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我看到的写给你看,讲给你听。
一场戏的时间,把人生的跌宕起伏浓缩在观众面前,你和许多人并肩同坐,一起哭、一起笑。不求面面俱到,只要从中能收获一种情感或者体悟,都算没白来。
文|祝羽捷
因为师兄在爱丁堡大学读博士,来这里玩过几次,他说“如果没有来过爱丁堡艺术节,就不算真的来过爱丁堡。”为了这句话,我已经在自己的记事本上立下flag,尤其在伦敦西区看了那么多场戏,总要在爱丁堡看看全球最先锋的戏剧长什么样。
真的来了爱丁堡艺术节做采访,发现它简直就是英国的“春晚”。因为采访了艺术节的组委,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艺术节CEO Joanna Baker告诉我,他们每年的重要工作在全球看戏,技术总监John Robb把可执行的剧目挑选出来(很多不能运输的也来不了)。官方的来自60多个国家的剧团们,在八月份的爱丁堡亮相,也是厉兵秣马,只为等到这一天。
满大街都是游客,已经赶上了伦敦大本钟方圆三里的盛世场面。这还是印象中的爱丁堡吗?之前来到这里,全然一座安详的古城,弥漫着神学和哲学的气质。师兄读的是哲学专业,不免一直跟我讲18世纪发生在此的启蒙运动,如何影响现代世界历史进程。我曾一度感慨自己没有走上学术之路,全因没住在爱丁堡,“这里多适合读书、搞学术,没有伦敦的花花世界,没有那么多诱惑。”
只有这三周时间,爱丁堡牺牲掉它的平静,把一年中最好的时节,贡献出来。像被灌了一剂猛药,爱丁堡突然有了一种魔力,让所有的人在这段时间变得健谈、乐观,甚至有些过度兴奋。
爱丁堡城堡
(Edinburgh Castle)
艺术节开始前一天晚上,在城堡门前的广场上会举行著名的Military Tattoo军乐队分列式表演。可以观赏到各个国家军乐团的不同演奏风格。中国的军乐团就曾参加了2004年的表演,获得了广泛好评。军乐队的宏大气势,苏格兰风笛的独特旋律,世界各国乐队和舞蹈队的助兴,再加上民族服装或超前的奇装异服,构成一个色彩纷呈的狂欢场面。
跟本地人交流,言语间很容易感受到,苏格兰人有着强烈对自己民族身份的认同。他们的骄傲不是因为经济、GDP,或者拥有几个国际化大品牌,他们为自己的高地骄傲,为哲学、文学、艺术骄傲,为JK罗琳在这里写成了《哈利·波特》骄傲,现在更为爱丁堡艺术节骄傲。伏尔泰曾经说过:“苏格兰汇集了我们所要寻找的所有文明”。在英国,除了伦敦最有活力的城市就是爱丁堡了。
严格来说,我们口中的爱丁堡艺术节其实是“爱丁堡国际艺术节”、“爱丁堡国际艺穗节”、“爱丁堡军操表演”、“爱丁堡国际书展嘉年华”、“爱丁堡艺术展”等一系列活动组成一起的。说不上哪个是重头戏,一般由军乐节做前菜,在爱丁堡城堡前的广场上,各个国家的军乐队,最好看的还是东道主的苏格兰裙子方阵,边操练,边演奏,苏格兰风笛的独特旋律,合在一起场面宏大。
就像做饭一样,花边做得再花俏,光有噱头的生意没有回头客。菜单太丰富了,三千场演出如汹涌的波涛,一想到选戏,如临大敌。艺术节必须得有那些戏剧研究专业、剧评人等行业人士在,他们给出权威的剧评,影响着剧团的未来。艺术节组委会每年会力荐一些他们认为水平极高的剧目,这些剧的票往往最抢手。
剧团的竞争非常激烈,从满大街的海报就能看出来,新人剧团刚刚崭露头角,观众只能从海报设计和区区一两百字的简要介绍上来了解。在Royal Mile走着走着,我手里就被塞满了海报,还有些做出袋子和小礼品。一名穿着病号服的金发男子,突然倒在我面前,我问“怎么了?”他同伴说:“他要为你死了。”“怎么救?”“今晚来看他的演出。”话音未落,我手里又被塞进一张小广告。
也不要小瞧了老剧,传统的经典剧目在这里出现的话,意味着前所未有的创新,比如公认的20世纪最伟大作品之一的《等待戈多》,看了再多个版本,来了这里还是有惊喜。这些大型剧目已经把爱丁堡所有的剧院填满了,场地远远不够,为了让各个剧团能够有地方演出,酒吧、咖啡馆、美术馆也都被征用了。师兄带我去他学校后面的花园,彩灯扎在围墙上,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演出。这个时节,看来像师兄这种清心寡欲的人,也难以专心搞学术了。
爱丁堡艺穗节
(Fringe)
爱丁堡艺穗节是爱丁堡艺术节的一部分,源于1947年。当时正当爱丁堡国际艺术节举行期间, 有8个不请自来的艺术团体,因为未获分配场地作演出之用,故自行设置演出场地, 与艺术节的官方节目分庭抗礼,这些艺术节期间的非官方演出以艺穗自居,并大受欢迎, 成为艺术节期间的重头戏。
艺穗节也叫边缘艺术节,这里面的剧团可不用通过国际艺术节组委会的许可,自由而开放。当年艺术节举行期间, 有8个不请自来的艺术团体,自己扎了舞台,与官方节目分庭抗礼,不料大受欢迎,如已经成为艺术节期间的重头戏。艺穗节的好玩在于“草根”,人人都能来当回主角,就像当年安迪·沃霍尔预言“在明天,每个人都可以成名十五分钟。”
比如在一间不大的咖啡馆,我和其他观众随意找把椅子坐了,每个人分得一部手机和耳机。演员游走在我们之间,时而与我们互动,时而又对我们视而不见,手机就是被主人公控制,我们作壁上观,他的朋友在得知他恋人去世后的各种社交安慰。耳机里传来一阵狮子的吼叫,我们跟他一起在极度悲伤中看到了一只狮子走进咖啡馆,看到了深海(灯光变成蓝靛色,他在地板上游动),听到了鸟叫和瀑布声,见证了一场缓慢的日出。最后我们看到手机上的app一个个被删掉,他选择删除这一切。
我常常想到,自己有天离开这个世界,我在网上分享的这些文字怎么办,会一直存在下去吗?还是有天被格式化掉?《User Not Found》恰好是对这个问题思考:“现代人死了之后,该如何处理他们的Digital legacy?所有Facebook、Twitter、Email、各种app上的数据,一键清除吗?留在云端作为回忆?还是像遗产一样,交给后人处理?
所以我们不能小看现场戏剧带来的巨大魅力,那天虽然做了一天的采访,拖着疲惫的身体还是阻挡不了想看另外一部《Gold Blood》的心。
爱丁堡市中心很小,步行就可以到国王剧院,一路上各个剧院门口都聚集着人群。七点半开演,剧院座无虚席,我们坐在倒数第二排,这部剧是在极小的空间只用手指表演,好在摄像师现场直播,所有的场景都会同步到大屏幕上,加入烟雾等特效后有点超现实风格。手指如人一样从出生到死亡,对死亡不同形式的探讨,有些很荒诞,脆弱到有种动动手指就死了的感觉。形式的创意确实能让观者兴奋,但其实只是引玉之砖。抛开所有的形式,我们看到人的孤独和困境,所有的戏剧最后说的还是我们人生况味,借着别人的故事,我们都是对着自己的伤口流泪。
关于看戏,我抱着开放的态度,不着急评判,更不着急否定。有些人觉得选戏就像赌博,很怕选错,我到觉得并非这么严重。一场戏的时间,把人生的跌宕起伏浓缩在观众面前,你和许多人并肩同坐,一起哭、一起笑。不求面面俱到,只要从中能收获一种情感或者体悟,都算没白来。一部戏做得再深奥,也是演给观众看,而不是单单为那么几位权威的评论家,我们放轻松去面对,总能有所触动。晚上看了几场戏明显感受到与伦敦西区剧院的不同,西区多以音乐剧为主,这里多先锋剧,形式、内容都是之前没有见过的。
卡尔顿山是我心中爱丁堡傍晚最美的地方。每次在爱丁堡,我都在在落日前走上来,俯瞰全城的屋顶、纪念碑、建筑、摩天轮、绿地。山上的建筑常常出现在电影场景里,那座古希腊帕特农神庙风格建筑看上去古老,实际上是20世纪初大萧条时代,市政府为了解决就业,专门出资造的一个没有任何特定用途的建筑。
同样,爱丁堡艺术节承担了推动苏格兰文化经济从衰退走向复苏的责任。它的历史追溯到二战后,当时的英国元气尚未恢复,老百姓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匮乏。为了让苏格兰乃至英国人民的文化生活复苏,许多当时英国艺术界知名人士群聚伦敦,想要重新为欧洲艺术找到一个可以互相交流的舞台。他们希望在英国本土找一个未受战争破坏的地方举办艺术节,最后选中了爱丁堡,3年筹划了在1947年举办了第一届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延续发展至今。
随着夕阳西下,爱丁堡的傍晚显得更加美丽。白天在街道上与艺术家们欢闹的人群也都走进了剧院观看那些美轮美奂的表演和戏剧。像许多狂欢节一样,爱丁堡艺术节落幕时也一场盛大的烟花作为结束语,烟火很快熄灭了,灰渣落了一地,可艺术节在人们心中的热度,要用一年的时间去冷却。第二年又要再次点燃大家的激情,有这么多人年年都来,永不厌倦。
走在卡尔顿山上,这片空间在节日中欢腾的城市中显得格外静谧。那些古老沧桑建筑的剪影交织在现代艺术的海洋中,让爱丁堡城在夜色下美得不可方物。想体会如此与众不同的爱丁堡吗,就和小兔一起打开爱丁堡艺术季。
《ZHU在英伦》第二季-第5期《节日中的城市-爱丁堡》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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