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的美国新闻里，除了连环炸弹、大篷车难民等等，还有一位女主播颇受关注。她叫作Megyn Kelly，2004年起就开始在福克斯新闻台(Fox News)工作，2017年合同到期后跳槽去了NBC。这几天一直有传闻说她可能会离职，今天（周五）早上，NBC《今日》节目的推特终于确认了这个消息。

2017年6月，Kelly专访俄罗斯总统普京。

从保守派的Fox到自由派的NBC，现在还有人猜Fox会不会再雇回她，不过比起这有意思的职业生涯，更值得一说的是Kelly最近一番给她招来猛轰的言论，也是她离职的导火索。

周二在她自己的节目上，Kelly说了这么一段话：

“可到底什么是种族歧视呢？如果你是白人，万圣节的时候打扮成非裔，或者一个非裔打扮成白人，你就有麻烦了。但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只要你是装扮成一个什么角色，这些做法都是OK的。”

随后，Kelly提到了去年一位因涂黑皮肤、戴假发装扮成非裔歌星Diana Ross而受到争议的真人秀明星。Kelly说：“谁不喜欢Diana Ross呢？她只是想扮一天的Diana Ross，我不明白万圣节这么做怎么成了种族歧视。”

去年万圣节打扮成Diana Ross的真人秀明星Luann de Lesseps

先不论你是否同意Kelly的说法，也不谈她该不该为此丢了工作（也有人说NBC本来就因为Kelly批评其处理职场性骚扰不力而不满，现在可算找到了借口），她说到的万圣节装扮，的确是这些年每逢万圣节就会引起激烈讨论的话题，一些大学甚至给全校发邮件，提醒不要在打扮上犯忌——Kelly在节目上也正是在谈起此事时才说出了那番话。

今天开始就是万圣节周末，大大小小的庆祝、游行、主题派对等会一直持续到下周三万圣节。那么，万圣节到底怎么装扮，才会不造成冒犯而触雷呢？

引起争议的万圣节装扮，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文化挪用(cultural appropriation)”，对于这个词的简单解释是：不经允许使用其他文化中的一些元素。当然，在美国这样一个移民国家，接触其他文化是值得被鼓励的事情，大部分情况下这都被看作是一种“文化欣赏(cultural appreciation)”，比如尝试其他族裔的美食、学习他们的某种传统手艺、参加他们的庆祝活动；但如果你不是原住民却打扮成印第安人，不是穆斯林却戴上穆斯林头巾，一般就会被认为是“文化挪用”。

从“欣赏”到“挪用”有时似乎只是一线之隔，这不免有些令人恐慌。不过从其定义来讲，吃中餐、学习茶道、或是去看万灯节巡游，都是在以旁观者的身份，去体验了解一种文化，而“使用”其他族裔的一些文化符号，把自己打扮成另一个样子，的确与前者不太相同。从这个角度去考虑，也许可以避免一些风险。

另外，一些文化挪用还涉及到“优势”种族和“弱势”种族的历史问题。比如Kelly在节目中所辩护的Diana Ross装扮者，打扮成明星本身是没问题的，问题出在打扮成非裔。英语里专门有个词来形容这种涂黑皮肤的妆容，叫作blackface，意为“黑脸”，这本来是一种流行于19世纪的表演形式，白人演员涂成黑脸扮演非裔——角色多半是当年的黑奴。考虑到这一层非裔曾被压迫的历史因素，也就不难理解为扮成任何人物而“黑脸”，都可能引来不满。

本周，爱荷华一名一年级女教师因在万圣节派对上扮成非裔而遭到指责。

如今越来越多的少数族裔权益被重视，“黑脸”的问题也出现在了其他一些群体里。迪士尼电影Moana大火后，迪士尼推出过一套参照男主角Maui的周边服装，穿上就有Maui一样的黝黑皮肤和具有当地特色的纹身，但这引起了太平洋岛民的强烈抗议，认为这和“黑脸”一样，都是种族歧视。

迪士尼曾售卖的Maui周边服装

如果装扮时涉及到种族及文化元素，一般的建议是要考虑到这些问题：这个族裔是否曾被歧视或压迫；你选取的元素是否在其文化中有神圣或象征意义。而如果想要更“保险”一点，对于任何另一个族裔或文化的装扮，恐怕都须谨慎。

Bustle网站评出的几大“文化挪用”万圣节装扮：忍者、埃及王后、巫医、原住民、与亡灵节有关的扮相、艺妓、墨西哥女郎、宝莱坞明星、吉普赛人。

亚裔作为少数族裔通常是被文化挪用的对象（比如早些时候穿旗袍去高中舞会而被指责的白人女生，即使她并没有恶意，仍然被很多人认为不妥）。不过，随着我们的电影、电视屏幕更多元化，万圣节时却也多了另一个疑虑：能不能打扮成其他族裔和肤色的荧幕角色或超级英雄？而亚裔也可能在选择万圣节装扮时，不小心触到其他少数族裔的“雷”。

比如，本来就像恶魔、骷髅等传统的万圣节形象一样，超级英雄也是一个安全选择，超人、蜘蛛侠、蝙蝠侠，哪个族裔来扮都可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动漫角色的妙处也在于，这是一种超越种族的存在。但随着非裔形象的超级英雄电影《黑豹》获得巨大成功，以及它在非裔群体中被赋予的意义，其他族裔如果要在今年万圣节打扮成其中的角色，也会有所顾忌。

黑豹服装今年很流行。

在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也常常有人问：所有的这些禁忌，是不是应该对孩子“放宽”？对于这个话题并没有定论。有人认为，孩子都是“色盲（意即不看重肤色）”，应该鼓励他们选择自己喜爱的角色；例如，一个小女孩喜爱勇敢、有冒险精神的Moana，如果大人去给她解释“文化挪用”再阻止她这么装扮，扫兴之余，还可能让她很困惑。但也有人认为，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下，正应该从小培养孩子对于种族和文化的敏感度，比起“色盲”，更重要的是让他们在对不同族裔有认知，并学会尊重。

在电影里为女主角Moana配音的夏威夷原住民血统歌手Auli’i Cravalho本周说，孩子们在万圣节打扮成Moana是“绝对合适”的。

对于万圣节的装扮，时尚杂志Marie Claire甚至给出过更“简单粗暴”的结论：不要打扮成你不属于的少数族裔，不要把皮肤涂成别人的颜色。有人会觉得在如今多元化的世界里，这样的做法有些矫枉过正。的确，种族和文化有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过于敏感的话题。不过在这不幸的事实后面也有着更不幸的原因，那就是种族歧视确实存在，面对这样一个并不完美的世界，我们有时也必须承受一些“副作用”。何况，还有很多机会和场合可以让孩子了解到文化的多元性，在万圣节这当口，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吧。