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多人爱喝苏格兰威士忌?

2018年04月06日 英国驻上海总领馆


今天,和大家分享一篇来自《时尚旅游》自带酒味香气的文章。


村上春树在游览苏格兰艾雷岛、爱尔兰之后,用一本爱酒之人都心领神会的游记《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记录着与纯麦芽威士忌结缘的一切,以及旅途中的风光。


他曾这样形容喝艾雷岛威士忌的心情——“第一口,这到底是什么?第二口,有点怪但还可以,第三口,已经成为艾雷岛威士忌迷。



苏格兰的渔民们都传颂着这样一句话:“如果撞船,就一定要撞在艾雷岛,因为那里有威士忌。”


到底这威士忌有怎样的神奇魔力?我们找到了那个陪村上春树喝酒聊天的“酿酒巨匠”吉姆(Jim McEwan),听他说了说艾雷岛和威士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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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村上春树笔下描绘的那样,“蓬蓬松松的硬发,蓝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十分和蔼可亲,但一谈起威士忌,他的眼神顿时认真起来。”



1

步进海风与旷野的旅行


下午一点,我坐在艾雷岛罕见的明媚阳光里,喝到了第一杯原产地单一麦芽威士忌。不是布赫拉迪(Bruichladdich),不是拉弗格(Laphroaig),不是阿贝(Ardbeg),也不是拉戈维林(Lagavulin),出品方就是坐在我对面不到一米处的詹姆斯(James Brown)——一位上世纪60年代开始从屠夫改行种大麦的当地农民。

 

62度的烈酒裹挟着艾雷岛大麦扑鼻而来的香气,差点把我迷昏,不到10分钟的工夫,第二杯已经见底。“看来你还挺能喝”,詹姆斯开心地给我斟满第三杯,指着瓶子上的酒标说,“这是我老婆,漂亮吧?”他当然是在胡扯,不过酒标上那头呆萌的苏格兰高地牛长发遮面,的确散发着充满野性又保留着质朴的性感气息。


我的长筒胶靴不客气地踩进詹姆斯的麦田里,刚刚萌芽不久的大麦在海风的终日洗礼下如蒙铠甲,坚挺有力。


这片麦地产出的谷粒将会直接被送往不远处位于夏洛特港的布赫拉迪蒸馏厂,成为他们标注在瓶身上那行大字“艾雷大麦”(Islay Barley)的骄傲来源。紧随其后的两行小字或许是对艾雷岛单一麦芽威士忌精简的概括——“我们相信风土作用”(We Believe Terroir Matters)。

 

说来有趣,“风土”(Terroir)这个词本不属于威士忌。这个法文词汇无处不在地代表着一种特指哲学——法国人信奉(葡萄酒的微妙区别)并不是简单的风土气候,而是限定地区内宏观与微观的环境结合。


在很多人眼里,苏格兰威士忌的产区性相较于葡萄酒来说并不那么分明——大麦主要来自高地(Highland),蒸馏厂集中在斯贝塞(Speyside),另一项酿造威士忌最重要的原料——水则就近取材,每个产区都有好水,纯净的水是苏格兰人的骄傲。

 

然而163座迷人的岛屿是苏格兰得天独厚的众多宝藏中精彩而独立的一部分。艾雷岛,物竞天择,成为被加冕的那一个。它不在最南端,也不在最北端;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不是最高,也是不最低;没有进一步深入大西洋,也没有更靠近苏格兰本岛。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它距离爱尔兰比苏格兰更近,这是它“近水楼台”率先掌握了蒸馏术,成为“威士忌之岛”的重要原因。

威士忌在成为“休闲毒品”之前曾是特殊的“药水”,一种可能是,艾雷岛上的“特药”被得以精制。可以确定的是,在19世纪~20世纪的威士忌丛林战中,只有最好的酿酒厂得以幸存,当时的7家酿酒厂战胜了其他岛屿,成为硕果仅存的“艾雷七贤”。


2

海洋倒灌天空的地方


  

艾雷岛的天气如此独特:不酷热,也不寒冷。一日可以经历四季体验的温度变化、每年100~150cm的丰沛雨水、常来常往的暴风雨,让它的自然环境比苏格兰本岛上的高地与低地更难以驯服,酿出的酒也更狂野、辛辣、刺激而多情。


终年盛行的西风是岛上植被的“理发师”,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你就可以根据树冠的形状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东西南北。

岛上的酿酒师们坚信,在这样的风土条件下储存威士忌8到40年,会灌注这里独有的风味和精神。在这个被形容为“海洋倒灌天空的地方”,麦芽威士忌(从不灌满酒桶)拥抱海洋空气,日日夜夜,10年,甚至更久。

我喝到的年份最久的陈酿来自拉弗格,那瓶拉弗格三十年(Laphroaig 30 years)就摆在酒厂的访客中心“小卖部”供人品尝。一瓶700ml的酒,标价相当于10000人民币,我吐了吐舌头,迅速喝完杯中剩酒,热情的公关经理珍妮(Jane)马上又开了一瓶,帮我斟满第二杯。


“年份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储存成本更高,肯定要卖得更贵”,珍妮说完发给我一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闻香杯,带我上了酒厂的吉普车,直奔拉弗格的泥煤床。


 

艾雷岛威士忌最重要的风味标签——泥煤味、烟熏味、碘酒味、消毒水味……你能想到的一切可以形容这独特味觉的意象都来自于眼前这一片黑黝黝、软绵绵的土地。珍妮把随身携带的一瓶拉弗格精选(Laphroaig Selected)放在泥煤床上,抄起一把农具下地干活儿。


那是一把专门用来切泥煤的条状铁锹,我看她的金色头发在风中飞舞,切下长长一条如巧克力冰淇淋一般的泥煤,再奋力扬起铁锹扔向“岸边”,劳动的样子煞是好看。“你来试试?切下来的送你!”珍妮示范了几下,就把铁锹递向我。


在拉弗格蒸馏厂,有各种各样的威士忌主题线路供访客挑选,你可以选择跟随工作人员的细致讲解参观酒厂,也可以跟着酒厂的吉普车深入田间地头,到他们的泥煤床亲自体验切泥煤,虽然这实则是一项重体力劳动。

 

这些黢黑柔软的胶状泥,被岛上的雨水和风灌溉塑造,是局部炭化了的植物残骸堆积物,历经数千甚至上万年的沉淀而成。再形象一点,泥煤就如同沉睡了千年的各种植物的木乃伊,这些植物包括苔藓类,尤其以泥炭藓和石楠花居多。泥煤燃烧后所形成的酚类物质让产自艾雷岛的威士忌濡染上一层无法忽略的独特风味——自然之味、时间之味、岛屿之味、泥煤之味。

 

著名的拉弗格十年(Laphroaig 10 years)是每个单一麦芽爱好者的入门之选,和历史悠久的布赫拉迪相比,拉弗格蒸馏厂里的气象显得更加现代化和年轻。被人工切割下来的泥煤必须在夏天堆放和干燥:它们需要三周左右的时间风干,这将使它们失去75%的含水量,并缩小25%左右。


回到蒸馏厂,以风干的泥煤为燃料,烘干麦芽,使其进入生理的休眠状态,之后再碾磨成碎麦粒,为下一个步骤——糖化做好准备。



在烘干过程中,麦芽粒可以很轻易地吸入酚类物质,烘干的时长越旧,燃烧产生的泥烟越浓,大麦中所深入的泥煤味也越重。有趣的是,这种如今成为标签的味道来源起初倒是无心插柳:即使不酿造威士忌,苏格兰人民也习惯了就地取材,使用丰富的泥煤制作燃料,生火煮饭,驱寒取暖。


尤其在威士忌私酿还没有获得皇室恩准“转正”的18世纪末19世纪初之前,私酿者只能躲在遥远的高地和艾雷岛。而这些地方只有泥煤一种可用燃料,想不“重口味”都不可能。久而久之,这“无奈的选择”竟成了风靡全球的品位象征,仿佛谁驾驭得了泥煤味,谁才更像个苏威老饕。



3

带着村上春树在岛上到处喝酒的“岛民”,

是一个真正的传奇



将艾雷岛产区的“风土意识”从零推向顶峰的人是来自岛上“威士忌世家”的传奇人物——吉姆(Jim McEwan)。


在这趟旅行开始之前,我曾在从格拉斯哥到艾雷岛的双引擎螺旋桨飞机上匆匆读完了著名威士忌爱好者村上春树写下的小书《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那本由艾雷岛和爱尔兰两篇威士忌主题的游记组成的小书描述了大量关于与吉姆一起游弋小岛、了解威士忌的故事,并记录了他非常个人化的观点和情感表达。


由村上春树对“吉姆先生”带有崇拜感的描写来判断,他一定是位传奇人物。而幸运的是,这一次,我将在岛上见到他,并效仿村上春树,与他共度一整个上午。


Ardnahoe在吉姆的掌舵下将成为岛上最年轻的蒸馏厂,在去那里见他的路上,我发现了一条多日以来从未走过的最美的岛上公路,沿着高低曲折的地势徐徐向前,狭窄的转弯之后,隔壁的汝拉岛(Jura)和马尔岛(Mull)全景豁然展现,我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艾雷岛隐秘而美丽的背面,忍不住熄火下车,想要在见吉姆之前先开个小差。

 

“喂!这里是秘密基地,不许拍照!”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险些被风吞噬。“我是吉姆,没想到咱们在这儿碰上了。”那个喝令我不要拍照的人,已经摇下了车窗,对我笑着,打断了我的“大片创作”。


“你好啊,吉姆,真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

 

这个曾经带着村上春树在岛上到处喝酒、在古老的海边游戏场上玩石头保龄球的“岛民”是一个真正的传奇。从15岁开始在波摩酒厂做箍桶匠,到成为布赫拉迪“待机时间”最长的首席酿酒师,吉姆所拥有的,是如陈酿一般的人生。



“我深爱苏格兰,每当漂泊在外,我总是那个最想家的家伙。虽然我们的土地面积很小,但是我们总是很团结。艾雷岛,又是苏格兰独特的存在。”他带我爬上野花盛开的小山,站在高处展望正在建设的Ardnahoe蒸馏厂,湛蓝的眼睛里绽放着激动的光芒。

 

“对威士忌来说,好的木桶非常重要。”吉姆说,“酒是孩子,桶是母亲。在艾雷,木桶是有呼吸的。仓库位于海边,雨季时,木桶一个劲儿吸入海风,到了旱季(六、七、八月),威士忌又从里面一下接一下把海风推还出去。艾雷特有的自然芳香就在这种反复当中形成了。这样的芳香使人心情平和,得到安慰。”


 

住在海边的人充满感情,因为这里有暴风雨,也有风平浪静,这些动静相生的变化让艾雷岛威士忌成为一种风土的载体。当你品尝它的时候,你仿佛置身于此,与小岛上3000多人民一起经历这动人的潮汐。

 


4

威士忌之岛的故事,在他们心里埋藏


很多年前,有一次我在美国出差,终日讲课、品酒,谈论艾雷岛。稍假时日,我开始想家,人被陌生的环境所困,感觉到非常压抑。


那天晚上我走进一家酒吧,发现吧台上有一瓶波摩,老天!这是我酿的酒啊!它如同黑暗之光,让我热泪盈眶。我叫来酒保,请他给我一只大号的玻璃杯,将它倒满。带着这杯波摩,我回到面海的房间,此时我只需要海和威士忌相伴。


戏剧化的是,这时突然暴雨将至,我在阳台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巨大闪电。我洗了个热水澡,回到阳台上,准备看着海喝完那杯酒。酒吧里有人给了我一只雪茄,我把它也点燃,穿着泳裤,坐在外面望着海洋,一边抽着雪茄,品尝着来自家乡我自己酿造的威士忌,一边思念着关于艾雷岛的一切。


我看着深浓的乌云从海洋远处一步步压向我,滚滚雷鸣,突然变成了暴雨,将我的雪茄浇熄,威士忌冲淡。我穿着泳裤坐在大雨中,举着那半根熄灭了的雪茄,开心地大喊:‘感谢上帝,你拯救了我的心。’如果当时有人看到这一切,一定会以为我疯了。


 



吉姆讲的这个故事让我再次确信,威士忌是一种感性的饮料,它总是和强烈的内心情感联系在一起。当你感到恐惧、压力、悲伤、失去或是兴奋、快乐,你会想要来一杯威士忌。


每次喝威士忌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艾雷岛的土地和人民,他们辛勤耕耘的样子,他们清澈透明的眼睛,他们真情流露的笑语。



文 / 郝曼宁

摄影 / Yoan BOSEL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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