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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溜溜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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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束光(ID:onelight01)
中国父母恐怕是世界上最不会开口说爱的父母了。但他们的爱又总是如空气一般,时刻包裹在儿女身旁,不易觉察,但就是离不了。
纪录片《含泪活着》里,为送女儿出国留学,为改变家庭命运,父亲丁尚彪远走日本打工。15年,他没有休过一天假,没有回过一次家。
有网友评论说,看完这片子,我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的父母。
“日本的马路上可以捡到彩电,冰箱,微波炉!”
1989年,35岁风华正茂的丁尚彪决定离开妻子和读小学的女儿,只身一人到日本留学打工,就是被朋友这句话吸引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真实的日本不仅没有马路上捡彩电的好事,就连合法身份都无法保留,只能沦为“黑户”。
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去,竟是15年“妻离子散”,有家不能回的奋斗。
但老丁一点儿也不怨恨,不后悔。“人是很脆弱的,但是人生还是值得珍惜的,值得高兴的。”
苦难,正是磨炼自己的好机会
准备到日本留学的那年,老丁已经35岁了。
上有双亲要赡养,下有读小学的女儿要照看,
做出这个决定,他也是迫不得已。
他16岁从上海到安徽插队落户,
待到和同为知青的妻子陈忻星
返回上海时,已是多年以后。
年轻时的老丁(丁尚彪)和妻子陈忻星
无知识,无技能,无人脉,无钱财。
用老丁的话说,
就是“一直生活在比较下层的生活。”
老丁心里一直有一个“读大学”的遗憾,
因此,当朋友告诉他可以去日本留学,
而且日本的街上能捡到彩电时,
老丁心动了。
他想靠自己的努力,
改变整个家庭的命运。
老丁走之前,一家三口拍的全家福
由于留学政策的收紧,
5毛钱买来的北海道飞鸟学员阿寒校的招生资料,
成了老丁去日本的唯一希望。
尽管42万日元(人民币将近3万块)的学费,
相当于他和妻子15年的工资总和,
老丁还是咬紧牙关,
找亲戚朋友借足了这笔钱,赴日留学打工。
1989年6月12日,在长达半年的忙碌辛劳下,
丁尚彪终于踏上了飞往东京的飞机。
上飞机前,老丁留影纪念
随着接驳车一路开往学校,
老丁和同学们的心也一路往下沉啊沉。
书本上记录的旅游胜地,
日本最出名的煤矿产区,
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一片萧瑟。
这里连当地人都难找工作,
更何况他们这些语言不通的外乡人呢?
这可愁坏了这帮身负债务的留学生们。
不到一礼拜,他们便相约集体出逃。
当地煤矿以前的矿工宿舍,被改造成了留学生宿舍。
在一个飘着小雨的夜晚,
老丁和几个同学把最重要的东西
装进背包里,顾不得带伞就出发了。
一路上他们像打游击战一样,不敢走大路,
只沿着路边小道前行,看见车就躲。
拄着木棍,随时防备林子里可能扑上来的野兽。
在末班车即将关门的最后一分钟,
他们闪进了开往札幌的列车,奔向了东京。
老丁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当黑户的。
由于有出逃前科,即便他们在东京更换了新的保人,申请了新的语言学校,老丁和一众同学的签证还是被拒绝续签。
有人打消念头就此回国,但想到家中的债务和女儿前途,老丁决定铤而走险,继续留在东京打工。
中间低头捧着盒饭的正是老丁
35岁的他在日本,语言不通,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又因黑户被警察抓……前路之艰难,只有亲历过的老丁自己才能知晓。
“我刚‘黑’掉的时候,曾经半夜拎着箱子去投靠朋友,没说几句话就被赶出来;还因为活没干好,被店长一巴掌打出血。”
生活虽然不易,但对曾经一个人插队下乡的老丁来说,这点苦,恰恰是一个磨炼自己的好机会。
老丁在日本打工时留下的照片
他每天早上四五点出门,凌晨12点多才回到家。
他当建筑工人,去饭店洗碗,在商场拖地,一天三份工,干的都是最危险、最脏、最累的活计。
住最便宜的屋子,吃最便宜的饭菜。短短半年,老丁攒了96万日元(大约6万人民币),除了一少部分留作生活费,其余的钱全都寄回家里,留给妻子和女儿。
在东京时,老丁住在一间已有30年历史的狭小阁楼上。
房间里没有卫生间,老丁就用一块塑料布代替。洗澡时人站在一个大桶里,用厨房的花洒喷洒,洗完澡后,再把塑料布里的水倒掉。
每天晚上下班时,电车已经收班。他就自己沿着铁轨慢慢走回去。
如果你认为老丁一心只知道下苦力,靠卖力气赚钱,那就错了。
不浑浑噩噩度日,除了赚钱还要学点儿什么,是老丁给自己定下的目标。送女儿到海外一流大学读书,是他替整个家庭定下的目标。
他从来都是主动报税。随身携带的税单不仅帮他免于警察的盘问,还获得一张外国人登陆证,有机会考取各项技术执照。更重要的是,有了税单,他就可以为女儿出国读书提供经济证明。
每次搬家,老丁都是自己一人拉着板车来回搬运东西。
只要看着贴在墙上的女儿的照片,老丁就什么都不怕了。
老丁也从不排斥与外人接触。他积极参加社区活动,给当地《留学生新闻》投稿,趁着节假日到日本各处旅行。
老丁的日语也在交流中日渐提升。遇上不懂的语法,他会主动找人请教,还曾四处寻找有没有合适的夜校或周末班来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日语能力。
凭着每天结束工作后的那点学习时间,老丁相继拿下5份技术执照,电焊工、气焊工、铲车工、吊车工、清扫工。有证在手,加上为人努力又勤快,找工作时,虽然他的年龄略处劣势,但结果总能如愿。
老丁深夜苦读
老丁的技能证
在那个只有信件和固定电话的年代,相依为命的母女俩只能通过老丁在电话里的描述窥得他生活的大概。而他同样也只能从母女的话语里猜测她们的近况。
当导演带着在日本拍摄的老丁的视频放给母女俩,女儿丁晽哭着说“原来爸爸在那边这么苦。”妈妈则是一直托着腮,沉默不语。
和导演谈起苦,老丁说:“最主要的苦就是一个人,缺少一种家庭的温暖,对子女的陪伴和教育,对家庭我也不能尽到责任,家里事情不能做。”
想家的时候,他会看着墙上女儿的照片,那是他最大的动力。
一家三口都在盼着全家团圆的那一天,也在为着那个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着。
最不舍的离别
是连回头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晃眼,8年过去了。
添了几丝白发,几条皱纹的老丁还是每天早起出门,夜班回家,然后做饭,洗漱,学习,睡觉。
曾经丁点高的小姑娘已经比老丁还要高。她已经顺利考取了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医学专业。这个夏天,她就要独自一人奔赴美国。
成绩出来的那天,一家三口笑着笑着都落泪了。
临行前一天,母亲陈忻星特意带着女儿去了一家餐馆,为她践行。
丁晽一一细数母亲的“罪状”:独自在家时不好好吃饭,用酱油拌面条凑合;生病了也不去看医生;不舍得买新衣服,不舍得给自己花钱……
陈忻星托着腮,也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女儿看,怎么也看不够。
不舍,心疼,骄傲……百般情绪萦绕在母亲心头。她看着故作轻松,安慰自己的女儿,一直笑,一直笑。
但当她独自一人时,又忍不住落泪。一家三口,分居三个国家,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团圆呢?
离别的日子还是到来了。还是同一个机场,8年前,陈忻星在这里送走了丈夫,8年后,她又在这里送走了女儿。
在女儿面前没有落泪的母亲,在女儿的背影后泣不成声。
丁晽的航班在东京转机,她有24小时可以停留。分别8年的父女,终于要见面了。因为老丁没办法到机场接女儿,他们便约在一个名叫“日暮里”的车站见面。
父女相见,没有生疏拘谨,没有痛哭落泪。女儿甜甜地叫一声“爸爸”,爸爸熟悉地接过女儿沉重的行李箱。拉起几句家常后,便是你我都熟络的来自父母的数落,和子女的撒娇。
“你咋长这么多白头发啦。”“哎呀,你这个出去后要好好减肥的啦,要多运动。”
“不要,我才不用减肥呢”……
高高的台阶,老丁一定要替女儿拎着行李。
老丁带女儿去打第一份工的餐馆,向所有人骄傲地介绍这是他即将去美国读书的女儿。他带她参观自己曾工作的厨房,告诉她自己在哪儿洗碗,在哪儿炒菜……
他们一起沿着铁轨回家,听老丁讲“日本地方老小的”,听他形容电车经过时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当面听父亲讲一句临行前的忠告:你要努力朝自己的目标走去,碰到困难,咬着牙坚持过来就行了。
十几个小时的相聚,很快便只剩下地铁上最后的50分钟。老丁没忍住,眼泪唰唰地掉。丁晽也跟着落泪。
成田机场站的前一站很快就到了。车门一开,老丁没言语转身下了车,然后站在站台上,看着车里女儿的背影擦着眼泪。
丁晽不敢回头。直到车发动的时候,才回头匆匆挥了挥手。
真正不舍的离别,是我连回头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觉得他们不应该这样,不应该为我做出这么多牺牲。昨天我也跟爸爸说,留学生都是自己打工自己养活自己读书,而且可以拿奖学金。我说你就回中国吧,他就是不,他说他回去不习惯。我知道他其实还是想为我多赚一点钱。”
“现在我只能用实际行动报答他们,别的我也没什么报答他们的。”
为了赚更多钱,老丁加大了打工力度,
一天干三个地方,每天都工作。
眨眼间,又是5年过去了。
老丁牙齿松了,门牙豁了,
咬不动食物了,
上楼都需要拉着扶手一点点往上走。
自从女儿出国后,
母亲陈忻星就积极申请赴美探亲的签证。
由于美国签证每年只能申请2次
母亲连续申请了5年,第11次才得以通过。
这次,她在东京中转的停留时间长达72小时。
她做了新的衣服,烫了新的头发,
配了新的眼镜,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另一边,老丁换上了新洗的床单被罩,
拿出了当年结婚时妻子亲手绣的红色鸳鸯枕套。
他一个,妻子一个。
碰面的地方还是日暮里车站。
等待的间隙,老丁对着东京地铁轨道图
一条条安排要带妻子游玩的路线图,
反复思量,反复修改。
见面的那一刻终于到了。
老丁依旧熟练地接过重重的行李箱。
面对13年不曾见面的恋人,
他们的快乐和思念全都写在咧起的嘴角,
和看着对方怎么也不肯转过来的眼眸。
他带她去浅草寺游玩,拜佛,
一起品尝美食,
和路边的学生合影,看城市夜景
……
他想把自己曾走过的每块土地,
尝过的每种美食,看过的每样风景,
都一一带妻子走过。
72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和五年前送别女儿一样,在同一趟电车上,同样的成田站,他们相顾无言,默默落泪。
车还没停稳,老丁就起身朝门口走去,迅速站在站台上看着妻子的背影抹眼泪。
他们甚至连一声再见都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列车发动时,迅速朝对方挥挥手,就算告别。
两年后,远在美国的女儿即将博士毕业,老丁也终于决定回国。但在临走前,他有最后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回一趟阿寒町,那个导致他人生巨变的小镇。
他穿着正装,骑着自行车,一一拜访了已经破旧的校舍,宿舍。然后在路的尽头,郑重地向这个地方鞠躬三次。
再见了,阿寒町。再见了,日本。
从现在开始,
我要过我自己的人生
影片讲到这里,便结束了。导演把这10年的素材剪辑成一部名为《含泪活着》的纪录片。
2006年在日本富士电视台黄金时段以中文搭配日语字幕热映后,又剪辑为同名电影上映,票房远超同期上映的《阿凡达》。
《含泪活着》海报,来源豆瓣
《含泪活着》的播出,感动了数十万日本民众,引发网络上大规模讨论。当年在日本访问的崔永元力荐此片,豆瓣网友也毫不吝惜地给出9.1的高分。
有人留言,女儿出息了,老丁该享福了。但对影片外的老丁来说,“我觉得我培养女儿的义务已经完成了,从现在开始要过我自己的人生。”
已经随女儿定居美国的老丁,并没有打算在晚年依靠女儿生活。
步入一个新环境的他,就像回到了初到日本的状态。他到建筑工地背垃圾,到超市送货扛箱子,到饭店洗碗打杂。他把这一切辛劳都当成体验美国生活的方式,乐此不疲。
听说宾馆业待遇好,一句英语都听不懂的老丁,愣是用谷歌翻译写了简历,毛遂自荐闯进了曼哈坦五星级宾馆的厨房。
在美国洗碗的老丁
用“兵法”对抗厨房里的职场歧视,同族抱团,巧妙反击多次欺负自己的搭档,年近60的老丁把日子过得精彩纷呈。
凭借在日本打工多年的经验,老丁把原本一团糟的厨房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但当选宾馆厨房里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还被推选为纽约市宾馆业协会优秀员工,成为当地有名的洗碗状元。
“阿拉年龄最大,言话一句不懂,也能做到最好!”
老丁获得的优秀员工奖
年近60的老丁越发感觉时间不够用,因为他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打工、学英语、阅读、写作、了解美国文化……日子充实又忙碌。
在老丁的计划里,他打算在65岁退休后,就用自己赚到的钱带妻子周游世界十年,把所有赚来的钱都花光。
努力拓展生命的宽度,是他下半生唯一要做的事情。
老丁在美国的游客照
老丁和姐姐在墨西哥游玩
那时候父母的爱,
是无条件,任劳任怨的付出
以老丁为典型的这一辈父母,大多生于贫苦,把自己无法实现的理想悉数寄托在儿女身上。为了孩子,他们愿意任劳任怨一辈子,付出所有。
电影里有这样一幕:丁晽去美国后,母亲陈忻星每天的饭菜依旧是一碗烂糊面,撒点儿葱花。但女儿在的时候,她会悉心考虑荤素搭配,炒菜,炖汤,顿顿不缺。
面对女儿的“抱怨”,她只是说,“我要是舍得花钱了,你留学的费用从哪儿来啊?”
他们从不会说出任何一句“我爱你”。
他们的爱都藏在孩子离家时塞得满满的后备箱里,藏在站台上久久不肯离去的身影里,藏在想你却不敢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的纠结里,藏在他们告诉你会照顾好自己,转身吃起烂糊面的谎言里……
有网友说,看完这片子,我觉得对不起我的父母。
多少父母平时都是这样对付着过。
他们拼命换来的好生活,被我们消磨在游戏、朋友圈、微博里;
他们羞于启齿的爱,被我们抛弃在习以为常里;
他们一辈子里的大半时光,都在围绕着我们打转。而我们因为不懂事,曾伤过他们,怨过他们,却连一句爱,一句道歉都没有向他们说出口。
影片里丁晽懂得,“我今天能够取得这个成就,跟我父母付出常人不可想象的那种付出,是根本就是分不开的。”
但影片外的我们呢?
别等到后悔莫及时,才想起父母的辛劳,想起他们的爱,想起报答。
趁还不晚,多给父母一些关爱,让自己多努力一些。这也是对他们最最好的回报。
本文截图来自纪录片《含泪活着》,出处:哔哩哔哩,up主:邦邦灰小兔
参考:
纪录片《含泪活着》
豆瓣页面《含泪活着》,短评,影评
上海市民生活指南:《【市民大历史】上海人在东京(三)模子丁尚彪》
新闻晨报:《丁尚彪还在打工,不过现在是“含笑活着”》
搜狐新闻:日播出旅日华人纪录片 “中国式父爱”震撼东瀛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平台立场。
原标题:崔永元力荐的这部纪录片,道出中国父母最羞于启齿的爱:谁不是为了子女,含泪活着
作者:溜溜j
来源:有束光
平台:北美报告
微信ID:Canada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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