吧?”爱佳笑道,“老宋,我也给你看个相:你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放不开。曹操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说得多好啊。人生值个狗屁呀,何必装孙子?能爽快,就爽快,两眼一闭,什么都是浮云。”
“那是,那是。”宋时鱼拿她没办法,只得硬撑着陪她喝。
爱佳又喝了几杯。“普京”劲大,宋时鱼觉得脑袋有点疼了。
“老宋,我点儿背啊。”爱佳自顾自灌了一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唯一留下的服务生吓醒了。
“小弟弟,你过来,给你值班费。”爱佳拿出二百元,给那小男孩,“不过你不准偷听我们说话,你得到里头去睡。放心,不会欠你钱,喝好了姐会告诉你。”
小男孩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拿了小费,头也不回地进里间去了。
小餐厅里就剩下孔宋二人。
爱佳问宋时鱼:“有烟吗?”
宋时鱼只得掏出烟,爱佳点了一支,吸了两口就呛出了眼泪。奇怪的是,那眼泪一旦流下,就无法停止。宋时鱼知道她是借机发泄一下。
爱佳默默流了一会儿泪,把烟掐了,强笑了笑,又接着喝酒。
“你刚才为什么不安慰我?”爱佳摸出纸巾擦干了眼泪,看着宋时鱼,“怪不得你一不小心就成了老男人,原来你根本就不懂得哄人!”
宋时鱼只能苦笑。
“不过你陪我喝酒,我还是挺感动的。”爱佳说,“你知不知道,我曾经与一个叫杨文远的男人同居过两年?”
“知道一些。”宋时鱼老实回答,“爱淘讲过。”
“你知不知道,那时我曾经想为他去死?”爱佳咬了一下牙根。
“不知道。”宋时鱼说,“感情分阶段。在某一个特定的阶段,产生某种特定的情绪,是正常的。”
“你对你的初恋,是否刻骨铭心?”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宋时鱼说,“就如同我十八岁时,认为自己可以当国家总理。但现在,我认为当个小老板都那么力不从心。”
“你不承认有天长地久的爱情?”
“可能会有,但我不认为追求天长地久是理智的。”宋时鱼说,“多数的人都活得卑微。就如同你父亲说的,客观地认识自己,才是重要的。”
“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可笑?”爱佳眼里的醉意已深,“我渴望爱,但总是得不到爱,你认为是为什么?”
“主要是你没有遇到真正爱你的人。”宋时鱼说,“此外,或许你害怕再受伤害,把自己的心关闭了,不再放人进来;或许,你不想再发现爱,或是太在乎爱。”
爱佳又满上一杯:“说得好!再干。今晚我想醉……”
“可是,你已经醉了。”宋时鱼制止了她。
但爱佳不听,仍然逼宋时鱼与她平喝。最后,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了。
爱佳真的醉了。她上洗手间后没再回来。
最后,宋时鱼同服务生在男厕所里找到了她。
她坐在地上,烂醉如泥。
虽然,宋时鱼明知就在她家楼下,但又叫不醒她,或是不忍心叫醒她,只得结了账,把她的包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让服务生帮忙,扶爱佳上了他的背,往长街走去。醉后的爱佳,很沉。宋时鱼怕寒风冻着了她,沿长街疾走,好不容易才打了一辆车,下车时请司机帮忙扶爱佳再上他的背。终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把爱佳放在床上,为她脱了鞋,轻轻盖上被子。
睡梦中,爱佳喃喃地嘟囔着什么。宋时鱼站在床边,看着脸蛋红朴朴的爱佳,觉得在酒精的作用下,爱佳比平时更显妩媚。
他心头咚咚直跳,也不知是背爱佳进屋费了力气,还是生理的冲动,只觉得浑身发烫——以爱佳的聪明,今晚拼酒,就是故意给他机会!
他赶忙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脸。而心头的斗争到了白热化:动手还是放手?
他承认自己并不是君子。既然爱佳有这个意思,他又何必装糊涂?
他运了运气,终于雄赳赳地冲向卧室。
但当他看到鼾声匀匀的爱佳,像一个深睡的婴儿时,他停住了。
他在房间里站了很久,最后灭了灯,回到客厅,和衣躺在沙发上。
他也有些醉了。睡意袭来,他沉沉睡去。
……
刺眼的亮光把他弄醒了。
他翻身起来,冲进卧室去看爱佳,但她已不知去向。
拉得十分平整的铺面上,有一个字迹潦乱的字条:
宋时鱼,你娃不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